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怡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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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凰城闕深深願!
    顧若晴出門後也不知道該去哪,隻好漫無目的地瞎跑。許久之後,一條小河攔住了她的去路。望眼看去,隻有很遠處才有一座小橋。想著應該跑了很遠了,顧若晴才終於放慢腳步,沿河開始慢慢地走。
    一路上,有許多人都盯著她看。雖然從小到大她也被許多人盯著,但是那些眼睛卻沒有摻雜如此複雜的情感。或是奶奶的溺愛,或是父親的嚴厲;或是哥哥們的寵愛,或是仆人們的關切,都是如此單一。但是街上的人,卻用十分複雜的眼神來看她,這感覺,她可從來沒體驗過。
    但她今天沒體驗過的東西可太多了!
    顧若晴思索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她並未掌握太多信息,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但她知道,自己現在名叫翠翠;至於身份,賣藝不賣身……是什麽意思?
    家教嚴格的她,終日被關在自己的房間裏,繡繡花,看看書。雖然她看過很多書,但是大多都是關於行為修養的書籍,其中唯一一本與外界有關的就是《史記》,而且與現在也幾乎沒什麽關係了。所以顧若晴幾乎就沒聽過任何有關市井的東西,更何況是這種在男歡女愛的場所才會用到的語句。
    但眼下最重要的,顯然並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她該怎麽回去呢?
    顧若晴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著自己進入另一個人的身體,那自己的身體又會被誰取代呢?奶奶父親哥哥們會發現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嗎?而這裏,又有誰可以信任呢?……從前她嫌身處閨房著實無聊,但她現在卻異常地想要回去。
    此時正值中午,烈日高照,陽光毒辣辣地灼燒著每個人的肌膚。顧若晴又走了一小會兒,便累得蹲了下來。她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漂亮,端莊,那眉眼間,卻又有些熟悉。
    熟悉?為什麽會熟悉?顧若晴皺著眉頭,仔細觀察著倒影。可是越看,就越覺得似曾相似,但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
    思考之際,顧若晴突然感覺到有一雙手搭在了自己的背上,可還未回頭看是誰,這雙手便輕輕一推,將未蹲穩的她推到了河裏。
    這小河雖然不寬,但是卻也不淺。而作為大家閨秀的她,又怎麽會水呢?顧若晴一下子就慌了,一邊張嘴呼救,一邊掙紮著。可是卻如同落入蛛網的蝴蝶,越掙紮就被粘的越緊。
    “救……救我……”嗆了幾口水,讓顧若晴十分難受,加上剛走了許久的路,她更是筋疲力盡,已經漸漸沒有力氣再掙紮。
    “賤人,靠別人的男人而活,就該死!”即將溺入之際,她聽到有人這樣說到。
    她說的是我嗎?顧若晴沉了下去。看著透過水麵的微光,她便突然想起小時候頑皮落入家中的池塘,眼前也是這般場景。
    可是那時,奶奶卻在要緊關頭把她拉了起來。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雙經過歲月磨練過的粗糙的大手,將她從鬼門關門口拉了回來。
    可是現在,卻沒有這樣一雙手來救自己。
    那麽我也該死了吧……顧若晴閉上眼睛,漸漸淡忘了呼吸,她的大腦似乎也漸漸停止了活動,就在她以為一切都要結束之際,一雙手突然抓住了她。
    接著,顧若晴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力將她拉了起來。衝出水麵之際,她所有的機能便被喚醒,慢慢地重新開始呼吸。可是由於太過勞累,顧若晴還是昏了過去。
    有人抱著她,很溫暖。這是她昏迷之前唯一的感受。
    昏迷之際,她看到了很多。好像是火,好像是水,又好像是箭矢,不斷朝她襲來。可是卻有人始終幫助著她,擋在自己身前,讓她逃過了這些劫難。
    是誰呢?她還沒來得及看見那個人的臉,便醒了過來。一張開眼,她便看見一個巨大的臉盤正仔細盯著自己看。
    “啊——”她下意識地大叫著,立刻挺了起來。而看她的人也被嚇了一跳,悻悻地坐了起來。定神之後,顧若晴這才發現眼前的不過是個小孩子。
    顧若晴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在一個馬車上。她拍了拍心口,深吸了兩口氣,問到“你是誰?叫什麽名字?是你救了我嗎?”
    剛問出口,顧若晴便發現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這麽小個孩子,哪有什麽力氣能把自己撈起來呢?
    “我叫蕭薑信!是我爹爹救了你!”說著,他便掀開馬車的布簾,指著前方騎馬的男人。
    顧若晴望過去,隻見一個黑衣男子騎著一匹白馬,腰杆挺直,頭發梳得很是整齊,腰間的佩劍也被照得閃閃發光。光是看背影,就覺得這個人英氣逼人。
    而男人似乎也發現了有人在看他,便轉過頭,發現了偷窺著他的二人。隻見他衝著二人微微一笑,又把頭轉了回去。
    這人,長得好生帥氣……顧若晴一下子臉紅了,從小到大,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英俊的男人。
    由於過分害羞,她便立刻把簾子拉了回來。
    緩了一會兒,顧若晴問道“這是你爹爹?那你娘親呢?”
    “娘親?娘親生我的時候就死了。”小男孩低下頭,小聲說道,“我沒見過她……”
    “對、對不起。”顧若晴看著他,瞬間便想到了自己。她的母親也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她,她也已經記不得母親的模樣。可是她卻總覺得,母親就在自己的身旁,默默幫助著她。
    男孩笑了笑,說道“沒事!姐姐,那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我叫……”顧若晴剛想說出自己的名字,卻發現怎麽也發不出聲音。那一刻,像是有人堵住了她的喉嚨,“顧若晴”三個字,就這麽被死死地堵在了嘴裏。
    “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那個,這裏有紙筆嗎?我想寫下來。”
    蕭薑信聽顧若晴這樣說,便從身旁的盒子裏拿出紙和筆遞給了她,自己則開始研墨。馬車開得平穩,顧若晴也迅速流暢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可是等到寫完,她才發現自己寫的隻有兩個字。
    “翠翠。”她愣愣地悄聲嘀咕出這兩個字。看樣子在這裏,她隻能是翠翠,不能是顧若晴。
    “翠……翠……”蕭薑信識字不多,卻還是皺著眉頭艱難地認出了顧若晴寫的字,想了一會兒,便恍然大悟,說到,“原來姐姐你就是怡紅樓的那個超級出名的歌舞妓啊!”
    “哈?”顧若晴一臉疑惑。她聽不懂蕭薑信在說什麽。
    “就是那個隻賣藝不賣身的名妓啊!”蕭薑信興奮地說到,像是見到了什麽了不起的角色。
    顧若晴卻仍是聽不懂,糾結了一會兒,她還是問出了口。到現在為止,她可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問一個小孩子問題“那個我問你一下。‘妓’是什麽意思啊?還有那個什麽‘賣身’,‘賣藝’分別是什麽意思啊?”
    小男孩一臉震驚,但是看顧若晴一臉真誠,就還是一一解釋了這些詞語。而顧若晴越是聽著,就越是害羞,整個臉蛋如同兩顆熟透的番茄,紅得顯眼。
    “你你你……你從哪聽到這麽些不堪的詞語的?”
    “這些俗語,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嗎?而且你就在怡紅樓裏,怎麽會不知道?!”
    顧若晴一時間找不出詞語來反駁,隻能和蕭薑信大眼瞪小眼。兩人麵麵相覷,你不懂我,我不懂你。
    接著,車便停了下來。隻見車夫掀開簾子,說到“翠翠姑娘,怡紅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