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金匱?不,江俊人前顯聖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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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俊對宿舍裏的塑料兄弟感情已經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這三家夥,必須要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人心險惡。
“高老師,我接觸中醫也沒有多久。”
“沒事,說多少都行,哪怕說錯了也沒問題。”
對這個問題,高元清不抱任何希望。
但退一萬步說,江俊真要能把這個問題說清楚,他真就不用再試探什麽了,直接開衝就行。
隻是……
這可能嗎?
高元清心中搖頭,隻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診治雜病的辯證,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說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高老師和其他同學聽聽就行,過程中有不同意見的,又或者是覺得我哪裏有不對的地方,可以直接指出來。”
高元清還以為江俊是沒有信心,又出聲安慰道:“江俊同學不用擔心自己說錯了,這個問題,別說你們大一新生,就是我手下那些研究生,也不一定就有其他的見解。”
“那我就談談我的理解。”
江俊點頭,用了大概十幾秒時間組織了一下語言,低沉有力的嗓音隨即在教室中響起:
“我對雜病的臨床辨證思維過程的理解,大體分為七個方麵,即追溯病史、掌握脈證、分析病因、確定病位、分清屬性、闡明病機,以及最後的辨別證候,指導治療。”
“首先來看追溯病史,追溯病史應當包括既往史、現病史,個人的嗜好、習慣,包括患者所居住或工作的環境,以及患者來診病當時,所處的季節氣候情況,都應在病史範圍內加以綜合。”
高元清微微皺眉,他所想的與江俊所說的雜病臨床辨證思維差異不大,但唯獨有一點,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哪怕他這時候不應該打斷江俊的講述,但還是開口了。
“江俊同學,你說到的七個方麵,其中六個方麵我能理解,隻是這追溯病史是否有必要,能詳細說說嗎?”
高元清會問這個,江俊絲毫不意外,老高對雜病辨證這一塊,就沒怎麽考慮過追溯病史,此刻他突然間提出這個,老高心中自然好奇。
“當然可以。”
江俊坦然道:“張仲景在《金匱要略》中提到審因論治這項原則的時候,就舉了一個例子,就是病人素不應食,而反暴思之,必發熱也,這句話我想高老師也聽說過。”
高元清輕輕點頭,這句話雖然是文言文的形式,可卻並不難理解。
什麽意思?
就是病人突然想吃自己平素不喜歡吃的東西,這本身就是一個病理狀態,不是什麽好現象,所以張仲景特意拿“必發熱也”來說明這種反常的現象。
高元清之前看到這句話的時候,也想過很多。
如果不知道患者平時喜歡吃什麽,又怎麽知道患者現在吃得不對勁?處於病理反應中?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到“各隨其所得而攻之”這個問題。
這樣一來,需要考慮的就非常多,辨證過程也相對變得複雜。
比方說,風濕病,讓患者上外麵大冷天跑幾圈就好,可合適嗎?
這裏,保暖就是必須的了,關節上得給一個防寒的措施,也就是在患者的病理狀態下,還得順應他所需要的護理要求才行。
“為什麽追溯病史對診治雜病辨證很重要?”
略顯安靜的教室裏,突然間響起了一道陌生的嗓音,所有人都是下意識的看向聲音來源處。
江俊也看向說話的同學,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恍然。
是陸正。
江俊對陸正印象深刻,不隻是對方在中醫方麵的天賦極高,還有一點,那就是在大家還在為評主治中醫師而煩惱的時候,這家夥隻是用了短短十來年時間,便走到了主任中醫師的位置上,給他時間,市級甚至省級名中醫也是板上釘釘子的事情。
此時此刻,陸正滿臉嚴肅地看著江俊:“江俊同學,能詳細講講嗎?”
“可以。”
江俊點頭:“舉個例子,我們說不能老吃油膩,容易傷著脾胃,但東北那旮旯的人,他們吃了就能消化,而且長的都很健壯,魔都那邊吃甜的就偏多,四川典型的就是麻辣,這些生活習慣,看似對治病沒有影響,可實際上影響很大,作為醫生,我們自己首先就得對這方麵有一個最基本的概念。”
“這麽說,可能還是有點太抽象了,我再說一些用藥的例子,像是附子的用量,在蓉城它的用量就很大,但
在之江這一塊,用量就變得非常謹慎。”
“這就是地域上用藥的區別,所反映出來的,就是針對不同的個體,用藥量也應該有所調整。”
“所以,在追溯病史的過程中,你得知其常,同時也要知其病人本身的所變是什麽,追溯病史就是為了幫助你探求病因,提供線索。”
“這樣對於確定治病方案,用藥依據,以及判斷預後都很有意義。”
“作為醫生,我們要做的不僅僅是了解患者的病史,還有治療史,患者用了什麽藥,采用過什麽樣的治療方案,對醫生判斷病症如何用藥也是有極大的幫助,可以幫助醫生從辨證施治的角度上,來重新考慮自己的治療方案是否對路,這個張仲景在《痰飲病》篇中也提到過。”
“那你提到的掌握脈證呢?”
江俊對答如流:“包括症狀、體征,舌苔、脈象,不過雜病裏麵,涉及舌質、舌苔的描述很少。但這個不難,5+3本碩連讀,八年時間,足夠把這些內容都了解一遍了,而這也是我們中醫四診合參的重要依據。”
“分析病因這塊你是怎麽理解的?”
“患者找醫生看病,基本上很少有人能說清楚自己的病因,大體隻會描述自己哪兒難受,哪裏不舒服什麽的,作為醫生,就得通過症狀、脈象、舌苔,還有患者所表述表現的這些基本資料分析病因。”
“具體病因呢?”
“這個涉及的就比較多了。”
江俊侃侃而談:“《金匱要略》中,有提到幾點。”
“第一點:五邪中人,各有法度。所謂五邪,包括風邪、寒邪、濕邪、霧邪、韾飪之邪,也有的認為叫做榖飪之邪,這一般是宿食病的病因。”
“第二點:千般疢難,不越三條。就是疾病有千萬種,但是概括來說有三條,一者,經絡受邪,入藏府,為內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竅,血脈相傳,壅塞不通,為外皮膚所中也;三者,房室、金刃、蟲獸所傷。”
“第三點:五勞、六極、七傷。在《虛勞》篇裏麵的五勞是指五髒的勞損,六極為氣極、血極、筋極、骨極、肌極、精極,這一點,跟《千金方》中提到的氣極、脈極、筋極、肉極、骨極、精極略有區別,而七傷則涉及到了食傷、飲傷、饑傷、勞傷,還有憂傷、房室傷,經絡營衛氣傷。”
“第四點的如痰飲、水氣、瘀血,以及第五點婦人雜病的病因有三,虛,積冷,結氣。”
……
江俊的聲音低沉有力,每一個字都如同一劑良藥,深入人心。
與此同時,教室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望著站在那裏滔滔不絕的人,表情複雜。
注一:“各隨其所得而攻之”出自《金匱要略》卷上·髒腑經絡先後病脈證一。
注二:一些病理不說太多,第二十三章剩下關於雜病論治辯證內容放入作品相關,不占正文篇幅,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