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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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一處深巷宅院,爬滿了藤蘿。
    紮著兩個團子的稚童,跌跌撞撞的推門而入。
    皺巴著一張小臉,哭哭噎噎地紮入一個婦人懷中。
    那婦人粗衣麻布,袖口挽到手肘處,如玉的凝脂柔夷拂開額前的鬢發,拿過一側的帕子淨手。
    這才抱起身前的奶團子,用另一塊帕子小心溫柔的擦拭他小臉上的淚珠。
    “怎麽和個小狸奴似的?”
    奶團子埋首在婦人的懷裏,聞著與他如出一轍的馨香,撒嬌控訴:“娘親,爹爹大壞蛋,又欺負我。”
    “娘子,莫聽這臭小子瞎扯,為夫才是當真委屈。”長身玉立的人跨過小宅院的門檻,素色長衫也掩藏不住他本身的俊朗清風。與奶團子相似的眉眼,噙著笑,快速走到她身側停下。用袖袍遮擋住奶團子的雙目,一手抬起她的下頜,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婦人羞紅了眼,嬌嗔剜了他一眼:“安安還在呢……”
    男子俯身貼近她耳側,用著二人方能聽到的嗓音沉聲道:“晚間在尋娘子。”
    “呸,沒個正經。”婦人側身離他幾步遠,抱著奶團子躲在一旁。
    “壞爹爹,呸呸呸!”奶團子有了娘親做後盾,頓時張牙舞爪起來,對著自己的爹爹做鬼臉。
    男子長臂一攬,連同奶團子都抱入懷中,俯首在婦人後頸嗅聞:“娘子餓不餓?今日做個紅燒小兔子可好?”小兔子本人煞白了一張小臉,亟欲掙脫這懷抱,大呼:“壞爹爹,壞爹爹!”
    “還不去寫大字?莫擾了我和你娘親。”男子板著一張臉,麵對和他眉眼相似的團子嚴肅又不失溫和,拎著團子的後衣領就將人提溜去了書房。
    婦人含笑搖頭,撿起盆中的衣物晾曬。
    再平常不過的相夫教子。
    想來,任誰都不會懷疑這深巷裏的平常婦人竟會是當朝的長公主。
    長公主雷霆手段處理了謀逆之徒平穩和宮變後,就入了佛堂禮佛,終生未嫁,獻予大義,是女子之典範。
    這隻是麵上的說辭。
    晉殊死後的第七日,厚葬入了屬於她的皇陵。
    她一身素服,在宮中收拾了包袱,別了胞弟,從上京一路向南,停留在柔情水鄉的煙雨江南。
    一切都如她預料的那般,因此她給晉殊的那瓶鶴頂紅是假死藥。
    她又命太醫加了幾味藥,將晉殊前半生的記憶統統抹去。
    他蘇醒的那日,他們還在馬車上,一路搖晃著向南。
    他嗓音沙啞,雙眸一派朦朧,遲疑著開口:“這是?”
    柔嘉猝不及防,急中生智仿著話本上的樣子,掉了幾顆淚,撲倒在他懷中,小聲哭泣:“嗚嗚嗚,夫君,你終於醒啦,臣妾一個人好害怕嗚嗚嗚嗚……”直把晉殊哭得雲裏霧裏,堵塞的腦子更加擁堵。
    “你是?”他雙手不受控的抱住撲倒在他麵前的美人,沒來由的心疼浮上。
    “夫君?您不記得臣妾了嗎?嗚嗚嗚,夫君,您別嚇唬臣妾,嗚嗚嗚……”
    “莫哭,莫哭,乖。”晉殊手忙腳亂的哄著梨花帶雨的美人,一見著她哭,他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
    柔嘉在他懷中趴了好一會,淚水漸凝,她拿過帕子揩拭眼角,才抽噎著將事情編造了個原委。
    隻說他們原是上京裏的兩戶人家,自幼青梅竹馬,而後結了連理。夫妻二人向往於山川河流,辭別了父母後,坐著馬車一路遊山玩水,孰料路遇匪徒,為了護住自家娘子,他與匪徒搏鬥傷了後腦,官差姍姍來遲從匪徒手中救下了他們夫妻二人。在原地好生修養了一陣子,這才起了程,去往下一處。
    柔嘉哄騙起人來,有的是一套,沒了前塵記憶的晉殊當真是信以為真。
    懷抱著自家的嬌嬌娘子,好一頓愛憐。
    見著她微隆起的小腹,不太確信道:“娘子,這……這是我們的孩兒?”
    “恩。”柔嘉倚靠在他胸膛,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多日來的煩憂一掃而空。
    “娘子怎可如此莽撞行事?”晉殊蹙著眉,身懷有孕還要執意在馬車上受顛簸。
    柔嘉可不怕他,撚著手帕的一角,佯裝落淚,遮在自己眼前:“夫君凶臣妾!”
