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活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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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一日,蘇州大街上突然出現一個身著馬袍,頭發蓬亂而怪異的瘋子,說是瘋子,其實用色鬼形容更為貼切。因為這人大白天的就在大街上,逢人便打聽哪裏有妓院。路人們聞之無不搖頭歎息,都精神不正常了還想著嫖。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暾槿。與吞精之前混跡的京城不同,蘇州沒有什麽名流千古的八大胡同,或者說隻是不叫那名字而已。什麽木瀆巷啊,湄長街也是有去過,但是感覺不過是一些庸脂俗粉。畢竟暾槿曾經闊過,雖然現在沒落了,但也是見過世麵的人,一般人玩的玩意,多少是有點看不上眼的。既然是為了辦事兒出來玩,主要任務是收集情報,但好歹也是出來玩啊。依暾槿的個性,怎麽也不會虧待自己。玩都玩不開心,還辦個球事兒。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色鬼,多方打聽之下,還是有所收獲的。據說江邊來條了秦淮花船,船上的女子可謂色藝雙絕。暾槿一聽就樂了,早有耳聞秦淮八豔的傳說,偶爾有看過的小黃本**什麽的,以秦淮為題材背景的也是不老少,如今有機會體驗一把,暾槿自然是話不多說,開開心心就去了。
趕到之時正值傍晚時分,暾槿終於找到了這傳說之中秦淮花船,船工下人正將盞盞花燈點亮。暾槿見了隻道來得正是時候,便欲登船,卻被船下侍應攔住,“有預約嗎?”
暾槿聞之眉毛一立:“滾一邊去,乃翁去哪從不需要預約。”不得不說,暾槿紈絝子弟的本色出演淋漓盡致,雖然口袋裏沒幾個大子,卻是硬生生吧那些拉皮條的唬住了。
侍應上下打量了暾槿一番,抱拳拱手:“還未請教,您是哪家的少爺?”
“請教個蛋蛋,小爺今兒個是來尋開心的,別特麽找不自在!”罵罵咧咧的暾槿暗暗不爽,一時口快對龜公說乃翁,仔細想想,自己不就是老王八了麽。不禁感歎太久不出來混,業務都生疏了。不過,有些流氓氣質,一但融進骨血裏是很難被遺忘掉的,此時就正在慢慢覺醒。
那大茶壺見暾槿趾高氣昂的模樣犯了怵,雖見這位少年衣著普通,但是發型卻是頗為怪異,一頭蓬亂的短發不結發辮。當今天下,隻有三樣人不梳發辮,一是廟裏的出家人,二是殺人不眨眼的長毛,三就是亂世之中權勢滔天雄踞一方的霸主。看暾槿這模樣怎麽也不像和尚,而後麵二者,無論哪一個都是這花船侍應惹的起的,一時之間還真就不怎麽敢攔。船內的**早就聽見有人操著一口京片子叫嚷,知道來了個不好惹的主。
滿臉脂粉的**也是個見過世麵的人,畢竟歡場裏混跡多年,閱人無數,察言觀色的功夫自然是如火純情。隻見那**上下打量了暾槿一眼,雖見其衣著樸素,但眉宇間透著一股傲氣,是那普通衣著掩蓋不住的紈絝子弟特有的。心道肯定是京城哪家的少爺過來遊玩的。**滿臉堆笑,脂粉掩蓋不住的皺紋愈發明顯,年華已逝,風騷卻是不減當年,“呦,這叫怎麽話說的,趕快裏麵請。小的沒見過世麵不懂事兒,你別見怪。”**轉口又問:“敢問您是哪家的少爺呀?”
暾槿橫了他一眼,“掛起花燈做你的生意,管我是哪家的。”
“哎呦,奴家不是那個意思。”**毫不介意暾槿的無禮,依舊滿臉堆笑的說道:“多嘴問一句,也好稱呼不是。”
暾槿眼珠轉了轉,“少爺姓金。”
**聞言微微一愣,“金”雖是個再為普通不過的漢姓,一般人可能並不會太注意。但是這**也算是見多識廣,年輕是也在京城之中混過些時日,曾略有耳聞,宮裏出來的顯貴,滿姓愛新覺羅的皇族,出來都自稱姓金的。愛新為族名,覺羅是姓氏,而“愛新”的漢語意思正是“金”。那**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暾槿,心生疑惑,這小子看起來年紀輕輕,難道是京城哪家貴族的少爺?還是說隻是不願表露真實身份,隨口胡謅個姓氏?
