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鳶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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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鳶襲(1)
冷靜。
這詞眼兒針對的受眾,不是對屍體司空見慣的白衣天使,也不是什麽智商超群的天才。
而是,擁有死亡意識的人。
這種人既有臨危不懼的膽識和澄靜的內心,又有著比常人多出幾倍的危機感。
他們通常能在下一秒發生之前,察覺到十幾種對自身會造成威脅的隱患;他們就算是額頭頂上了一把上膛的消音手槍,也一樣會靜下心來思忖、預知事態發展的方向以及有效的應對方法。
最可怕的是,這種能力在千百次的錘煉和提升中,成為一種潛意默化,無時無刻地警覺著他們的大腦。
那麽,他們到底是誰呢?能夠對死亡如此敏感。
“愈是接近的人,才能對那種感覺愈為敏感吧。其實一開始逃亡的時候,我的感覺並不是那麽強烈,隻是盲目的脅從你,好讓你爭取到換子彈的時間...但五分鍾過後,那時我們已經跑出了近幾百米,可那幾根蔓藤居然還跟在我們身後,我就發覺了不對勁......”方琳低頜著下顎,微微蹙眉凝視著腳下滲入的泥水。
“長度的問題嗎?期間我也有些納悶,但仔細一想,千仞懸崖都有從頂端一直延伸下來的蔓藤,更何況這片樹林還是活的了,或許能超速生長呢?”
紮穆德的語氣未竭,方琳的臉上就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且急促的不快,她迅速接了上去,斬釘截鐵的說:“不對!你這種設想我也想到過,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徹底推翻了我這個想法。”
“什麽?”
“你難道沒注意到,這一路上的泥水從來沒有漫過我們的膝蓋?而且你之前撤退的方向,正是我們第一次繞回來的那條路,徑直往那裏跑的話,水位應該很快就漲到了腰間,不是嗎?”
“中途迷失了方向吧,那時候那麽慌張,誰知道呢。”
“雖然也有這種可能,但卻有些牽強的成分。你想想,就算是迷失了方向,以我們跑動的路徑和時間,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一個水位範疇內。況且在跑動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個規律,就是在泥水漫過小腿的時候,一般再跑三十米,水位就會自動降到腳踝,然後再跑二十米,水又會重新漲到之前的那種程度。”說到這裏,方琳語氣稍微停頓了一下,抬起眉頭,淡淡地掃了一眼此時已瞪大了眼睛的紮穆德:“如果第一次、第二次都是巧合的話,那麽...三十分鍾內一直出現這種狀況呢?”
訝然,哽語,紮穆德實在不敢想象,眼前這個看似乖戾的女人,居然能在前有狼、後有虎的逃亡狀態下,對形勢觀察得如此細致入微,心中不禁肅然起敬。
“也就是說,這片樹林並沒有那種匪夷所思的力量,而隻是控製植物來追蹤我們或讓我們迷失方向,它的目的就是,讓我們在原地一直打轉,等到我們精疲力竭,沒有反抗能力之時,就將我們‘進貢’給在這裏隱藏的‘第三殺手’。”
紮穆德重重的一拊掌:對啊,那些被蔓藤吊著的屍體,臉上全部掛著死前凝結住的驚恐表情,也就是說他們臨死之前一定看到了什麽讓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暗忖完,紮穆德再仰頭緊張地四周張望。
“照你這麽說——這片林子應該並沒有什麽自主思想,而是有幕後黑手在暗中操控、布局....從而達到最後毫不費力將我們手刃的目的....”紮穆德麵向著方琳謹慎地說。
方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邁開滿是藤壺的腿,四處遊弋察探去了。
