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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命運交響曲（2）
    查理佝僂著身子扶在欄杆上以保持著平衡，灰色的眸子透過間隙眺望過去。盡管視野裏出現的隻是黑魆魆的一切，但他仍佇立在那兒一動不動，直勾勾地盯著。
    空氣仿佛就此凝結，連毛孔裏來回打轉的汗水都凍結住，不再淅瀝瀝地滲下。李濤的喉結在微微聳動著，蹲在角落裏被恐懼席卷全身的他寸光不離地和查理對視。他心裏在默默祈禱著自己穿的這身淺藍色襯衫，不會在黑暗下反光，更希望那扇沒有被完全固定進去的鐵欄不要在這個火燒眼眉的節骨眼上就此崩塌。
    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紕漏，卻足以讓李濤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運氣，以前他從不會刻意奢求，甚至覺得不必要的東西，但現在看來卻是能拯救他於水深火熱的至寶，而壞運氣則是將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足足凝視了有一分鍾，查理還是沒有像李濤希望的那樣盡早離去，反而直覺告訴他，隻要查理再盯守一會兒，那麽他必然會露出破綻。
    耐心、還有一點運氣，是這場生死攸關的對持的所有決定因素。
    等待，漫長的等待，一分鍾被拉鋸成了一個世紀的縮影，李濤從未覺得日子有這麽漫長難熬，他開始有點覬覦查理能夠快點發現他，起碼他不用像現在這樣身心雙重的折磨自己，還可以落得一個痛快。
    黏稠的口水緩緩滑過口腔，喉肌不自覺的又跳動了一次，臉上的肌肉被繃緊到了極點，連那隻受過傷的手，也牢如鷹勾的嵌在地上，疼痛被摒棄了，甚至連呼吸，在這個時候都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踟躕走來的改造喪屍，站定在離查理一寸遠的地方，用機械式生拗的英文報告道。
    聞言，查理緩緩的挺直腰身，砸了砸嘴：“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麽？那好，走吧...”
    爽快回答完後，查理把握住欄杆的那隻手抽了出來，正準備往回走的時候，鐵欄忽然鬆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嘎吱”的聲響。查理狐疑地扭過脖子來，用手又搖晃了一下欄杆。
    旁邊的許潔問了句：“要把門打開檢查看看嗎？”
    查理抿著一絲難以揣度的笑容擺了擺手道：“不用，我們走吧。”說完，幾人便姍姍離去，臨行的時候查理吹起一首曲子，是久石讓的《天空之城》。
    就這麽走了！李濤不可置信的蹙了蹙眉頭，直覺告訴他，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
    一個強大的獵手，並不在於他有多麽矯健的四肢，而是在於他懂得節省力氣；以為可以用驍勇而戰勝獵人的野獸通常是最愚蠢的，因為它絲毫沒有察覺到，獵手這樣做隻是為了給自己營造更多的落腳點，以及一次性殺死它的時機。
    查理一行人漸行漸遠，直至腳步聲完全消失後，李濤才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他的大腿受傷嚴重，血不斷順著褲管淌下，他擼起一看，發現咬傷的地方被剜去了一大塊肉，適應了夜視力的眸子甚至可以看到紅白交接的筋骨。李濤定了定神，脫下了襯衫，使勁的把襯衫撕成了兩半，然後分別綁在了傷口和大腿動脈上，一來防止大量的出血，二來減慢病毒侵蝕的速度。
    回光返照的李濤並不敢有多餘的慶幸，因為他不知道這一次是“堤喀”的賜福還是的黑色玩笑。由於這樣的擔心，他在走出囚牢後，就一瘸一拐的直奔出口小跑而去。
    光，紮眼的長廊白光再次映入眼簾，他眯起了眼睛，試圖讓視野中模糊的圖案漸漸清晰起來。可就當視界豁然開朗的時候，倉皇急促的他竟撞到了一個工作人員。這時碰上任何一個跟查理有關聯的人，對李濤來說都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後者先是一怔，上下仔細打量著這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受傷男子，但好歹輪廓還算清晰，不一會兒，他就認出了這人正是查理的貴客——李濤。
    經他這麽一打量，李濤不免有點心虛，生怕他會向查理打小報告，連忙挺起身裝作一副輕描淡寫的自然模樣道：“剛出了點事故，氫爆炸了...”
    欲蓋彌彰的話反而更暴露了他緊張的情緒，工作者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李濤出來的那條小徑，覺得還是不妥當，他剛要拿起對講機匯報，一記手刀就紮實地劈在他的頸椎上，頓時工作者兩眼一黑、神經一麻，被放倒在了地上。
    為了防止這樣類似的事情再發生，李濤蹲下來褪去了工作者身上的白大褂，換到了自己身上。長褂盡管把染紅的褲腿遮得很嚴實，但血還是沒有止住，每往前拖上一步，就會有幾滴血滴在白淨的地磚上。
    體液的流失讓李濤感覺到身體很輕，甚至到了有人用手指輕輕一戳就會癱倒的地步，更何況他現在又要避開查理那些狗腿子，還要在“克諾索斯”迷宮似的研究所內繼續尋找通往房間的出口，自然是更加吃力了。
    回到房間的這段路，李濤幾乎是用微薄的意識支撐起身體的。等到他終於看到房間門把手的時候，心裏才稍稍安定了些。
    緩緩推開門後，李濤趔趄的往前倒了幾步，一頭紮在了床上，他如獲大赦般的將臉側貼在床鋪上喘著大氣。可這會兒，他猛然意識到床竟然是空蕩蕩的！
    原先的疲勞被未知的恐懼給一掃而空，他倏地從床上跳起，端量著四周：“零呢？！”
    他快步的搜尋著房間裏的任何一個角落，不僅沒有發現零，就連伊也不見了蹤影，這讓他更加的錯愕了。李濤把全部焦點集中到還沒搜查的廁所門上，他的心跳加快，不幸的預感迅速竄上他的大腦，讓他向前邁的每一步，都顯得倍加沉重。
    “噶~”門往後推開了，驀然發現伊居然蜷縮在廁所的瓷磚上，而它的身下已經流出了一大灘血漬。
    李濤慌忙走上前，蹲在了伊的旁邊。
    他呆住了，當他挑開伊並在胸前的兩肢後，木訥的臉上流露出欲哭無淚的悲傷。
    伊的腹部和胸膛上被打滿了槍孔，奄奄一息的它已是彌留之際。它使出了身上僅有的力氣，最後用頭蹭了蹭李濤的膝蓋，它還是那樣的乖順...
    才抬起頭一會兒，伊再次的失去力氣，倒在了地上，這一次，它再沒能醒過來，永遠的睡著了......
    李濤啟開幹燥的嘴唇想要說什麽，卻又無從說起...
    李濤知道，伊是堅持等到自己回來才死的，地板上那些翻開的瓷磚以及一條條猙獰的抓痕，是改造喪屍硬要帶走它的時候留下的，它用爪子死死的勾在地上，任人踢踏槍擊也沒有鬆開。
    它想再等等...等到李濤回來後，再靜臥在他的腳旁，偶爾注意到自己的時候，會摸摸它的小腦袋。
    它想再等等...等到零醒來後,會像平常那樣爬到自己的身上小憩，而它則乖乖的躺下，給零當柔軟的靠墊，盡管無聲，盡管無言。
    它好怕，它怕主人沒有了它以後，危險的時候該怎麽辦？
    它好怕啊，零要是睜開眼，卻看不見自己，會不會感覺到很孤獨...
    “謝...謝...”一滴淚從李濤的臉頰上潸然流下。
    他想對伊說的是：“不用怕，我會把你一直留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