不管實情是怎樣,**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帶暾槿進入一間僻靜的房間。滿屋的脂粉味,暾槿一進門隻覺頗為刺鼻,微微皺起眉頭,不禁在心中感歎——久違了。
“不知金少爺喜歡什麽樣的姑娘,琴棋書畫,京戲梆子昆曲豫劇,您好哪兒一口,我們這的姑娘都會。”
暾槿冷哼一聲,“少廢話,給少爺我安排個活兒好的。”
**麵露為難之色,“金少爺您可能是誤會了,我們這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
**話說到一半,卻見暾槿冷冷的瞪著她,到嘴邊的話也說不下去了。暾槿冷哼一聲,“不是讓你少廢話嗎?當小爺什麽都不懂啊?再磨磨唧唧的小心我拆了你這破船。”
“是是是……”**怯懦的應著聲,見龜公端茶進來,聲音陡然高了八度:“還磨蹭什麽呢?上酒啊!上好酒!好好伺候著!”
頃刻**領進來個身著大紅華服相貌清秀的姑娘,姑娘低眉順眼懷抱著個琵琶,倒是有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意思。隻是暾槿並沒有香山居士的雅興,待**退出去後暾槿冷冷問道:“叫什麽?”
姑娘自稱曉紅,話未說幾句,便開始悲悲切切啜泣,訴說本是哪哪家的閨女,家道中落,父母欠下大筆外債,不得已才淪落此地雲雲。
正當曉紅剛剛打開話匣子,說到淒慘處,欲痛哭流涕時,暾槿一聲高叫:“**!”曉紅也愣在當場。未敢走遠的**忙進門連聲問道:“怎麽了?怎麽了?”閱人無數的**自然能聽得出暾槿的怒氣。
“換人!”暾槿隻是冷冷的說了兩個字。**不敢多言,忙招招手叫曉紅與其一同出去,“金少爺您稍等片刻。”
暾槿悶悶不做聲,暗道你家到中落不得已淪落此地,老子還家到中落呢,上哪兒賣去?本是故地重遊,最初暾槿也覺得可以趁機玩一玩散散心,蠻舒服的。幹脆裝做隻為放放水的嫖客。隻是聽到那女人說道家道中落,暾槿就心中陣陣的不爽。暾槿自己也在奇怪,現在的處境,阿瑪的被害,不是早就知曉,接受了現實了嗎?此情此景之下的心煩意亂又是鬧哪樣?竟會有種惡心的感覺。
難道我是個地地道道的北方旱鴨子,暈船了嗎?開玩笑,船停在岸邊,又沒開走……正當暾槿胡思亂想之際,有人敲了敲門。**推門而入,“金少爺,這位便是我們的頭牌花魁,素蘭姑娘。素蘭,跟金少爺問個好。”
那被稱為頭牌的花魁卻是並未聽**的話,反而是滿眼好奇的上下打量著暾槿。暾槿回過神抬頭瞧去,不禁一愣,隻見這位素蘭姑娘不愧為頭牌花魁,可謂是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眉梢眼角說不出的萬種風情,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看得暾槿差點口水都流出來了,嘖嘖稱奇,沒想到這鄉野小店之中也有此等上乘貨色。
**一看暾槿這幅神情,一下子就什麽都明白了,也無需她多說什麽,頗為懂事兒的悄悄退出房間。
暾槿回過神,見這位頗為俊俏的素蘭姑娘也在上下打量著自己,被她那雙含笑的雙眸審視著,暾槿這久經沙場的老炮竟是有些不好意思,暗道一聲碰上對手了。輕咳一聲清了清嗓:“素蘭是吧,會什麽呀?”
