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阿娘,他們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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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風華!
    春天正是萬物生長的時候,田壟裏一夜過後又冒出了一層浮綠,在和風吹拂下,泛起了小小的波浪。
    趙如意陪著父母在田壟裏扯了一會兒野草後,就跟母親說“阿娘,我到三叔奶家玩一會兒!”
    閔秋禾有點訝異地看著女兒問“怎麽想起去三叔奶家去玩了?她家裏又沒有和你同齡的小姑娘,我們家又沒有和她家走動過,這樣貿然過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趙如意嬌嗔一笑,“因為三叔奶昨天叫我去她家玩啊,你們都聽到了!再說三叔奶離這裏也很近,我去討口水喝總可以吧!”
    “阿娘沒有帶水嗎?”
    閔秋禾說著話,就將眼神落在他們平時幹活休息的地方,那裏有一棵大樹,樹蔭下擺放著一個籃子,籃子裏還有一些野菜餅和一甕水。
    趙大牛正從田地裏走上來喝水,他聽到閔秋禾與趙如意的話後,看了看田地裏荒蕪了一個冬天,然後被自己侍弄得整整齊齊,成壟成畦,綠意盎然的田地時,舒心的鬆了口氣。
    他笑著將外衣穿在身上,提起農具,笑著說“娘子,把籃子提著吧!我們陪如意到三叔嬸家走一趟,我正好還有事情找她老人家呢!田裏的活兒做得差不多了,就等著幾場春雨滋潤田地了。”
    閔秋禾茫然地看了趙大牛一眼,轉而又習慣性地服從著將籃子挎在了臂彎上。
    “你們父女倆瞞著我在搞什麽?”
    趙如意沒想到父親會將自己提的建議聽進去,她本來還以為父親對二叔的事情不感興趣了。
    “阿爹,你真好!”
    趙如意眨著靈活的杏眼看著父親,趙大牛很受用的摸了摸她紮起的雙丫髻。
    “感情你倆真有事情瞞著我呀!”
    “阿娘,沒有瞞著你!”趙如意扯了一下閔秋禾短衫的衣角,凝重地說,“阿娘還記不記得昨天三叔奶說二叔的那些話?”
    “還有今早阿奶對我們說起花老爺家的事情?你不覺得這兩者有聯係嗎?說不定~阿奶和二叔急需用錢了,所以才會……”
    “他們敢!”閔秋禾氣得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阿娘,他們真敢!”趙如意眼神悲戚,聲音冷冽如刀地說道,“如果你們真的不在了,他們就會將我賣了!”
    “他們不在乎買我的人是誰,他們隻會將我賣給出價最高的那個人!”
    趙如意的話猶如倒春寒凜冽刺骨的寒氣,直往趙大牛和閔秋禾的骨髓裏鑽,恐懼和痛苦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趙如意一夜之間的變化讓他們早就疑心她有了什麽奇遇,隻是夫妻倆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
    村裏有時候也有談論奇談怪論的,所以他們也有一些模糊的猜測,現在再一聯想到趙如意說的話,他們的猜測就明朗了許多。
    “如意……”趙大牛停下腳步,試探性地看著趙如意。
    趙如意緊咬著唇,盡量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眼裏含著淚水,依戀地在父母的臉上打轉。
    “阿爹阿娘,其實那天我被蛇咬之前在清泉山滑下山坡摔暈過,在昏迷中我好像過了悲慘的一生。”
    “我看到阿娘找我的時候被蛇咬了,等我醒過來往回走的時候,阿娘已經昏迷不醒的倒在了山路上。”
    “後來阿爹為了救治阿娘,就借了族長家的牛車到醫館,半路上牛車翻了,阿爹腿給壓斷了,直到翌日淩晨才被人發現,那時阿娘已經死了!”
    “阿爹被抬回家了,阿娘被草草下葬了。阿奶和二叔就趁阿爹無法動彈的時候,將阿爹鎖在家裏,然後將我給賣了!”
    “阿爹為了救我,就到買我的那家討要我,結果被人活活打死了!”
    趙如意說完以後,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抱著閔秋禾的腰身哇哇大哭起來,她想連前世的委屈一起哭出來。
    在空曠的田地上,趙如意的哭泣聲驚起了一群群鳥兒,它們停在空中盤旋一會兒後,又回到了樹杈上。
    它們不懂人類的痛苦,它們尚且知道盡心盡力地撫養自己的孩子,訓練它們的生存能力。
    閔秋禾氣得渾身發抖,連手腕挎著的籃子都摔在了地上。
    她眼底浮著噬人的紅光,咬牙切齒地說“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他們怎麽能這麽對我們?怎麽能……”
    她的眼淚成串地往下掉,連唇瓣都咬出了血。怪不得她看到女兒被蛇咬了後,總有一種感覺,那是女兒替她擋了災禍。
    隔了一會兒,趙如意的哭聲漸漸的變成了小聲的抽泣,閔秋禾才遲疑地問道“如意,後來你……”
    “阿娘,沒有後來,如意沒有後來!”