紮穆德小腿以及手臂上的肌肉酸疼不已,簡直就像被灌了重鉛一樣。盡管他是當兵出身,在一天一夜的折騰中,體力已經消耗得也七七八八了,再加上身體黏著的那些厚實的藤壺,這時一旦有‘第三殺手’出現,他除了束手就擒等死以外,恐怕什麽也做不了。
隨時存在會喪命的危險,可不同於殺身成仁的戰場,起碼馳騁疆場的時候,至少能得知將要殺死自己的是什麽,可在這裏,他們一無所知,即將要麵臨的噩運。。。。。。。
尤其是當你既得知這種危險,卻又無能為力時,心中的忐忑更甚。
紮穆德抹了一把滴在眼瞼上的汗水,隨即從背包中拿出了氙礦燈,翻來覆去的仔細檢查了一下。
還好,在奔跑的顛簸中總算是沒有磕壞,隻是電量隻剩下半格了。
為了防患於未然,紮穆德把手伸進了礦燈的環形把手,用小臂挎著,以防有什麽突發狀況,接著他又將子彈補充好後,就轉身徑直的向慕容青走去。
此時,慕容青頭發淩亂的歪靠在一旁的樹幹,她的身子並沒有直接碰觸到肮髒不堪的泥水,而是坐在一片類似於蒲團的綠色植被上。
紮穆德走上前取出了一瓶水,欠身將瓶嘴抵在她微微張合的嘴唇上,慢慢灌送了進去。
喂完水後,紮穆德擰上瓶蓋,弓膝頂住背包,把飲用水重新歸置到原位。
就這麽幾個動作下來,紮穆德已累得氣喘連連,汗水不住地從濕潤的兩鬢流下。
這時候,方琳也折返了回來。
紮穆德站直身板,眼神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眺望著從遠處蹣跚過來的方琳,在他的眼中,這個女人總是充滿意外的,他迫不及待的問道:“發現了什麽沒有?”
方琳無語言表的搖了搖頭,說道:“這片林子除了枝枝葉葉以外,似乎什麽生物都沒有。”
聽到這話,所穆德心中咯噔了一下,麵色沉了下來:“或許我已經猜到了最終要取走我們性命的‘勾魂使者’......”
“誰?”方琳不暇思索的問道。
“你聽聽...”
聞言,方琳佇立在原地,用右手擋住耳廓,仔細地傾聽著四周的風吹草動,由於驀然靜下來的緣故,耳畔中除了那一陣陣悠長遠揚的蛙鳴以外,當中還摻雜著嗡嗡的耳鳴聲。
聆聽了片刻,方琳放下手來,語氣稍帶著略微狐疑的問道:“有什麽?”
“蛙鳴,從一進林子就有的蛙鳴!可是這一晚上,我們竟沒有看到一隻樹蛙出現過,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紮穆德激動的喊了出來。
一語點醒夢中人,方琳幡然大悟地睜大了瞳仁。的確,這一路上,別說是樹蛙,就連半隻蚊子都沒有看到。
心中的詫異迅速蔓延到了臉上,他們大眼瞪小眼的麵麵相覷著。
無處不在的蛙鳴聲,饒有節奏的懸徹天穹。
“呱...呱呱...呱...呱呱...”
紮穆德艱難地吞咽了口唾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示意聲音的根源所在。
兩人猶疑了片刻,紮穆德才從手臂上小心翼翼的把礦燈取了下來,接著打開了光源,提在手中往上麵照去——————極具穿透力的強光,一下子便貫穿了密密迭迭的枝葉,直直的打在了十五米高的樹冠上。
這一看,兩人不謀而合的喉肌一縮,不可思議地凝視著樹冠上那縱橫交錯的樹杈......
隻見數不勝數的一雙雙通白眼珠,在被光線反射後,如同一顆顆閃耀的鑽石般,在漆黑的夜空中熠熠發光,正虎視眈眈的鳥瞰著與它們對視的二人。
它們被羽毛包裹起來的棕色身體,用爪子牢牢地固定在單薄的樹枝上,一張一合的鳥喙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蛙鳴。
“呱......呱呱...呱...呱呱...”
“...這是鳥嗎?”紮穆德一麵仰顎緊盯著那些在樹杈上崎立的“鳥類”,一麵躭驚不已的問道。
“是...喪屍!”方琳聲線有些打顫,她腦海中浮現了“地獄”中所經曆的種種場景。
就在思緒湧動之時,他們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泥水被踏濺起來的響動———如同高空墜物一般,一個上身全部披掛著被撕裂的白色布條的人,以蹲身騰躍的姿勢,倏地從二十米的高空跳落在地。
“嘭”的一聲,頓時泥水四濺,那人在水霧中慢慢伸展關節,揚手挺起了身子。
“李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