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伸手，小孩子便笑著湊向她。
    “媽，你帶亞非去把源源喊起來，東西我收拾！”
    亞非今年才四歲，現在跟著他們夫妻住。
    他們起來的時候，孩子跟著也醒了。
    不讓起來不願意，就像一隻跟屁蟲。
    大兒子都十歲了，已經分開屋子了。
    幾人起來的時候，也就沒人去喊他。
    “行，廚房裏的鍋碗瓢盆，也得收起來！”
    臨走前，江金葉叮囑了一下，省得對方忘記了。
    “好！”
    秀英是個能幹的兒媳，人品也不錯。
    平時家裏關係很和睦。
    對她這個婆婆，也是非常敬重的。
    有了事情都是商量下，他們結婚這麽多年了，一句嘴都沒拌過。
    …
    江金葉抱著亞非往外走，到了門前的時候，她將孩子放到一側胳膊上麵抱緊他。
    之後，伸手開始敲門了。
    “砰砰砰…”
    “源源，源源！”
    木門聲音夾雜江金葉的大喊聲，響徹雨夜裏。
    暴雨下得太大了，沒一會，聲音就被淹沒了。
    孩子到底是孩子，白天玩得太累了，這會睡的有點死。
    江金葉格外有耐心，站在門外敲了好一會。
    直到最後嗓子有點幹啞了，屋子裏麵才有動靜了。
    窸窸窣窣一陣後，稚嫩聲音悶悶傳出來。
    “來了！”
    馬源源迷迷糊糊醒過來，差點以為自己剛剛在做夢，幸虧他醒了。
    聽到回複聲，江金葉才鬆了一口氣。
    孩子睡的太死了，剛剛她還在發愁，如果一直喊不醒，可如何是好呀？
    不過分鍾後，木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一個十歲小男孩，頂著幾根呆毛揉著眼睛，抬頭看向祖孫倆。
    “奶奶！”
    他用稚嫩聲音禮貌喊了句。
    “哎，源源，趕緊起來了，外麵下大雨，我們得收拾收拾上山躲雨呢！”
    江金葉也沒瞞著，直接說出眼下就要麵臨的事情。
    她是從來不會因為孩子年紀小，就去故意欺騙他。
    很多事情，該知道的，她都會一一告訴他。
    男孩子，早點麵對現實生活，心智早一點成熟。
    她自己也是兩個兒子的母親，教育孩子這方麵，不說多成功，起碼不算失敗吧！
    “知道了奶奶，我去穿衣服，馬上去幫你！”
    馬源源的睡意，在聽到大雨的時候，就徹底消失了。
    馬家村的現狀是個人都很清楚，大暴雨，就意味著很危險。
    他得趕緊去幫媽媽和奶奶。
    他是男子漢，他要扛起屬於他的責任了。
    “嗯，去吧！”
    江金葉點點頭，臉上露出今晚的第一縷笑容。
    孩子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長輩了，她的心裏很欣慰。
    平時沒有白疼他。
    全家凝成一股繩，男人出去通知村民和親戚，女人和孩子，都在家裏加速收拾起東西。
    …
    大雨越下越大了。
    半個小時後，江金葉帶著秀英以及兩個小孫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在堂屋裏。
    兩個大人站在凳子上，兩個小孩子，被她放在旁邊桌子上。
    周圍堆滿大大小小的包裹。
    雨水已經灌進屋裏了。
    深度大概啤酒瓶子那麽高。
    兩個女人帶著孩子根本走不了，更何況，還有那麽多的包裹呢！
    無奈，隻能老老實實等待男人了。
    可是，家裏的男人，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到了此刻還沒消息呢！
    擔心的同時，幾人探著腦袋往外看。
    木門沒有關，冷風夾雜雨水嗖嗖往裏灌。
    這一會，別說人影了，就連人毛都沒見。
    “死老頭子怎麽這麽慢，這都去了好大一會了，人還沒回來！”
    一邊望向外麵黑夜裏，江金葉的嘴上，一邊嘀嘀咕咕的。
    “媽，你別急，估計爸和二明快回了！”
    秀英是個嘴甜的，最會安慰人。
    她伸手拉拉兩個孩子身上裹的黑油布，勸慰婆婆了一句。
    “哎…”
    這一次，江金葉長長歎了一口氣，眉頭皺成川字了。
    外麵暴雨下得這麽大，挨家挨戶去通知。
    這個任務可不小，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完成的。
    可是眼看雨水，已經開始倒灌了。
    再不回來，大家可都危險了。
    這可咋辦呀？
    …
    這一邊，馬家父子三個人，全都裝備了一身蓑衣。
    為了能夠快點通知到全村，三人一出門，就將村裏年輕一輩全都喊起來。
    然後，叮囑他們加入喊人的隊伍，這樣速度更加快。
    暴雨太大了，實在不敢耽誤呀！
    眼下，時間就是人的命！
    大家一看暴雨來臨了，又是村長發話了，也都乖乖跑去挨家挨戶叫人了。
    年輕人的腿腳快，沒一會，半個村子四十多家都被喊醒了。
    人們醒的一刹那，全都嚇得不能行。
    人在災難麵前其實很渺小，小到隨時都會被收割。
    這年頭，雖然生活很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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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沒人想送死。
    能活著，誰想見閻王？
    不管年輕老少，全都開始收拾起東西。
    村長已經交代了，就把重要東西帶走就行了。
    時間太急迫，如果全都要帶走，根本來不及。
    年輕人無所謂，先活下來，再說其他的。
    年紀大點的，就不好勸說了。
    甚至有的寧可淹死，也要守著那個家。
    見到這一幕的馬老六，腦殼瞬間就大了。
    “聽我說，大水馬上就來了，如果再不走，別說東西帶不走，人也會被淹沒的！”
    他扯著嗓子嘶啞的喊著。
    “留著命，一切以後還會有，人要死了，什麽都沒了！”
    他聲嘶力竭勸說著。
    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很多老人，也是他們的長輩。
    能夠勸說成功最好了，不然，還真沒辦法！
    “嗚嗚～”
    “老天不給活路呀！”
    一個婆婆大聲哭喊著，她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馬家村都過了半輩子，突然大雨來襲了，她感覺天都要塌了。
    “阿婆，不要猶豫了，隻要人活著，一切都會好起來！”
    人群裏，一個小夥大聲喊了句。
    “走，我跟你們一起上山去！”
    有人豁出去的咬咬牙，最終望著破舊的家狠下心，總算點頭答應了。
    “走吧！”
    “走！”
    其他人也跟著點點頭，背上僅能帶走的東西，一群人往後山方向走去了。
    …
    “哎…”
    雨夜裏，馬老六的歎息聲音傳來了。
    這一路，看了太多難舍離，他的年紀也大了，鄉愁根本不比他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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