    閔秋禾愣了一下,轉而將女兒抱得更緊了,她的聲音猶如啼血的杜鵑鳥,一聲聲地說道“我的兒,我的兒,你要痛死阿娘了!”
    趙如意沒有將自己的那段不堪經曆講出來,但閔秋禾知道,當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成了一件可以買賣的貨物時,她的確沒有了將來。
    趙如意前世裏畢竟是比自己父母還大的成年人,所以她很快就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她反而安慰著父母。
    “阿爹阿娘,我們不能再和阿奶二叔一個屋簷下生活了,我們應該和他們分家,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斷親。”
    趙如意並不覺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有多麽的大逆不道,他們即使知道阿奶和二叔賣她的原因了,但他們防得了一次,卻未必防得了下次,除非斷親,讓他們死心。
    “阿爹,你覺得呢?阿爹?”
    趙大牛鐵青著臉站得直愣愣的,好像從趙如意開始講前世的事情時,他就這麽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反應了。
    “阿爹……”
    “夫君……”
    閔秋禾母女倆都被嚇壞了,兩人一邊一個拽著趙大牛的手臂,害怕焦急的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趙大牛呆愣著的眼球才開始轉動起來,原本有點憨直傻氣的眼眸透出冷意。
    他表麵平靜如水地說“走吧,我們去三叔嬸家去問問,看看趙二牛都做了些什麽?”
    趙如意邊走邊神情複雜地看著父親,她剛才有那麽一會兒差點以為父親像個失了魂魄的人,也有了和自己一樣的經曆。
    趙大牛雖然不知道女兒在想什麽,但他能夠感覺到女兒的目光從懷疑到釋然的轉變。
    其實在女兒敘述自己昏迷中的事情時,趙大牛的腦海裏也閃現了一些零碎的畫麵,妻子的死,女兒的被賣,他被虐打至死的血腥場麵,就像萬花筒裏的碎片般在不斷的組合又打亂,有那麽一會兒,他的情緒狂暴得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讓他控製不住的想提刀殺人。
    可是他不能,他還有妻女要保護,畫麵裏的自己沒有保護好妻女,所以他該死!
    從趙大牛家的田地到寧神婆家隻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當趙大牛一家人心情沉鬱的走到寧神婆家門口的時候,發現寧神婆家的門是從裏麵關著的,門口還蹲了一條灰花色的成年土狗,那花狗看到他們來了,站起來“汪汪”叫了兩聲,然後就開始對著他們一家人諂媚的搖著尾巴。
    “知道了,知道了!來啦!”院子裏傳來一陣略微拖遝的腳步聲,接著院門就吱嘎一聲打開了,寧神婆站在門口先把花狗說了一通,“小花,看看你這諂媚樣!也幸虧是大牛一家子來了,不然我怎麽放心讓你看家。”
    那叫小花的土狗看了看主人,然後又高興地蹲在了院門口一角。
    “進來吧,小花不咬人,它很有靈性,是好是壞它心裏有時候比人都清楚!”寧神婆說著話就自顧著往院子裏走了,她一邊走一邊說,“我猜著你們今天會過來,所以就叫小花守在那裏,如果是請我出去驅邪做法的,就叫它把人趕走。”
    趙如意跟在寧神婆身後問道“三叔奶,你怎麽知道我們要過來?”
    “我昨天那樣說了你二叔,難道你就不好奇?我知道你是個有點來曆的人!別否認,否認就沒有意思了!”
    寧神婆一邊指著院子裏的板凳叫趙大牛一家人隨意坐,一邊神秘地對趙如意說,“做我們這行的多少比別人多知道一點,你放心,你就是不說,我多少猜得出來。”
    趙如意看著寧神婆臉上狡猾的笑意,緊張的情緒反而鬆弛了下來,她直接問道“三叔奶,你為什麽要幫我?”
    寧神婆看了一眼眼圈發紅沉默不語的趙大牛夫妻,又轉頭看著趙如意紅腫的眼睛,鎮定的神情,就知道這三人裏麵今天趙如意是唱主角的,所以她也不把趙如意當成一個孩子看待了。
    “實話實說,我也不白幫你!”寧神婆笑著說,“我一為財,二為結個善緣。”
    “怎麽說?”
    趙如意本能的對無緣無故的好有著警惕性,現在聽到寧神婆有所求反而鬆了一口氣。
    寧神婆狡黠笑道“這一嘛,我把你二叔的事情告訴你,你要付我銀錢,數額你看著給吧!”
    “這二嘛,將來如果我或者我女兒家對你有所求的話,我希望你能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