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大宋！
    馬擴一上五馬山，就被山上簡陋的防務驚呆了。
    他久在軍中，熟知各種防禦知識，這山上的防禦設施在他看來就等於沒有。
    因此便想暫時留在山上，將各種防備完善，這樣金國大軍來攻，不至於一戰即潰。
    他卻沒想到趙榛一張嘴就要打讚皇縣。
    趙榛和馬擴考慮的東西不一樣，這幾個月來，雖然跟著馬擴學了一些軍事方麵的知識，但由於時日尚短，所以也不是太熟練，山上的防務什麽的，也看不出太多門道。
    但他卻看出了一點，五馬山很窮。
    這些軍民大多衣衫單薄，凍得手腳通紅。
    這年代棉花還沒有普及，富貴人家用裘衣禦寒，窮人就隻能多穿幾件麻衣。但這山上的義軍，大多隻穿了一件單衣，想要多穿，再沒有了。
    吃的也很差，雖然昨天上山時，寨子裏殺豬宰羊大肆慶祝了一番。但趙榛明白，這是趙邦傑拿出家底來了。
    也就招待他們的肉多一些，普通人就吃些肉湯煮的酸菜。饅頭都是粗麥做的，難吃得一批，硬得不像話，做大一點可以拿來當板磚使。喝的酒也隻是味道很淡的棗酒。這地方到處都是野棗樹，應該是采的山上的野棗釀的，還不是人人都喝得上。
    雖然如此，山寨的人們還是很高興，因為他們迎來了一位王爺，而且這位王爺一出手，就幹掉了金國太子。
    以後，他們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有宋一朝，皇室還是比較得人心的，宋俘北上之時，吃喝都要自己搞定，曾有官員拿著銀子找百姓買菜，那老者聽說是買給趙佶吃的，竟沒有收錢。
    隻可惜，趙佶這個廢物辜負了百姓的愛戴，以至於金兵入關，卻無力抵抗，以致金人燒殺搶掠，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這些所謂的義軍，其實大多是為了躲避金人的劫掠，迫不得已才上山的。大家隻有聚成一團，才能少受些欺淩。
    但這樣一來，原本耕種的田地卻都大量的荒蕪，守著肥沃的華北平原，竟然變得餓殍遍野。
    “我要攻打讚皇縣，有三點原因第一，我問過趙大人，咱們山上的糧食省著吃，還能吃到明年開春，但之後怎麽辦？山下雖然是沃野千裏，但我們卻無法下山耕種。所以我要打縣城，搶糧！”
    “第二，縣城距離五馬山不到十裏，就算我們頂得住金人的第一波攻勢，那之後呢？金人可以以縣城為據點，隨時出擊，清繳各方來援的兩河義軍，於我軍大為不利。所以我要打縣城。如果能打下來，則我們可以獲得兩個據點，使縣城和山寨成為掎角之勢，互相救援。”
    “第三，其實按照我們之前在慶源府時商議的計劃，是逃脫之後遁入太行山脈，慢慢發展，徐徐圖之。但現在殺死了完顏宗望，想低調都不可能了。隻要我活著一日，金人就不可能放過我。與其像個喪家之犬一樣被金人追著逃跑，還不如擺開陣勢，轟轟烈烈地幹他一場。”
    趙榛說完三點原因，坐在一旁的趙邦傑轟然叫好。
    “大王真英雄也，當浮一大白！”
    趙榛道“等打下讚皇縣城，得了好酒，咱們再痛飲一場。”
    馬擴對趙榛的豪氣也頗為激賞，這少年不過才十六歲，卻能說出如此壯語，真乃大宋之幸事啊！
    趙榛繼續道“況且，咱們也並非全無勝算，兩河地區義軍眾多，民心可用，隻要我敢於擺明車馬，跟金人硬幹，他們一定會來支持我。有了百姓的支持，金人想幹掉我，隻怕也沒那麽容易。到時候，就可以從容施行咱們的計劃，則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關於義軍來援這一點，趙榛是沒有絲毫懷疑的。因為曆史上的五馬山義軍，就是憑著信王趙榛的名頭，發展壯大到十萬之眾。
    而現在自己的聲勢更大，憑著幹掉完顏宗望的名聲，別說河東河北，隻怕連山東、河南的義軍都能被吸引過來。
