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裝瘋賣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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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深處的三尊石像中間,熊治一個人呆呆站在那兒。
烈蓉則在離熊治數丈外的帳篷旁觀望著這邊,梅香卻在帳篷裏準備著晚上的食物。
看著呆立無語的熊治,烈蓉的眼中滿是憂傷。
那天晚上梅香為了製止狂暴的熊治傷人,不得已將烈蓉臉上的麵具取下,讓熊治看清了烈蓉麵具下的真容。
那一下還真管用,熊治還真給嚇跑了。
可隨後問題卻來了。
那晚上嚇跑了熊治後,熊治此後但凡是遇見烈蓉,他都會顯出一副害怕的摸樣,並且會遠遠地避開。
熊治表現的很怕烈蓉,這以後他就不再自己的帳篷裏睡,因為他的帳篷和烈蓉、梅香休息的帳篷是緊挨著得。
熊治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新的住處,他的新住處就在梅林邊上,是一間石屋。
而此後遞送食物、湯藥這類要接近熊治的事情,就隻能由梅香去做了。
因為隻要熊治一看見烈蓉就會驚恐地大叫“有鬼、鬼來了”
熊治的舉動讓烈蓉十分傷心!
但烈蓉發現此後的熊治,整個人卻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隻要烈蓉不出現在熊治眼前,熊治就變得不吵不鬧,不言不語的,變得十分安靜。
安靜下來的熊治每天所做的事情就隻有兩樣。
一是在三尊石像前呆立著,二是回他新的住處,梅林旁邊那間荒廢的石屋去。
熊治在石像前可以站上數個時辰不動,站累了他就會去那間石屋中休息,而有時候發起瘋來,就會在那石屋裏用石塊亂砸一氣。
那間石屋烈蓉早先曾進去看過,空間很寬敞,裏麵還有神龕、石碑之類的殘破器物,後來烈蓉一打聽才知道,這裏原來是傲劍山莊的宗廟所在。
聽說那石屋中原本還有幾具枯骨和一地的灰燼與雜物,熊治被鎖在此地後,那石屋就成了看守熊治之人的臨時居所,所以裏麵的枯骨和灰燼已被他們清理過了。
本來裏麵的石碑和神龕等物件那些人也打算將之清理掉,隻不過那幾樣物件太過沉重,不是兩三個人就能搬動的,而且看護的人十天半個月就換一輪,每次輪換上來的人見住不長久,人又偷懶,也就沒人去做這累活了,那石碑和神龕便原樣留在了石屋中。
石屋開始是沒有門,後來這些暫居其內的人為了擋風便隨意弄了個木板遮擋。
烈蓉來到這裏後就禁止了其他人隨意踏進梅林,因此看護的人便搬了出去。
而現在、這間石屋則成了熊治新的居所。
而熊治的這些舉動也早就被那些暗中監視的人傳給了柳橙閔。
柳橙閔將這些信息歸攏後,用飛鴿傳到靈秀峰崆峒派的烈楓那裏。
烈楓得知自己的妹夫在見到妹妹的真容後居然嚇得不輕,而且此後一直躲著烈蓉,這說明自己的妹夫似乎是沒有恢複正常。
但是自己妹夫會在石像前發呆,會去石屋裏休息的表現又讓烈楓非常興奮!
烈楓當然知道那三尊石像的含義,也知道那石屋原來是做什麽用的。
自己的妹夫即然會在傲劍山莊的先祖雕像前發呆,又能去那間宗廟裏住著,這說明妹夫潛意識裏的東西或許正在指引他。
烈楓愈發肯定自己的妹夫就是熊治。
烈楓暗自欣喜,他認為熊治清醒的那刻是可以期待的了。
烈楓給柳橙閔發回訓示,對自己妹夫與妹子的監視一刻也不能放鬆。
得到了烈楓的指示柳橙閔自然是堅決照辦
今天的熊治又在那三尊石像旁站足了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後,熊治才緩緩地向那間石屋走去。
烈蓉依舊孤身站在帳篷旁,望著自己夫君的背影消失在那間石屋裏。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手端著托盤、準備去給熊治送飯的梅香出現在烈蓉身後。
梅香看著烈蓉,柔柔地道“姐姐、你先回帳篷裏吃些東西吧,我去給姑老爺把吃食和湯藥送去”
“唉!”
