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玩火尿床
    徽省的年夜飯大多以臘貨為主。
    某些菜，還有很好的寓意。
    比如，紅薯圓子被叫做元寶，粉絲叫做錢串子，鹹雞爪吃了可以抓錢。以及，年三十晚上是不允許鏟鍋巴吃的，意味著糧倉會破。
    當然。
    最坑的一點，是三十晚上不允許把飯吃完，必須留著碗底，等年初一接著再吃。
    不過，這些老舊的規矩，顧遠早就不搭理了。
    從吃年夜飯開始，顧遠的電話就開始震動個不停，大多都是拜年短信。顧遠也順便給孫寶成、連曉芹發了信息。兩人也很客氣的回複了：
    “謝謝，祝你新年快樂，闔家團圓！”
    明顯的群發模板。
    顧遠也沒在意。
    這年頭，哪個電話裏不存大幾百個號碼，不粘貼複製，三天三夜都回不完。
    沒多久葉文君的電話也打了過來，兩人聊了一小會，顧遠直接把電話塞給了老太太，聽到葉文君的聲音，老太太樂的都快合不攏嘴了，拿著手機站在田埂上嘮嗑了起來。
    “顧遠，你家買車花了多少錢？”
    雖然天氣暖和，但還是照例起了一盆炭火，顧遠剛剛坐下，嬸娘就湊過來套話。
    “落地價二十一萬。”顧遠拿著火鉗，翻攪著炭火盆，隨口道，“還是貸款買的，每個月都要還大幾千，他們要是還不完，我大學畢業後還得接著還。”
    “壓力太他媽重了！”
    “這幾天，我做夢都在想著，怎麽把這十多萬的貸款還完。”
    嬸娘聽了，頓時心裏舒坦了不少。
    因為她估摸著顧遠家買不起這麽貴的車。
    好一會，老太太才把電話還回來，顧遠和葉文君聊了幾句，這才道：“晚上早點睡，咱們夢裏相見。”
    ……
    年初一，村裏沒死人，所以大家都窩在家裏，一步不出。
    要說皖南區域這年初一，不許隨便去別人家的習俗，最早能追溯到元朝時期。那時韃子過境，寸草不生，殺的血流成河。後來大家就約定一起殺韃子，誰家殺了韃子，以年初一過去拜年為由頭查看。
    如果家裏沒殺韃子，就不會上門。
    所以。
    漸漸演變成了，如果家裏有人去世，年初一上門拜年的習俗。
    年初二，三個姑姑帶著一家老小回娘家，老家這才熱鬧起來，院裏院外頓時響起一片煙花炮仗的聲音。
    顧遠看見侯亮第一句就說，“把你寫的作文拿給我看看。”
    侯亮咧嘴一笑：“我沒帶作業回來！”
    “大鍋，我們去挖荸薺。”
    侯丹不知道從哪打聽出來，因為今年年冬較暖，所以有片秧田裏種了荸薺，一下車就扛著大鍬嚷嚷著去挖著吃。
    秧田裏都是爛稀泥，顧遠當然不願意。
    二姑家的超子也帶著媳婦小翠上門拜年，雖然穿著羽絨服，但明顯的能看見小翠的肚子已經大了起來，顯然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顧遠是家中的長孫，所以話題自然轉移到顧遠身上：
    “顧遠，伱什麽時候結婚，弟弟都趕在你前麵了！”
    “顧遠，暑假那個女孩挺漂亮的，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各式各樣的問題都有。
    顧遠也不惱，隨便敷衍回答著。
    聊了一通沒營養的廢話，顧遠直接揣著打火機去田埂上燒野草。不像後來，這年頭的秸稈還是可以燒的，燒了的草木灰可以還田，增加土地肥沃度。
    到後來，一眾被國外收買的‘農業專家’，這不允許、那不允許。他們屬於知道國情，卻給你故意開‘毒藥方’。還有一些連名字都不知道‘偽專家’，天天發表逆天言論，實屬禍國殃民。
    顧遠點燃了田埂上的野草，看著枯草劈裏啪啦的燒起來，幾個表弟也跟著激動的拍手，要拿打火機點草。三姑家的孩子陽陽最老實，轉頭就和家裏人說大鍋在玩火。
    老太太一聽，立刻就趕了出來：
    “大孫子，不能玩火，晚上會尿床！”
    顧遠當聽不見，幹脆跑遠一點。
    侯亮、超子也沒當一回事，也都跟著一起跑了。
    顧海也要跟著一起玩，結果一把被嬸娘給抓住：“你不許玩……”