    唯一的變故，就是趙構到底是不是個慫貨，會不會派出禁軍。但趙榛相信隻要大勢形成，趙構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趙構就算慫，但絕對不蠢。
    而且，他的卵子還在呢！
    “趙大人，勞煩你介紹一下縣城的情況！”
    趙邦傑雖然和趙榛相識不過數日，卻已經徹底被他折服。
    幾天前，他連夜趕到自己投宿的旅店，打暈趙勳，三言兩語就說明了真假信王的秘密。然後布置了一連串的謀劃。而自己依計行事，竟然一舉擊殺了完顏宗望。
    那可是金國二太子，金軍攻宋時東路軍的統帥啊。
    跟著這樣的明主，那還不效死命麽？
    趙邦傑頓了頓，說道“自從北方淪陷之後，金人就一路燒殺搶掠，百姓苦不堪言，咱們這些人就是這麽上的山。現在的讚皇縣還有數萬居民，他們暫時還能活得下去，畢竟若不是走投無路，誰又願意躲到山上來呢。”
    “讚皇縣的縣令叫做聶談，已經投了金人，他手底下有四十多名衙役。金國派了一個叫做浦裏特的，手下有一百多號金人，專門負責搜刮財物。另外，讚皇縣還有五百鄉兵，都受金人節製。”
    趙榛點點頭道“這樣的話，滿打滿算也不過七百人，要打下來還是不難的。而且衙役，鄉軍都不足為慮，隻要我們能攻進城去，他們就會投降。關鍵是那一百多金人。”
    趙邦傑慚愧地道“其實臣也曾經打過縣城的主意，隻不過，若打縣城勢必會引來金人報複，所以也隻能躲在這山上苟活。”
    趙榛現在總算明白所謂的兩河地區的義軍是怎麽回事了，這些人雖說喊著抗金，其實都是被金人逼得走投無路的苦哈哈，聚在一起求個活命而已。
    趙榛問道“咱們能派人混進城去作為內應嗎？”
    趙邦傑道“這個沒問題，咱們許多人本來就是從城裏逃出來的，進城就當回家了。”
    趙榛大喜“那你挑選幾十名勇士，讓他們跟著我進城，今晚三更時分，你率領三千兄弟在城外埋伏，我帶人摸進縣衙，控製住縣令，賺開城門，咱們一擁而上。想來那一百多金人，濟得了什麽事？”
    趙邦傑大吃一驚“大王千金之軀，若要進城，還是由臣去吧。”
    趙榛道“我在汴梁時曾拜高人為師，尋常人近不得我身。昨日殺完顏宗望時，你也見過我的身手了。你自問比我更合適麽？”
    昨日趙榛殺向完顏宗望時，行如鬼魅，快逾奔馬，的確曾讓趙邦傑大吃一驚。
    他心想，若要摸進縣衙抓人，的確是信王更加合適。
    而且，自己作為義軍首領，在縣裏是掛了像的，一進城搞不好就被抓了。
    但要信王親自下場，他又覺得哪裏不對。
    趙榛道“打縣城一定要快，而且要速戰速決。否則等燕京的金兵一來，就徹底沒戲了。而攻城的難點，就在於我們沒有攻城器械，隻要對方把城門一關，咱們就毫無辦法。所以一定要先賺開城門，這事沒人比我更合適。”
    馬擴知道趙榛是個極有主意的，他的說法也大有道理，便不勸說，說道“既然殿下要親身涉險，那就讓臣陪著走一遭吧！”
    趙榛欣然道“那再好沒有了！”
    幾人商議已定，趙邦傑就命人取出糧食，讓大家飽餐一頓。
    昨天晚上剛吃一頓飽飯，今天早上又來，山寨眾人都喜不自禁。
    吃飯之前，趙榛親自上陣，大聲說道“不瞞大家說，咱們沒多少存糧了，要不了幾天，就得餓肚子。”
    這話一出，眾人手中的饅頭頓時不香了。
    “咱們的糧食哪裏去了？都被金賊搶走了，那些糧食就在讚皇縣城。咱們打進縣城，去把糧食搶回來，大家說好不好？”
    人餓急了什麽都幹得出，以前是沒人帶頭，現在信王登高一呼，要帶著他們搶糧，頓時紛紛響應，轟然叫好！
    趙榛揮舞著手臂，高聲喊道“搶錢，搶糧，打縣城！”
    義軍紛紛高呼“搶錢，搶糧，打縣城！”
    “搶錢，搶糧，打縣城！”
    ……
    趙榛看著群情激昂的義軍，感覺有點上頭。
    這種一呼百應的感覺，真他娘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