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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怎樣了？”皇帝語聲淡淡，卻是不怒自威。
    太醫稟道：“回皇上，皇後娘娘是心疾複發，微臣已給娘娘施針，已無大礙。隻是……娘娘需得平複心緒，好好將養些日子，才可保鳳體安康。”
    “好，下去開方子吧。”皇帝吩咐道。
    太醫躬身退下，自去張羅藥物了。
    皇帝坐在皇後床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轉頭道：“你們都下去吧。”
    伺候著的宮人忙應聲退了出去。
    皇帝伸手，溫柔地撫了撫皇後的臉，低低道：“盈月，醒一醒，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私下無人之時，他從不以“朕”自居。
    皇後緩緩睜開了眼睛，出神般望著他。
    “來，你也睡了好一會兒了，我抱你起來坐坐。”皇帝將她扶坐起來，靠在自己懷裏。
    “皇上……我夢見翊兒了……”皇後忽然喃喃開口，“他……他被人摔在了地上……”
    “別胡說，翊兒……隻是被人抱走了，他一定還好好活著……”皇帝緊了緊手臂。
    “昊哥哥……”皇後低低地叫了一聲。
    皇帝神情一震，輕歎了口氣：“盈月，你……你好久沒有這樣叫過我了……”
    “昊哥哥，他……他為什麽要搶走我的翊兒……我可憐的孩子，他才三個月大，他搶來幹什麽，他把孩子搶到哪裏去了……”皇後淚流滿麵，“我的孩子，是不是早就死了……”
    皇帝心中一緊，歎道：“你不要瞎想，身子要緊……”
    皇後攥緊胸口衣襟：“他若是恨我，為什麽不衝著我來，為什麽要傷害我的孩子……”
    “盈月！”皇帝抓住她的手，狠了狠心，沉聲道，“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了，你不能再耿耿於懷了！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你……你還有曦兒，你讓曦兒怎麽辦？”
    “曦兒……”皇後聲音哽咽，“我也對不起曦兒……”
    “好了，”皇帝將她擁進懷裏，撫慰地拍著她的背，“別多想了，我們的孩子，一定是吉人天相的……你要快快養好身子，別讓我和曦兒擔心。”
    好半晌，皇後才漸漸平靜了下來，紅著眼抬起頭來：“下月初一，我想出宮祈福。”
    “祈福在宮裏即可，何必出去？”皇帝微微皺眉，“若是有人……”
    皇後搖搖頭，輕聲道：“我想便裝出宮，不會引人注目，我想……給翊兒祈福。”
    皇帝默然一陣，才歎息一聲，道：“等我先給你安排妥當，你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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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一日，京城“佛光寺”，進香的百姓絡繹不絕。
    “這就是你說的非來不可的地方？”十一挑著眉，淡淡地掃了一眼身邊的人。
    “這佛光寺是京城裏香火最盛的地方，這也罷了，裏麵有一株百年古木，祈願最是靈驗……”連湘興致高昂，抓著十一的袖子，“快走，一會兒人多了，就進不去了！”
    十一興致缺缺，卻被她拉得不得不加緊腳步走了進去。
    根基遒勁，枝繁葉茂，偌大的樹冠，方圓竟足足兩丈有餘……隻是，枝條上掛滿了各色布條，迎風搖曳，花枝招展，瞧來卻有些可笑。
    十一目光掠過，嘴角微微勾了一勾。
    “你瞧，我就說大家都來這裏祈願的，看這些枝條都快掛不下了，”連湘在旁邊興致勃勃道，“人說掛得越高越靈驗，等會兒你幫我掛上去吧！”
    十一挑了挑眉，想說什麽，忽然又頓住了，隻淡淡道：“知道了。”
    “來，到這邊來，這邊有布條和筆墨。”連湘又拽著他到一張石桌前，取過布條，隨手遞了一條給他，“給你寫。”
    “我不要。”十一想也不想，脫口道，“你自己寫。”
    連湘也不強求，小聲嘀咕了兩句什麽，便自顧自沾墨，提筆寫字。
    十一也無意去看她寫了什麽，轉過身去，目光隨意流轉。
    人群來來往往，雖然擁擠，人聲擾擾，卻是一派祥和之氣。
    “好了。”連湘寫完，將布條拿了過來，卻特意將布條有字的一麵翻了過來，道，“幫我掛上去，越高越好……可不許偷看！”
    “哼。”他輕哼一聲，接過布條，果然瞧都不瞧一眼。
    連湘目光閃動，又道：“掛好了在這等我，我……我到那邊走走！”說完也不等他答應，轉身就匆匆去了。
    十一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微微皺眉，自語道：“這丫頭，花樣怎麽這麽多！”
    轉身又看著那株古木，樹冠雖高，卻也難不倒他，隻是……這裏人太多，若是用輕功，未免太招搖了……略一忖思，將布條打了個結，留出個圓環，隨即運足目力，看準了一個枝椏，手指運勁一彈，布條疾飛而上，準確地套上了枝椏，高高掛著。
    心中得意，他嘴角難得地勾了起來。
    一向冷漠的臉上露出笑容，雖隻淡淡，已足以奪人心魄。
    “夫人，當心！”不遠處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驚呼了一聲。
    笑容驟然隱沒，警覺地轉目望去——不遠處一個婦人似是險些摔倒，被身邊伺候的老嫗及時攙住，才堪堪穩住身子，抬起頭來，臉色有些蒼白，身後還有兩個丫頭也急急圍上來。
    衣飾做工不菲，內蘊貴氣，婢女環繞……看來這佛光寺香火鼎盛，不光是尋常老百姓來此進香，也有不少大戶人家的女眷來往……思緒一閃而過，他也不再多看，轉頭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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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嫗扶著婦人在石桌前坐下，壓低聲音問道：“娘娘可傷著了？”
    婦人搖搖頭，道：“沒事，隻是一不留神絆了一下，不礙事。”
    “這兒畢竟沒有細細修葺，娘娘千金貴體，本不該到這兒來的，何況人多嘈雜……娘娘不如還是回宮吧？”老嫗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這婦人，自然就是便裝出行的皇後，聽了老嫗的話，淡淡一笑道：“我哪裏有這麽嬌弱，既然出來了，就沒有半途回去的道理……我沒事，別大驚小怪了，去取布條來吧。”
    一個丫頭聞言，應了一聲，忙去取東西了。
    皇後定了定神，不禁又抬頭望向那株百年古木，樹下人來人往，卻看不到那抹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