第254章 下毒

字數:3982   加入書籤

A+A-


    “不會再有了。”她聲音枯槁。
    他瞳孔微縮,臉色鐵青,抱住她的肩膀,抓住她的手。
    “別這樣,銀霄,我隻是為了我們以後.......”
    “不管是為了什麽......”她眉頭逐漸蹙起,手捂住小腹,一雙眼空洞地盯著頂上的帷帳。
    “好疼......”小腹一陣絞痛,好像吊了一個秤砣,晃悠悠地蕩漾著,欲墜不墜。
    害怕的事情終究是來了,她抓緊他的手,“好疼——”
    她眼睛酸澀,身下有水流出來,溫熱的,粘膩的,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水,那是血,很快,就有一個將將成型的胎兒,會從她的腿間滑出來。
    那是陪了她四個月的胎兒,她曾希冀這個孩子會平安的出生,作為她和他的禮物,她可以看著她從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慢慢地學會爬學會走學會說話,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叫她阿娘。
    不用像九思一樣還沒生來就被寄予做帝王的期望。
    這個孩子隻用在她的嗬護下好好長大。
    她當然知道魏承並不是真的喜歡孩子。
    在他眼裏,孩子不過是他與她生活裏的調味,是兩人爭吵後的擋箭牌。
    他心裏清楚得很,有孩子在,無論她生他多大的氣,她總是會看在孩子麵上,對他和顏悅色的。
    所以,殺死一個已經成型的孩子,在他眼裏,也不過是殺死一個無關緊要的東西罷了。
    身下的褥子逐漸被洇濕,她緩慢且細致地感覺到每一刻時間的流逝,感受著活力從她的身體裏一點一點地消散。
    女醫和太醫魚貫而入,男人始終抱著她,將她按在他懷裏。
    落胎藥效果很快,她很疼,卻再也哭不出來,麻木地任由別人擺弄她。
    他的心跳有力地在她耳邊響起,好似鼓點雷聲。
    “別怕——別怕——”
    他聲音微微顫抖的連說了十幾聲的別怕別怕,他甚至不敢看她空洞的眼睛。
    雙手血淋淋的女醫用布將一個東西包了起來,包袱隱隱還在滲血。
    他們要將孩子的屍體帶出去燒掉之前,銀霄忽然開口,說要看一眼。
    女醫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頭,將包袱打開一角。
    魏承瞥了一眼,臉色微變。
    是一個已經成型的,血淋淋的女胎。
    銀霄腦海裏刹那間好似開了一場水陸道場,她又哭又笑。
    她笑得喘不過氣,原本就已經虛脫的身體逐漸撐不住,不知道何時哭暈過去,再醒來時,殿中已經空無一人,連青翡都不在身側。
    她下意識地去摸小腹,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經空了下來,她的心也空了。
    原本以為是一場噩夢,醒來卻發現是現實,還有什麽比這更殘忍更可笑。
    “青翡——”她叫了半天,卻沒人應答,半天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並沒出聲,聲音幾乎微弱如蚊蠅。
    “我在。”
    枕畔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回答。
    她恍若未聞,掙紮著爬起來。
    待到動一動,她才發現自己枕在他的手臂上,她無論如何也動彈不得。
    “別動,剛小產,躺著別動,要什麽我來。”
    他聲音克製。
    “我想——你離開這裏。”她虛弱道,抬手擋住刺眼的燈光。
    .
    他沒說話,沉默地幫她蓋好滑落的被子。
    “青翡——”
    她緩了緩,聲音大了些。
    一直侯在門外的青翡輕手輕腳地進來,跪在床前:“娘娘。”
    “給我收拾一間偏殿,我去住偏殿。”她說罷又要起身。
    “是。”
    “滾出去——”
    身後的男人沉聲嗬斥。
    青翡紅著眼睛,默不作聲的跪在原地,第一次,竟如此堅決地拒絕了他的命令。
    魏承臉色更加黑沉。
    銀霄扯了扯嘴角,道:“去吧,去收拾......”
    “誰敢!”
    男人豁然起身,她眼前一黑。
    殿中的空氣幾乎凍結,她哪怕沒有抬頭,都能感到麵前男人磅礴的怒氣。
    青翡聽從她的話,下去帶人收拾偏殿。
    “你生我的氣,你對我做什麽都可以。”他牙關緊咬,遏製住心中怒氣,“別不理我,行不行!”
    她緩緩道,“殺你也可以嗎?”
    他沒有回答。
    她拔下發髻上的簪子,靠近他的喉嚨,“就這麽插進去,讓你橫死在我麵前,給我的孩子償命,也可以嗎?”
    他嗤笑出聲:“為了一個剛成型的孩子,你要殺我?”
    “你中毒了,太醫令說,若是任由胎兒繼續長大,你最後隻會血枯而亡,你跟你肚子裏的孩子,一個都保不了!”
    他額頭青筋暴起,每一個字都是從他牙關裏蹦出來。
    “誰給我下的毒,為什麽要給我下毒?”
    他語塞。
    “我想不出來誰會給我下毒......”她喃喃。
    “白馬寺的那個尼姑。”
    他的聲音微微帶著一絲澀意。
    “為什麽?”她驚愕,更多的卻是憤怒和不解。
    “沒有為什麽,不用管了,她已經不會再有任何威脅了。”
    他解釋,卻不願多說。
    可是她不死心,仍舊想問到底。
    最後還是他無可奈何。
    “她就是謝道連。”
    “那一日我去尋你,便發現了她,察覺到不對,可是還是晚了。”
    “早知道她懷恨在心,我當時就應該......”
    良久,她頹然地癱軟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