素蘭眼中依然含著笑意,“什麽也不會。”
“哦?什麽都不會,如何做頭牌?”暾槿疑惑道。
素蘭斟滿一杯酒,卻是自行拿起輕呡小口:“我是靠演技混飯吃的。”
“演技?”暾槿更為疑惑:“那不是台上的戲子嗎?你不是說不會……”
“不對哦。”素蘭輕笑一聲:“不是戲子,而是騙子哦。”
暾槿微愣,在這花船之上,有技術的女人不立貞潔牌坊,反而自稱騙子?暾槿奇道:“有點意思,你倒是說說,你是如何行騙,當上著頭牌的。”
“你還真是笨。”素蘭竟不屑的翻了翻白眼,“告訴你了,那還叫騙嗎?”
暾槿微皺眉頭,歡場之中被罵笨還是頭一遭。不過想想確實的確如此,什麽都告訴你了,那還叫騙嗎?暾槿更為好奇,“那不知姑娘玩的,是怎麽個套路?”
素蘭神情陡然轉為嫵媚,將手中酒杯遞到暾槿麵前:“隻要公子印下奴家這杯殘酒,一切便可知曉了。”
暾槿接過酒杯低眼瞧去,隻見酒杯中的液體還剩大半,素蘭並未飲下多少。杯口處,卻是留下點點口脂印。暾槿冷笑一聲,歡場老套路,調戲那些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子倒還可以。而暾槿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又怎麽被如此庸俗的手段糊弄住。仰頭一飲而下杯中的液體,雖是被稱作好句,但也並不能躋身暾槿見過的極品美酒行列之中,隻是並不是非常劣質,味道較為濃醇的尋常酒水,將杯子丟在桌上,一副看你能玩出什麽花樣的神情看著素蘭。
而素蘭卻仍是滿眼含笑的回望著暾槿:“不虧是暾槿少爺,好酒量。”
暾槿本想冷哼一聲,本想裝個逼,喝一杯就叫好酒量,這破玩意兒老子能喝一百壇,“你叫我什麽?”
“京城之中最有名的惡少,現如今怎麽混得連頭啊都沒有了?”素蘭嘲諷的問道。
暾槿微微一愣,瞬間便平靜心神:“你認得我?”
“剛來時不是口口聲聲叫著別廢話什麽的嗎?現如今怎麽自己廢話連篇起來?”素蘭依舊滿眼含笑,若不是話中有刺,萬種風情的模樣倒真是惹人憐愛。
而此刻的暾槿看著素蘭,想的卻不是將其壓在身下好好疼愛一番,而是忽然明白,從一開始她進來便是那滿眼含笑的神情,也就是說,她自打第一眼就認出了暾槿。場麵有點尷尬,暾槿不清楚,素蘭對自己的事兒知道多少,但其知曉自己是誰,而其老爹肅順已經垮台的事兒更是全世界都知曉大事,這女人應該也知曉。而暾槿對其底細卻是一無所知,有種受製於人的感覺令暾槿非常的不爽。
“既然你都知曉,那騙子什麽的,又是要鬧哪樣?”暾槿盡力穩定心神問道。
“哈哦?還沒反應?小夥子身體不錯嘛。”素蘭微笑著說著暾槿聽不懂的話:“還是會說,真的是反應比較遲鈍?”
暾槿一時間不知他所指的是什麽,想反駁或是怎樣也沒辦法接口。正暗自奇怪,這娘們是不是腦子瓦特了。突然卻見素蘭如融化了一般,整個人都扭曲了,自己腦袋也非常沉重,暗道一聲不好,著了這娘們的道。晃了晃腦袋企圖恢複神智,卻是更為惡心的天旋地轉,明明感覺到自己是睜著眼睛,眼前卻是一點點變得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了。隨之變暈了過去。
就在暾槿意識模糊之際,想起了陸通,也就突然明白了些事情。
就像在冬天裏釣魚。
魚雖然不會冬眠,但是魚在冬天裏代謝降低,所以不會感覺到餓。即便是捕食者,也不會輕易咬鉤。
所以就要改變策略,使用活餌,激發其本能。
捕獵者終究是捕獵者。
“活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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