    “沒沒沒,為夫不是這個理,為夫是……”晉殊仿若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被柔嘉好一頓胡攪蠻纏,最終為了孩子在江南落了腳,也不知是不是有緣,就在這處宅院裏呆了這麽些年,從團子呱呱落地到蹣跚學步,再到背著小包袱上學堂。
    ……
    “娘子在想甚?”
    “臣妾餓了。”
    “好,為夫為娘子做吃食去。”
    “臣妾要吃……”
    “好,都依你個小饞貓。”
    “臣妾才不是,夫君凶臣妾!”
    “可不敢,娘子饒命,為夫再也不敢了!”
    嘉花了全部家當買下了這處宅院。藤蘿纏繞著高牆,一進院子就是籬笆築成的圍廊,高門不常開,隻小側門開著。她為了裝貧,就隻花錢買了個老婆子做些雜亂的事。
    晉殊仍是暈乎著腦袋,時常問她些以前的舊事,柔嘉不耐煩再編扯下去,隨手扯了個話本,略微翻了幾下,拿捏著帕子當著晉殊的麵便演起來。
    “夫君莫不是嫌棄臣妾了?嗚嗚嗚,夫君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歸處,臣妾如何能欺瞞您。隻是那主母凶神惡煞不願臣妾為夫君生下這孩兒,才要打殺了臣妾,將臣妾發賣。夫君疼臣妾寵臣妾,連夜帶臣妾出逃,這才隻有這麽些個家當,嗚嗚嗚……”
    她編扯話本子起來不輸於任何寫本子的,到還好不算敷衍,還陪著他演了一段,當真以為他不看那些個解乏的話本子不成?晉殊無奈扶額,壓著種種疑惑,隻好先將自己的小嬌妻哄笑了才是。
    自家夫人渾身的天潢貴胄養出的氣勢如何能用小門小戶來形容,那勞什子的主君主母小臣妾的謊話也不可考,她一身冰肌玉骨,膚若凝脂,絕對是高門大戶嬌養出的閨閣小姐,隻是比之那些小姐又多了不輸於男子的巾幗氣勢。
    卻又在愛在他麵前貧嘴。
    左袖子空空,右袖子空空,抽抽噎噎的佯哭道:“夫君,沒,沒銀子了,這可如何是好?”
    晉殊伸出骨節在她小巧的鼻梁上輕剮過:“小騙子。”
    “啊?夫君又凶臣妾!”柔嘉怔愣片刻,還以為太醫下的藥如此不頂用,這人恢複了記憶。
    除卻那點子也要讓他嚐嚐失憶被騙的睚眥必報的小性子外,柔嘉隻想讓晉殊不再憶起那些個事,她不想讓自己愛慕之人涅槃重生後還要記得自己從出生便是個謀算。
    她拿眼偷覷晉殊,見他坦蕩又帶著寵溺的勾唇笑,扭捏著身子靠近他懷中撒嬌。
    “為夫可不敢。”晉殊攬緊了懷中的小騙子,由著她使性子哄騙自己。
    “夫君,孩兒餓了。”柔嘉可憐巴巴的拽著晉殊的袖子,雙眸圓睜,指著自己凸起的小腹。“可是我們沒銀子了,請不起廚娘了如何是好?”她請的老婆子不太會做飯,江南的口味又偏甜,她偏又是個孕婦,口味刁鑽的很,在馬車上時尚還能忍著,一旦有了自己的小宅院,就沒法再忍了,可又不願意自己下廚做吃食。
    晉殊歎了口氣,在自家娘子慣會說謊的櫻唇上發泄似的輕咬了口,扶著她坐在自己新打的美人榻上,隨手扯了個話本子給她:“為夫為孩兒去做些吃食,娘子在此處小憩片刻便好。”
    不肖一會兒,晉殊從淨室換了身衣衫,將染著廚火味的長衫放在盆裏用皂角浸泡,他的小嬌妻買了那老婆子也就隻有在洗衣服一事上有用處罷了。
    平常百姓家的膳食不似宮中的豐富,簡單得很。他怕柔嘉吃不慣,多做了幾個花樣,防著她的胃口。
    柔嘉聞著味兒,就扔了話本子,翻身下榻一點兒孕婦的做派都無。
    晉殊小心得扶著她,不忍苛責,隻柔聲數落了幾句:“可還記著你腹中的孩兒,怎這般莽莽撞撞,為夫如何敢苛待了你?”
    “嗚嗚嗚,臣妾隻是太歡喜了,夫君怎做了這麽些個好吃食。”約莫是宮中壓抑,柔嘉愛演戲說書的天賦在脫離那囚籠後愈發上癮,無時無刻不給晉殊來上那麽一出。
    “好了,莫耍貧,乖乖用膳,免得餓了孩兒。”他夾了一箸吃食喂給柔嘉。
    柔嘉笑眯著眼吃下。
    “夫君心裏莫不是隻有孩兒不成?”
    “為夫還記著一個小狸奴,慣會折騰人的,也不知誰倒黴娶了去。”
    “夫君!”
    “為夫自認倒黴,萬分心悅這小狸奴……”
    “哼,臣妾才不是小狸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