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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靜更深，景祥宮偏殿裏，十一衣著齊整，穿上了一襲黑色披風。
    既然已經下了決定，便無需再耽擱了，趁夜離去，正好能擺脫不必要的麻煩。
    十一目光複雜地四下看了看，隨即果斷地轉身往門口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他忽然頓住腳步，看到門從外麵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半晌，十一低聲開口：“皇後……娘娘，這麽晚了還沒歇息？”
    皇後瞧著他一身齊整裝束，輕聲道：“快三更天了，你就這麽著急要走麽？”
    十一垂下目光，道：“白天人多眼雜，會多生事端……”
    皇後走到桌邊坐下，招手道：“來坐下，陪我說兩句話……也不用急著這一時半會兒的。”
    十一頓了頓，依言走回來，坐下。
    “傷都好了嗎？傷口還疼嗎？”皇後溫柔地問道。
    十一搖頭，緩緩道：“完全好了。”
    “本來還想著要給你好好養養身子，誰知你這麽快又要走了，”皇後笑了笑，但這笑容卻甚是苦澀，“隻身在外，要好好保護自己，別太逞強了……”
    十一隻覺得心裏窒悶得難受，不知道該說什麽，隻點頭道：“我知道。”
    皇後忽然站起來，走到十一麵前，從懷裏取出了一樣東西。
    是慕容明昊親手雕成的那枚玉佩。
    皇後將玉佩戴在十一頸子上，給他整理一下衣領，輕聲道：“這是你的玉佩，要記得好好戴著……不要再取下來了，這次，我沒有認錯人……”
    十一身子微微一震，忽然猛地伸手，緊緊抱住了皇後的腰。
    皇後眼睛一熱，終於忍不住，把十一擁進懷裏，淚流滿麵。
    許久之後，皇後才緩下情緒，鬆開雙臂，伸手溫柔地撫了撫十一的頭發，輕聲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母後在這裏，等著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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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皇宮，萬籟俱靜，隻有侍衛來回巡視。
    十一從容地避開侍衛，來到最荒涼的宮門處，縱身躍出高高的宮牆。
    站在皇宮外，他默默佇立一陣，才轉身離去。
    清冷的月光下，他緩步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不知不覺走到一個府邸，停住了腳步。
    門口高懸著兩個字“連府”，多次造訪讓他對這裏已經甚是熟悉，雖然沒有一次是光明正大地登門……想著，他嘴角忽然不自覺地微微一揚。
    好久沒有見到那個丫頭了，不過這麽晚了，她肯定已經歇下了吧？
    十一身形下意識地一動，忽然又頓住了。
    連丞相，是不是已經把他就是銀魅的事告訴那丫頭了？
    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盯著門口看了許久，仿佛能透過厚重的門看到裏麵的人……良久，他才抿了抿嘴，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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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沒有見到那塊石頭了，他的傷好了嗎？
    連湘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無意識地搖著秋千，愣愣地出神。
    真想去看看他……可是，現在他被重重保護著，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
    連湘歎了口氣，喃喃低語：“石伊……我好想你，你什麽時候才能來看我……”
    “小姐！”小唯忽然匆匆跑了過來，“慶曦公主來了……”
    “公主來了？”連湘怔了怔，忙站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出去迎接，便見到慕容曦已經走進了院子，隻能匆匆迎上去：“公主……”
    慕容曦神色淡淡，示意婢女將一個籃子放在院子石桌上，開口道：“本宮和郡主有話要說，你們都下去吧，不用在這兒伺候了。”
    婢女們應了一聲，退出院子，連小唯都要跟著回避。
    連湘的心忽然提了起來，慕容曦想說什麽？難道是有關石伊的事？
    慕容曦見沒有外人，才拉著連湘到石桌邊坐下，親手打開籃子。
    籃子裏有一壇酒，兩個酒杯。
    慕容曦打開酒封，親手倒了滿滿兩杯酒，道：“湘兒，陪我喝酒。”
    連湘聞言一愣，忽然覺得有些啼笑皆非。慕容曦摒退了所有婢女，她還以為她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卻居然是要她陪著喝酒？
    慕容曦見她怔愣，沒有等她，自顧自將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又倒滿了一杯。
    連湘瞧出她心緒不佳，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幹脆也拿起酒杯，先喝酒再說。
    杯中酒香怡人，誰知一口下去，一股濃烈的熱辣之氣突然而起，連湘猝不及防，頓時被辣得眼泛淚光，忙去看酒壇，“沉缸酒”三字入目，她恍然，難怪這麽辣！
    見到慕容曦又是滿滿一杯酒喝下，又要倒酒，她忙伸手阻攔，道：“公主，這酒勁力太大，不能多喝，你這樣喝會醉的！”
    “湘兒，不要攔我。”慕容曦輕聲開口，“我就是知道，在宮裏她們是不會讓我喝的，我才來找你……我就是想喝醉，醉了多好，什麽都不用想了……”
    “公主，你怎麽了？”連湘擔憂道，“出什麽事了，跟湘兒說好不好？”
    慕容曦輕笑了笑，道：“湘兒……我有個哥哥，你知道嗎？”
    連湘心中猛的一震，勉強按捺住自己，道：“我……聽說了。”
    “我有個哥哥，真好……不是嗎？母後等了這麽多年，總算找到哥哥了……”慕容曦輕聲道，“是石伊，他居然是我的哥哥，真是，真是太巧了……”說著說著，她眼睛一紅，忽然流淚道，“可是湘兒，我為什麽會覺得難過，我覺得很難過……”
    連湘神色複雜，她自小陪著慕容曦，對她甚是了解，上次在流光亭看到那一幕，她便已看出了慕容曦對石伊的心意，當時她隻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已碎成齏粉……將心比心，她不自覺也淚流滿麵，忽然站起來，抱住了慕容曦，卻說不出話來。
    慕容曦流著淚，哽咽著接道：“就算是這樣，隻要我能時常看見他，我也認了……可是，他為什麽還要走，為什麽還要離開我們……”
    連湘身子一震，慢慢鬆開手，澀聲開口：“什麽？你說……他走了？”
    “走了，連夜出宮，連招呼都不打一個……父皇母後明明是知道的，為什麽不攔住他？” 慕容曦舉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低低道，“是了，因為他是銀魅，群臣非議，父皇也不得不讓步，還有被他殺了的那些朝臣的朋黨，一直跪在朝堂外威脅父皇……該死！那些人本來就該死！石伊沒有做錯，他沒有做錯！”
    連湘的心驟然沉了下去，茫然想著，石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