    “大鍋都在玩，為什麽我不能玩！”
    “他晚上尿床要挨揍，你也想挨揍嗎？看動畫片去！”
    顧海最小，他還在尿床的年紀，每次尿床都會挨揍，聽到這話笑嘻嘻的拍手，“大鍋要尿床，大鍋要挨揍！”
    不過。
    那麽小的孩子，哪能閑得住。
    看了一會動畫片後，就開始到處玩炮仗。
    顧遠帶著幾個表弟放了一會野火，然後又站在田埂上看了會侯丹挖荸薺。帶著一眾小蘿卜頭們剛回到家，就聽見顧海在嗷嗷哭，嬸娘滿臉陰鬱蹲在塘邊洗手，洗完一茬後聞一聞，然後接著再洗。
    “怎麽回事？”
    顧遠問道。
    大姑偷偷說：“剛才顧海往茅坑裏扔炮仗，把他媽嚇的手機沒攥住，直接掉坑裏去了……”
    “然後呢？”
    “掏出來了。”
    “怎麽掏的？”
    “用手。”
    顧遠聽的眼皮狂跳，頭皮發麻。見到嬸娘滿臉陰鬱的走進廚房，趕緊繞道讓開。
    不一會。
    幾個孩子都知道這事。
    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幾個孩子愣是敢沒敢端碗。
    顧遠倒是無所謂，因為嬸娘回老家從來不做飯，連菜都不會端。
    吃完午飯後。
    超子擠上牌桌，和大人們打起了撲克。
    顧遠也想玩，卻被趕了下來，因為沒結婚，在大人眼中始終都是孩子。幾個姑姑也打起了長牌，她們倒是願意帶顧遠玩，雖然玩法和麻將一樣，都有餅、條、萬，但顧遠卻看不懂上麵的圖案。
    所以幹脆鑽進屋裏一邊聊著qq，一邊看著春晚回放。
    其他幾個孩子就待在院子裏放炮仗。
    不過。
    炮仗聲太吵了，影響了兩桌人打牌。
    “顧遠，你帶他們去放野火吧！”老顧被吵的頭疼，打錯了好幾牌。
    “知道了！”
    顧遠吭吭的收了手機。
    一聽要去放火，幾個孩子都樂了，趕緊收拾著東西就要走。
    顧海自然也鬧了起來，嚷嚷著要去玩火。嬸娘當然不願意，於是大姑就說：“你不怕他再往茅坑裏扔炮仗？”
    嬸娘其實也被吵的心煩意亂，於是擺擺手，“去吧，去吧！”
    同時。
    還一邊吩咐顧遠：“看好弟弟妹妹，別讓他們掉塘裏去了。”
    於是。
    一夥人，漫山遍野的亂竄，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灰撲撲的回來。
    一回來，顧海就嚷嚷道：“媽媽，我沒有放火，一直都是大鍋在玩火，他晚上肯定尿床。”
    “說的對，我兒子最乖了！”
    嬸娘抱著顧海的腦門就親，“你大鍋尿床，讓你大舅、大舅媽揍他。”
    顧遠沒說話。
    隻是默默的拿了兩大瓶橙汁和可樂放在熱水裏泡著，等上了飯桌才拿出來。
    一見到飲料，孩子們立刻都不吃飯了，嚷嚷著要喝。
    “不行，天太涼了，喝了會感冒。”
    嬸娘板著臉說道。
    “不涼，我都用開水溫過了，不信你摸一摸！”
    顧遠笑著把橙汁遞過去。
    嬸娘一摸，見到暖乎乎的，也就沒說話。顧遠把橙汁擰開，給弟弟妹妹都倒上一杯，剩下半瓶全塞給顧海，“交給你來保管……”
    顧海接過橙汁，偷偷跑下桌，躲在角落裏抱著飲料瓶咕嘟咕嘟的喝。
    眼瞅著對方喝完，顧遠又打開一瓶可樂，給弟弟妹妹們續上，故意把飲料放在顯眼的位置上。就見到顧海趁著大人不注意，一會倒一杯、一會倒一杯。
    幾個來回，大半瓶可樂全進了肚子。
    是夜，兩點。
    零星的爆竹偶爾傳來。
    男人們還在牌桌上鏖戰，女人們要麽已經睡覺，要麽還圍著炭火盆閑聊。嬸娘早就躺了下來，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覺得一股暖流從床中央開始蔓延，傳遍床頭和床尾，還挺暖和。
    這個念頭剛剛湧現，嬸娘忽然驚醒，連忙開燈，掀開被子，一陣尖叫聲打破寂靜：
    “顧海，你他媽給我起來，誰讓你又尿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