烈蓉幽幽長歎了一聲,依舊是望著那間石屋一動不動。
見烈蓉如此,梅香的心裏便是一陣刺痛。
“我想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麽,可又不敢去啊”
過了會兒,烈蓉方才是呢喃了這麽一句。
聽得這句話,梅香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悲,她不禁是輕輕抽泣起來。
梅香在為自己的姐姐悲鳴。
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雨,也無論是日曬還是霜凍,隻要那熊治在石像前站多久,烈蓉就會在帳篷旁佇立多久。
梅香看在眼裏,痛在心上!
梅香曾經數次勸烈蓉不要這麽陪著姑老爺站著,這樣陪下去太受累了。
老這麽下去,梅香深怕姑老爺的瘋病沒治好,烈蓉卻自己先倒下了。
可是每當梅香去勸烈蓉休息時,烈蓉都會淡淡地回上一句“梅香你就讓姐姐這麽遠遠地陪著他吧,這是姐姐目前唯一能做之事了”
而梅香在聽到這些後,她卻不知該怎樣去勸慰。
因為梅香知道、烈蓉對熊治的深情依戀,不是幾句寬慰的話語就能夠勸解的,所以她也隻能在心中替姐姐傷心流淚。
可如今聽烈蓉說想去看姑老爺,可又不敢去時,梅香怎能自抑自己的悲呢。
“傻丫頭你哭什麽呢”
聽見身旁梅香的抽泣聲,烈蓉伸手將梅香輕輕擁住,低語道“哎!都是姐姐不好,讓你也跟著受累了”
“梅香不覺著累,隻是、隻是這心裏替姐姐憋屈呀”
“姐姐、你、你太委屈自己了”
梅香甩手扔掉托盤,緊緊抱住烈蓉是放聲痛哭。
“丫頭別哭了”
烈蓉也抱著梅香輕語道“姐姐可沒覺得憋屈啊,你要知道、能守在愛/人的身旁,在姐姐看來,這可是世上最開心、最幸福的事了,姐姐為什麽會憋屈呢”
“你姑老爺不理姐姐並不是因為他不愛我,而是因為他頭腦不清醒啊”
“等你姑老爺清醒過來,一切就都好了”
梅香哽咽道“清醒、誰個知道那會是何年何月呀”
烈蓉寬慰道“我的傻丫頭、你怎地就沒了信心麽?你不也看見了,你姑老爺現在不是比原來好了很多嗎”
“原來他發起狂來不是打就是罵,可如今你看他多安靜啊”
梅香止住抽泣,恨恨地道“我到寧願姑老爺像開始那樣,至少那時候姑老爺他不會躲著姐姐”
“現在姑老爺不願意看見姐姐,每天就會在那三尊石像前發呆,梅香看著就煩”
“姐姐、莫不如去跟少莊主說說,我們把姑老爺接回溫嶺峰的‘翠竹苑’去吧,姐姐和姑老爺在‘翠竹苑’中居住了那麽些年月,姑老爺不會一點都記不起來吧?說不定、說不定換個環境後姑老爺就清醒過來呢”
烈蓉一聽梅香的建議,她卻向四外先望了望,隨後才貼著梅香的耳朵,低低地道“不、千萬不能把你姑老爺接回去,你知道‘翠竹苑’是我和夫君曾經朝夕相伴之地,難道少莊主心裏就不清楚麽?你以為少莊主為什麽要把你姑老爺壓在此地?難道、難道你忘記了你姑老爺的真正身份麽”
“啊”
被烈蓉言語點醒,梅香輕呼了一聲,立時便不再出聲了。
因為梅香明白、姑老爺的真名可是熊治,他是傲劍山莊僅存於世的唯一一人。
華山上的這片廢墟才是姑老爺真正的家啊!
