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堆積在水池裏的鍋碗瓢盆能夠看出來，老兩口早上吃的是稀飯，菜是鹹豇豆和醃生薑。
    擰開水龍頭，倒上洗潔精。
    接著真元卷起水流，迅速掠過碗筷，眨眼間幹幹淨淨。
    “真他媽便捷！”
    顧遠心道。
    他最討厭洗碗。
    而且，袁葒女士口中的洗碗，並不包括洗碗，同時還包括了刷鍋、洗砧板、搓麻布，擦灶台，收拾廚房，以及倒垃圾。事情不多，但是雜亂而又瑣碎。
    取下屋頂吊著的一塊臘肉，抓起菜刀，直接用上一套《亂披風刀法》。
    真元包裹下的菜刀，削鐵如泥，眨眼間切出半盤臘肉，每一片臘肉都均勻纖薄，厚度一致。手指一挑，菜刀在半空中轉了幾圈，‘嘭’的一聲，紮在砧板上。
    將臘肉掛回去，再把洗幹淨的蔥蒜、辣椒切好，裝盤。
    沒有著急炒菜。
    不是因為不會燒，而是這會生意還挺忙，估摸著不到兩點吃不上飯。
    不過話說回來，袁葒女士燒菜也就那樣，獨家秘方是‘老幹媽辣雞塊’，每逢燒菜必放一勺。以至於顧遠北漂在外十多年，怎麽也都燒不出‘媽媽的味道’。
    至於淘米，過程就更繁瑣了。
    家裏吃的從老家帶來的小米，米裏麵還摻雜了一些稻殼、細小的石子，擱時間久了，還會生一些米蟲。
    真元裹起水流，一遍淘清，然後裝米下鍋。
    看著鍋裏奶白色的水，顧遠點了點頭，米不能淘的太淨，否則營養也會流失。
    扣上鍋蓋，插上插座。
    前前後後沒有用上三分鍾。
    “《中華小當家》說的是一群修仙者燒菜的故事吧！”顧遠忍不住想。
    千禧年剛冒頭時，這動畫賊火。
    當時還是小學生的他，就在那想，哪有做菜做到發光，那是犯規的！
    現在想來，估摸著那都是一群修真者。
    “菜洗幹淨了？”
    正在忙活的老顧，抬頭問道。
    “昂！”
    顧遠點了點頭。
    老顧癟了癟嘴，心道給了你機會不中用，待會挨打的時候我肯定不攔著。
    “媽，家長會說了些啥？”顧遠嬉皮笑臉的走過去。
    袁葒女士正劈裏啪啦的按著計算器，被這個岔一打，頓時按錯了鍵，回頭就訓道，“滾遠點，沒看見我在算賬嗎，等吃完飯，我再和你說。你要是閑著沒事做，上樓多背幾個單詞。”
    顧遠鬆了一口氣，知道打架的事情肯定沒被捅出來，否則剛才就得說：等吃完飯，我再找你算賬。
    ……
    果然，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還是熬到兩點才吃飯。
    顧遠被喊下樓的時候，老兩口正坐在櫃台後麵小聲的嘀嘀咕咕。雖然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但怎能瞞過他的耳朵。
    “這是高三了，千萬別鬧出什麽岔子來。今天家長會，老師不但說了家長，還說了學生交往之間要注意尺度！我可不想那麽早抱孫子……”
    “我知道，待會我來說他，你在旁邊坐著別插話。你一開口，就容易把話題帶偏了！”
    見到顧遠走過來，老兩口頓時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直到飯吃了半截，袁葒女士在桌底下第三次踢老顧的時候，老顧才清了清嗓子。
    顧遠立刻知道，重頭戲要來了。
    真要讓這老兩口訓起來，沒個把小時，絕對消停不了。
    果然，就聽老顧道：
    “聽說，你最近一段時間和陸雪媛走的挺近啊！”
    “瞎幾把扯，我現在看見她頭都是大的！”
    顧遠差點沒笑出來，他看出來，老顧又開始習慣性的誆他。上輩子就這樣，隔三差五逗他一次，說老師打電話來了，反應你學習態度有些不端正，你想想自己做了什麽。
    那會他心理素質不強，自己乖乖的就認了。
    後來有次過年，老顧酒喝多了，自己說漏嘴，顧遠才知道自己白挨了那麽多頓揍。
    “安福全沒告訴你，我數學考一百四十五嗎？”顧遠望向袁葒女士，他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多。
    老顧端著碗，想了想，“說了，同時安福全也說，你和幾個女同學走的挺近。”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次家長會說的是別讓爹媽們亂搞男女關係吧？”
    顧遠擱下碗，瞅了一眼電視，這會徽省台正是周末大放送。
    當年非典，學校放了半個月假，他就是在這個台，看完了《風雲》。可惜這年頭《男生女生向前衝》還沒出來，不然也可以大飽眼福。
    “哎，對，是這個理，不過……”老顧正想著怎麽接下文，袁葒女士早已經憋不住了，“你說，當媽的，心怎麽那麽狠？連孩子都不要了，和其他人跑了。”
    “那是個例！”老顧還在努力的把話題轉回來。
    顧遠哪能讓他得逞，悄悄咪咪的往袁葒女士旁邊一湊，“我聽說，咱們市場有個女的，是不是也在亂搞關係？”
    “伱也聽說了？”袁葒女士詫異抬頭。
    “圈子又不大，大人聊天的時候，總會聽見幾句。”顧遠壓低聲音，“是不是都懷孕了，我聽說好像還是雙胞胎呢！”
    袁葒女士直搖頭，“哎，造孽啊！關鍵她家裏還有個上初中的孩子……”
    老顧一聽，頓時有些著急，這母子倆擱著說的雲裏霧裏，怎麽他都不知道，“你們說的是哪一家？”
    “哎，就是那一家！夏天穿的特別那樣，胸口還紋了一朵玫瑰花。”
    袁葒女士正說著，看見顧遠還坐在一邊，連忙擺擺手，“吃完飯去寫作業……”
    瞧。
    這不就結束了嗎？
    接下來老兩口端著碗，就坐在櫃台後麵，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
    一個多小時後，老顧放下碗，不由得感歎道：“原來還有這檔子事情，我居然都不知道！”
    袁葒女士白了她一眼，“你每天除了看電視，就是鬥地主，又不和外麵的人拉家常，當然不知道！”
    老顧咂了咂嘴，喝了口茶，說了這麽長時間，他嘴巴早就幹了。
    不過，聽到這麽大的瓜，他還是有些心滿意足。
    唯獨似乎好像有什麽事情忘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