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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縫有兩指來寬，借著手機昏暗的光線，可以隱約照到裏麵的白色地磚。我咽了咽口水，正猶豫要不要進去，隻聽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看來看門大爺馬上就要下來了，要是此時再不決斷，恐怕真要被抓現形了。擦你大爺，死就死吧，大不了在死人堆裏忍忍，總好過被人當瘋子抓吧。我心裏盤算著，終於把心一橫，推門鑽了進去。
    屍房裏的溫度明顯要比外麵低，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然後急忙屏住呼吸，貼在門上聽外麵的動靜。沉重的腳步聲在門外停了一下，我以為自己暴露了，正想著一會兒怎麽解釋，突然腳步聲再次響起，他出去了。緊接著門外便傳來大門上鎖的聲音，我長長舒了口氣，心說鎖就鎖吧，反正走廊裏有窗，大不了一會兒翻出去。
    之前因為高度緊張，一直沒注意房間裏的味道，現在靜下心來提鼻子一聞，福爾馬林混雜屍臭的氣味更加濃重了。我急忙捏住鼻子以防吐出來。腦袋裏的耳鳴聲嗡嗡作響，我揉了揉耳道，正準備轉身，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滴答……滴答……”的滴水聲，聲音很輕，需要仔細聽才能從而耳鳴中分辨出來。我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轉過身，月光從狹小的窗戶裏灑進來，照在地麵上散發出冰冷的寒光。適應了周圍的亮度，房間裏已基本可以看清。
    我從來沒進過停屍間，眼前所見與想象中的並不太一樣，房間很幹淨，正中過道上停有一張蓋有白布單的屍床，兩側靠牆整齊的擺放著兩組大屍櫃。我掏出手機照亮，發現這些白色屍櫃也就一人多高，七八十公分為一格，每格都貼有照片，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靜靜的躺在裏麵。我走進中間過道，發現屍床上白單子一頭鼓鼓囊囊的，而另一頭則鬆鬆垮垮，好像裏麵還躺著屍體。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這……這躺著的不會是李大姐老公吧？上半身完整，下半身已沒了肢體，所以看上去空蕩蕩的。要真是他就運氣了，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膽瞎折騰。對，看上一眼馬上閃人！
    慘淡的月光照在鼓起的一頭，盡管有白布單隔著，可還是一下子聯想到了那張恐怖的臉，暴凸的眼睛，張大的嘴巴，說不定一根舌頭還掉在外麵，與口腔裏的粘液、腐水、蛆蟲混在一起爛唧唧的。額，想想就要吐，我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實在沒法接受那慘不忍睹的衝擊，所以決定還是先從腳部揭開。我調整好呼吸，閉上眼猛的一掀。你大爺，居然是他麽空的！再往頭上看，發現根本沒有屍體，隻有一團揉在一起的白布單。
    虛驚一場，我丟掉手裏的白布單籲了口氣。心想恐怕還得從這些屍櫃裏找起才行，我打開手機屏幕，挨個搜尋李大姐丈夫的照片。光線所到之處，發現每張照片上的笑容都很燦爛，也許就在幾天前，他們還和家人有說有笑，而如今卻隻能躺在這冰冷的屍櫃之中。我歎了口氣，正準備起身到櫃子另一側，突然又有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音傳入耳膜，難道屋頂漏水？我揚起手機抬頭看了看，模模糊糊的並沒發現什麽不妥，滴答聲還在繼續，時輕時重，讓人心裏不禁有些發毛。我循著聲音慢慢尋找，終於在另一排櫃子底下發現了異樣。有一灘亮晶晶的深色液體，正沿著地板縫隙慢慢流淌，一直流到我的腳下。我蹲下來仔細一照……
    血！居然是一灘黑色的血。
    血是特別能讓人感到恐怖的東西，尤其是在這種地方，更不吉利。如果我是小說家，一定會在這兒加上一段情節，白色的鐵皮屍櫃在微弱的光線下晃了幾下，隻見一隻蒼白纖手慢慢從一間櫃格的冷氣中伸出來，撐在地上慢慢打開抽屜，探出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女屍，她臉色灰白，嘴唇青紫，一雙全是眼白的眼睛正在碎發後滴溜亂轉。她嗅到了血腥味，於是用手機械的撈了一把血漬抹在嘴裏……
    額，腦袋裏耳鳴聲越來越響，我抑製不住自己的思維，讓之前那張自殺女子的臉再次爬上心頭，我猛晃了幾下腦袋，拚命提醒自己不要出現幻覺，然而，腳下的血卻是真實存在的，哪怕我再使勁掐自己，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血是從屍櫃最下方的一個櫃門邊緣淌下來的，一滴滴很緩慢，但在寂靜的環境裏，還是聽得很清楚，“滴答……滴答……”，我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湊過去仔細打量這個櫃格上的照片。這是一個中間男子，四方臉，厚嘴唇，我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李大姐的老公。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竟有這麽好運氣，又怕認錯，於是借著手機光再一次辨認，沒錯，這的確是遺像上那個人。可是……他的櫃子為什麽會淌出血呢？
    難……難道說他在冥冥之中指引著我？我操，不會這麽邪門吧。對我這個不信鬼神的人來說，這實在難以理解。不過仔細想想，好像很多情節裏冤死的或者死不瞑目的人都會這樣，指引著某個可以信賴的人找到自己的屍體，然後協助他調查清楚，以正清白。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跑到這裏驗屍豈不是更加名正言順了嗎？
    之前我還一直擔心以這樣的方式探屍會不會不禮貌，現在終於不用再糾結了。我像得到了主人認可一樣，雖然心裏仍然害怕，可多少踏實了些。
    “姐夫……”我覺得這麽叫顯得親近，於是雙手合十，小聲嘟囔道：“姐夫，小弟是一名偵探，和李大姐是朋友，這次來主要是覺得您所遭遇的事略有蹊蹺，所以想親眼看看，如果您真有什麽冤屈，還希望能給一些提示，我一定會不遺餘力調查清楚，還您青白。”
    說完，我把手機放在地上，調整好呼吸，剛要伸手去開屍櫃，突然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劃破屍房裏的寂靜，在半空回響起來，“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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