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十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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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年代之老王家的鹵肉店!
    趙大軍被打的眼淚汪汪。
    這種疼,還帶了種倫理上的居高臨下,有種老子打兒子的感覺。
    於是一聲聲的叫“大妮,大妮!”
    叫的趙大妮也眼淚汪汪,看著李老栓。
    李老栓怒從中起。
    按豹哥說的,一次二十,這孬貨欠了三百。
    就算有利息,打個四五折,也騙了小姐姐七八回了。
    太過分了!
    趙大軍看著老姐夫的怒目,居然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這簡直一定是正義的怒視吧。
    李老栓看著頭快從自家門縫裏插進來的各位佳鄰。
    也不好繼續耽擱下去,三百塊錢有,但是這麽輕易的便宜了趙大軍,他覺著虧的慌。
    於是壯著膽子跟豹哥討價還價“那啥,大哥,這錢要是我替他出了,以後能不能不讓他去你們瀟灑了,萬一再欠賬,我可就還不上了,你看我們就這老兩口,省這麽點錢也不容易,說實話,要不是還要點兒臉麵,是真不想給他還啊!”
    豹哥琢磨下,倒也不是不行,看趙大軍摳搜的樣子,以後也難摳出來錢去照顧小姐姐的生意。
    不過要是一口答應了是不是顯得自己很好說話,有失大哥威嚴啊。
    豹哥拖著長腔“要是不讓他去了,我們可是少了個長期客戶啊,虱子再小都是肉啊。”
    上下打量下能一口氣掏出來三百塊的李老栓,試圖發展個新客戶,誘惑道“我們那不但有三四十的小姐姐,也有二三十的小妹子,這位老哥,你沒事也能去逛逛。”
    趙大妮一聽,頓時熊心豹子膽上身,把趙大軍拋到了腦後“我家老頭還想多活幾年呢!你要是再說,這三百塊錢我們不給了,那個趙大軍你們隨便折騰去。我這也就是個姐姐,又不是親爹媽!”
    豹哥被雄起的趙大妮給嚇了一跳,笑笑,沒跟她一般見識。
    這男人的心思勾起來,去不去的,那就看自己了。
    趙大妮得到許可,回裏屋解開褲腰帶,摸出自己的私房錢,算是給弟弟的窟窿填了。
    別看是自己掙的,老頭也不沒收。
    可他查賬啊,要是開銷對不上,就是一頓好打。
    趙大妮打著打著就把自己當成錢匣子了,光掙,不咋話,花錢得請示。
    豹哥拿了帶著體溫跟體味兒的三百塊錢,施施然的帶著四個小兄弟走了。
    趙大軍被打的全身都疼,趴著地上歇歇,主要是躺不下來。
    為了弟弟的那些汙糟事兒,自己險些把自家老頭子賠出去,趙大妮對著自己這個弟弟也沒了好臉色。
    把李老栓拉到屋裏耳提麵命“你可不要起這個花花心思啊,就你這身板兒,小七十的人了,玩那些花花,說不定一激動就嘎了。你想想趙寡婦他後老頭有啥好沒!”
    嘎了這事兒,還是挺嚇人的。
    後街的跟趙大妮一直不對付的趙寡婦,安排完倆兒子之後,自己又走了一家。
    老頭年歲比著趙寡婦大了七八歲。
    早幾年,倆人晚上玩兒赤膊打架的時候,六十多的老頭一激動,嘎了。
    當時那話兒還沒拔出來,就涼到趙寡婦身上了。
    好懸沒給趙寡婦嚇傻嘍。
    老頭送到醫院,說是腦子裏血管破了。
    最後趙寡婦落了套房子,才算跟老頭的兒女撕擄幹淨。
    這個久遠的話題,化身為特效除草劑。把李老栓心裏還沒發芽的草給整夭折了。
    不管心裏的馬跑的有多遠,麵上還是一副正大光明的做派。
    對媳婦提醒的話嗤之以鼻“我能跟你兄弟一樣,別把人看歪了。”
    說完手一背“我去兒子家吃中午飯去了,你要去就跟著,不去就自己想轍!”
    說完一秒鍾也沒多留,開門就出去。
    一群老頭老太太看不到熱鬧,捧著已經結飯疙疤的碗一哄而散。
    趙大妮想想,不去白不去,還能混上頓餃子,當著老頭的麵兒,估計兒媳婦也不好給自己轟出去,於是拍拍自己鋥亮的前襟,也跟著人五人六的出去了。
    至於趴在客廳的趙大軍,一會兒緩緩自己爬起來找吃的吧。
    趙大妮記得廚房還有倆饅頭,半壇子鹹菜,咋地也餓不住,吃飽就行啦。
    這都混上白麵了,早二十年還吃不上呢,清清腸子,省的吃的太好出去找事兒。
    屋門也沒鎖,反正家裏有點值錢的,都被李老栓給送到兒子家了。
    這些破爛,也沒人看的上。
    一院子人家都比她家光鮮的多。
    趙大軍等姐姐姐夫走遠了。
    緩了會兒,才扶著床腿爬起來。
    恨恨的吐了口吐沫,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自己有老婆,還不讓當小舅子的出去釋放下。
    這可真是人死鳥朝天才消停。
    趙大妮算的挺精準,說是兩個饅頭就是兩個饅頭。多一塊渣都沒有。
    趙大軍晃晃熱水瓶,就剩下昨天燒的底子了,倒出來也不冒熱氣了。
    就著碗涼白開,吃了倆涼饅頭,好歹哄住了肚子。
    趙大軍披上棉襖準備出去尋個中午的飯轍去。
    可他還認識的老夥計們,沒成家的不多,還混著的就更找不著了。
    上回王建國鹵肉店的事兒,他就發現了,這江湖已經不是他的江湖了。
    摸摸兜裏還剩下的幾個鋼鏰,坐上公交車漫無目的的轉悠。
    這路公交車就圍著老城區繞圈,一般人也就硬著臉皮坐上兩圈就差不多了。
    車上開著暖氣,要不是售票員眼尖,趙大軍險些睡到第三圈。
    被連拉帶拽轟下車的時候,涼風一吹,一個噴嚏把自己弄清醒了。
    趙大軍扭頭對冒著黑煙遠去的公交車,比了個樹不直溜的中指。
    沒成想,就在馬路牙子上耽擱了這麽會兒,就有輛自行車躲閃不及撞了上去。
    趙大軍老淚縱橫啊,不是傷心,是疼的,身上就是不看也知道,剛被打的地方到明天絕對是青紫一片了。
    這又被撞的轉了兩圈,雪上加霜啊。
    騎自行車的約莫四十來歲,後座上裝的不知道啥東西沉甸甸的,估計也是負重太大刹車不好使。
    一看這老頭被自己撞的在地上軲轆兩圈,還含著兩泡淚。
    遠處兩個老太太正要快速抵達戰場,頓時收了凶惡的嘴臉。
    緩和的問道“大爺,咋樣,沒事兒吧?”
    趙大軍一看這人,人高馬大、滿臉橫肉的,自己上午又剛被收拾過,心氣先怯了三分。
    渾身摸摸,確定骨頭沒事兒,鼻涕淚一把說道“沒事兒,就是身上疼,皮肉傷,不礙啥。”
    這人想了下,塞給他十塊錢“那啥,老頭,既然沒大事兒,你拿著買點兒紅藥水啥的自己抹抹,我這邊顧不上你,先對不住了啊。”
    說完騎著車子就走了。
    趕了半天沒趕上現場的倆老太太,頓時抱憾的對著自行車後屁股行注目禮,斜眼帶撇嘴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