而少莊主烈楓之所以將姑老爺壓在這裏,明顯是暗含深意。
梅香想起烈蓉曾經偷偷告訴過她,少莊主有很多事情是瞞著她們倆的。
烈蓉告訴梅香,至少在熊治是因何受傷這件事情上,烈楓就沒有說實話。
所以烈蓉提醒過梅香,以後在山莊其他人的麵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切不可透露出倪福和她們說起過的點滴事情。
如今聽烈蓉這麽一說,梅香自然是收口不語了。
“大小姐怎麽把托盤都給弄翻了啊?是不是總教習剛才又在發狂了啊?”
就在烈蓉和梅香耳語時,卻有一個聲音從梅林外飄入。
一名中年漢子邁著大步走進了梅林,徑直向烈蓉和梅香快步走來。
“是我不小心弄翻的”
烈蓉盯著走過來的中年漢子道“吳護法、沒有我的召喚,你為何擅入梅林?”
那名中年漢子笑道“嗬嗬!今天剛好在下輪值,聽見了這裏有人哭泣,聲音特別淒切,因此便過來問問”
烈蓉皺了皺眉,說道“我這裏沒事,你可以出去了”
“哦、既然無事,那在下就告退了”
那漢子見烈蓉滿眼的不歡之色,他似乎是不想自討沒趣,便打了個拱手,轉身離去了。
這漢子是密宗護法吳天銘,這幾天剛好輪到他上山來值守。
烈蓉盯著吳天銘離去的背影,眼中卻顯出一絲疑慮。
梅香問道“怎麽了?姐姐覺得這吳護法把剛才我們的話都聽去了麽?”
烈蓉卻呢喃道“你沒覺得今日這吳護法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麽?”
梅香搖了搖頭道“吳護法除了嗓音有些幹澀外,其他也沒什麽不對呀”
烈蓉輕語道“嗓音他的嗓音”
見烈蓉注意到吳天銘的嗓音幹澀,梅香卻笑道“嗬嗬!這幾日變天了,許是吳護法著涼了,嗓子的聲音自然就與往常不同了呀”
“嗯!想來是這個情況,倒是我有幾分疑神疑鬼了”烈蓉低語了一句,隨後咬著耳朵對梅香叮囑道“日後切不可在亂說什麽了,以防隔牆有耳”
梅香點了點頭,隨即將扔掉的托盤拾起,又去重新備一份飯食與湯藥給熊治送去
天色漸黑,山頂上風大、也冷,烈蓉與梅香為了避寒,這時都待在帳篷裏的爐火旁。
烈蓉不語,隻聽梅香說一些她剛才去給熊治送食物的事情。
梅香知道烈蓉心裏惦記姑老爺,可是又不能親自過去,所以梅香每次去給姑老爺送東西,回來後就會對烈蓉詳述一番,以此來寬慰烈蓉。
兩個好姐妹依偎在爐火旁說著話,不知不覺間便在溫暖的爐火旁睡著了。
夜色正黑,山風嗚咽
一個幽暗的身影矯健地繞過了梅林中暗布的監視之人,悄然來到了梅林中的那間石屋旁。
那身影低伏在石屋的門外,透過遮擋門口的木板上的粗大縫隙,往裏張望著石屋內的動靜。
石屋裏油燈散發的光亮透過木板的縫隙照在這人的臉上。
這人卻是天黑前進過梅林的密宗護法吳天銘。
這時的熊治正麵對著石屋裏的神龕而坐,他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視著身前的地麵,人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石屋外的吳天銘觀察了許久,見熊治呆坐著不動,四外也安全,他便將那遮擋的木板輕輕移開,一閃身便竄進了石屋。
進了石屋,吳天銘回身又將木板原樣遮住門口。
做這些事,吳天銘顯得格外小心,並未發出太大的聲響,因此沒有驚動發呆的熊治。
飄身來到熊治身後,吳天銘盯著熊治的背影,一雙眼睛裏竟然沁出了數顆淚珠。
吳天銘緩緩伸手往自己的臉頰上一抹,一張精致的人皮麵具便被他輕輕揭下。
揭下了臉上的麵具,吳天銘方才身形一晃,現身在熊治眼前。
呆坐的熊治似乎是被突然閃現而出的人給嚇住了,他一縱身便站了起來。
當兩人的眼睛在明亮的燈光中四目相對時,熊治身軀一顫,人卻不由自主地往後連退了數步。
吳天銘一見熊治這般反應,他卻雙膝一屈、拜伏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