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很夠意思，二十一包香煙，給顧遠湊了個整，直接拿了一千塊錢。隻有一個條件，求顧遠高抬貴手，小本生意禁不住這麽折騰，剛才那麽一小會，他把一個星期的利潤都搭進去了。
    當然。
    對方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顧遠當然不會把他往死裏整，收下錢，笑眯眯問道，“黃老板，晚上我們要看煙花會，能不能指個地方唄！”
    “煙花會是八點，等我們看完，是不是會曠課？”
    葉文君還記得黃老板先前說的話，眼裏不免有些擔憂。
    她不但沒曠過課，甚至都沒有遲到過。
    記得有一年。
    山裏雪下的好大，好大，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的，連路都被淹了。那天學校裏一個人都沒有，而她在學校等了一天不敢走，生怕老師來了，沒有見到學生會很失望。
    她已經忘了，那一天是怎麽過的，隻記得那一天很冷。
    好冷！
    “今晚會停電，不要上晚自習。”顧遠笑道。
    “瞎扯吧！”
    黃老板聽到這話，趕緊把電視調到六洲的市台。
    市台收視率雖然不高，但凡遇到停電、停水這類的消息，都會有橫幅滾動播放。他看了一眼，確認沒有停電的消息，滿是嘲諷道，“你說停電就停電，供電局還能是你家開的？”
    我看你是不知道修仙者的厲害！
    顧遠伸手就去掏錢包，“給我換一百塊錢鋼鏰……”
    “對對對，你說得對，今晚指定停電，供電局就是你家開的！”
    黃老板慌得一比，連忙摁住顧遠掏錢的手，向外一指，“煙花會在廣場那邊，不過那地方人肯定多，你這會去也有些晚了，與其擠過去，還不如幹脆去九墩塘公園裏麵！”
    “那地勢高，看的清楚，人也很少。”
    他現在就想趕緊送走這位瘟神。
    倆人走出水族館。
    葉文君抱著胖大星，亦步亦趨的跟在顧遠身邊。
    這會已經天黑了，沿著河邊彎曲的老街，幽靜典雅，長青路上的學生們已經不見了蹤影，隻剩下成雙成對的情侶，一如此時的顧遠和葉文君。
    “大哥哥！”
    一個穿著碎花裙，手裏抱著花的小女孩，從另一對情侶麵前走過，轉頭看見了兩人，連忙趕了上來，“姐姐這麽漂亮，給姐姐買一束花唄！”
    顧遠低頭仔細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捏了捏對方的臉蛋，咬牙切齒道，“既然姐姐這麽漂亮，那你為什麽不能送一束花呢？”
    這小女孩賣的花賊貴。
    十塊錢一束。
    他來長青街，十次有九次，都能看見對方在賣花，專挑情侶割韭菜。你要不買，她就圍著你轉。關鍵女伴在一邊，你還不好意思不買。
    上輩子他從這小女孩手中買過三次花。
    都是給陸雪媛。
    還有一次，他給了張五十，小女孩沒找錢就跑了，等他反應過來，人都沒影了。
    況且，他和葉文君又不是在談戀愛，送花算什麽？
    “叔叔真小氣，不知道這麽漂亮的姐姐，怎麽會看上你！”小女孩哪遇到過這種情況，說了一句，往後退一步，撒腿就要跑。
    “等等！”
    這時，葉文君忽然開口，然後在小女孩詫異的目光中，拿出十元錢遞了過去，“姐姐想要買一束花……”
    “謝謝姐姐！姐姐再見！”
    小女孩接過錢，挑了一束花，遞了過去，一邊跑，一邊還回頭對顧遠做鬼臉，“叔叔真討厭，叔叔真小氣！”
    不過。
    顧遠已經沒有心思和她計較什麽。
    因為接過花的葉文君，已經轉手笑盈盈的遞了過來。
    霎那間。
    熙熙攘攘的老街，喧喧嚷嚷的人聲，都仿佛在此時靜止。闌珊璀璨的霓虹燈，在她笑容下也顯現的黯淡無光。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隔絕，隻剩下了眼前人。
    隻剩下了她手中的花。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
    一中。
    一班。
    距離晚自習還有十分鍾，教室裏鬧哄哄的一片。
    俆友無聊的打著哈欠，顧遠不在，沒人陪他扯淡。
    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低頭寫信，奮筆疾書。
    魚學敏看著習題，把筆頭咬的哢哢響。
    陸雪媛坐在那，望著顧遠的空位，麵色鐵青。她根本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輸在了哪裏。為什麽顧遠寧願去陪著葉文君，也不願意搭理自己？
    難道葉文君就真的比她好嗎？
    三班。
    李樵托著腮，手中轉著筆。
    不知為何。
    他一直抹不去腦海中，傍晚時，葉文君坐在顧遠後座的那幅畫麵。
    沒有波瀾壯闊，沒有生離死別。
    可越是這般平淡，才讓他羨慕。
    那樣的，才是真正的戀愛吧！
    “嗡~”
    忽然。
    頭頂上的燈像是齊齊約好了一樣，忽然暗了下去。
    “停電了？”
    “停電了！”
    一陣此起彼伏的呼聲，瞬息間在校園中傳蕩開來，如同一片沸騰的汪洋大海。
    無數的學生跑出教室，跑去走廊，跑向操場。
    陳蒹葭站在人潮，扶著欄杆，眺望遠方。
    夜色之下，隻剩下了璀璨星空。
    “還真他媽停電了！”
    望著霎那間一片漆黑的老街，黃老板驚的把手中的瓜子都給丟了。
    “老板，賠錢！”
    “煙都抓到半截，停電了！”
    水族館外。
    一個胸口露著紋身的混混，拍著機器。
    黃老板看了一眼，還好，對方抓的是十八塊錢一包的紅皖，於是抽出十塊錢遞了過去，“停電了可不能賴我，這樣吧，我賠你一半……”
    ……
    聽著此起彼伏的呼聲，看著忽然黯淡下來的夜景，葉文君滿臉錯愕。
    “停電了？”
    顧遠把目光從不遠處的變電站收了回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算上上輩子，整整三十七年！
    終於有女孩子送花給他。
    搞的他都有不會了，豐富的舔狗閱曆中，就唯獨缺了這個。
    “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顧遠心裏想著，隻要沒有燈，沒有光，就沒人能看見他是原形其實是一條單身狗，也沒人能看見他臉上的羞澀。
    從對方手中，接過了花：
    “謝謝！”
    葉文君紅著臉‘嗯’了一聲。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隻有水波蕩漾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