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杜可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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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風華!
韓管事原本想著這兩個女人家裏困難,又是鄉裏鄉親,如果裴孤城饒過她們了,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
誰知道這兩人不光打起來了,還滿嘴碰糞互揭對方的短,他這臉麵也放不下了。
“你們這兩個女人真是……世子和我在門外都聽到你們說的話了。快鬆開!收拾東西滾蛋!”
韓管事圍著兩個打架的女人又沒法伸手拉開,急得對旁邊跪著看熱鬧的幾個奴仆喊道,“好看嗎?還看,快把她們拉開!”
跪在地上的奴仆這才爬起來將那兩個廚娘拉開。
“裴孤城這裏太吵了!”
趙如意頭也不回地硬邦邦地說道,“再給我留兩個打下手的。”
裴孤城知道,這是趙如意不耐煩了,她想要他把這些人拎出去。
“好,我知道了!”裴孤城環抱著手臂冷冷地對韓管事說,“韓管事,留兩個機靈點的,其他人都給我帶出來。”
裴孤城走出灶房後,看到門外站著的開陽和天樞神色奇怪地看著他時,愣了一下,轉而立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他略顯尷尬地垂下了眉眼,手指摩挲著腰間的玉佩想,自己剛才怎麽會那麽聽話呢?他好像知道趙如意隻要在廚房做菜的時候,如果被人打擾了會很生氣,真是奇怪!
灶房裏的韓管事也愣了一下,然後立即指著兩個平日裏就老實巴交的丫鬟說“你們兩個留下來!其他的人都出來。”
眾人跟著韓管事走出灶房帶到外麵的院子裏,一個個不敢看黑著臉的裴孤城,都垂頭喪氣地看著地上,那兩個廚娘這會兒表麵上是消停了,但時不時地恨上對方一眼。
裴孤城也不跟她倆囉嗦,隻是冷著臉對韓管事說“韓管事,你是欺我小,說話不管用嗎?”
韓管事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伏在地上說“世子,老奴錯了!老奴知道怎麽做了!”
“起來吧!有些人該趕走的就趕走,不要再讓我看見。其他人該敲打的就敲打,如果不聽就發賣出去。”
“是,是!”
韓管事站起來,忙叫幾個奴仆將兩個廚娘拖了下去,這回這兩廚娘沒有再吱聲,但離開的時候她們的目光充滿恨意地瞪著灶房裏正在忙碌的趙如意幾人的身影。
“等一下!”
裴孤城突然喊住了韓管事,韓管事弓著腰退到裴孤城的身邊,謙卑地問道,“世子,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韓管事,你是我們家的老人了,別因為這件事把自己的差事丟了!”
韓管事一激靈,立即誠恐誠惶地說“是,老奴知道該怎麽做了!”
“老奴絕對不會讓她們再在莊子裏出現了。”
“下去吧!”
韓管事帶著人離開後,又看了看灶房裏忙碌的趙如意,然後對天樞說“叫兩個侍衛守在這裏,別讓莊子裏的人欺生,如果有不長眼的,直接打出去。”
“開陽,跟我一起到驚蟄樓。”
裴孤城覺得今天他一定要到母親那裏去好好的告一狀,他們武威侯府請趙如意來玩兒,莊子裏居然有人欺負她。
開陽和天樞對視了一眼,眼神裏都傳達著同樣的信息如果這趙如意無害的話,大家對她還是客氣點!
裴孤城和開陽到了謝璿住的驚蟄樓時,謝璿正在和馮梅影邊喝茶邊聊起趙如意。
“馮姨娘覺得那趙姑娘怎麽樣?”
馮梅影似乎一點也不奇怪謝璿的問話,畢竟那趙姑娘都被邀請到了翠雲山莊小住。
馮梅影在侯府待了三年,從來不知道趙如意這個人,所以她猜測謝璿如果不是對那小姑娘感到好奇,那就是喜歡那小姑娘,或者兩者皆有。
於是馮梅影溫婉地笑道“夫人,這趙姑娘給我的感覺有點奇怪,她的年齡和她的見識實在不相配,要說她是個打小就培養的閨秀我也是相信的。”
謝璿點點頭,然後笑著問“還有嗎?”
“還有就是,她好像很喜歡驍兒,她甚至誇驍兒聰明,將來會是三元及第的狀元。”
馮梅影說著說著就開心地笑了,謝璿也笑道,“如果將來我們驍兒金榜題名了,少不得你要送上一份大禮!”
謝璿並不覺得趙如意對馮梅影說那話是諂媚討好,如果是諂媚討好,趙如意還不如直接攻略他們母子倆呢。
謝璿和馮梅影正說得高興,裴孤城走了進來,馮梅影眼角餘光瞟見裴孤城的臉色不太好看,立即站起來屈膝行禮說道“夫人,我去看看驍兒那孩子在幹什麽?他這一到翠雲山莊就被小廝帶著跑去玩兒了!”
謝璿看了裴孤城一眼,對馮梅影點點頭說“一會兒把驍兒帶過來,天黑了,別到處跑了!”
“好的,夫人!”
馮梅影走到門口對著裴孤城屈膝行禮後,離開了屋子。
裴孤城看馮梅影離開後,才一屁股坐在謝璿旁邊的圈椅上,生氣地說“母親,山莊裏的人簡直太不像話了,對客人簡直太失禮了!”
謝璿似笑非笑地說“重光,山莊裏的人對哪一個客人失禮了?”
“你這一進來就對母親沒頭沒腦的一頓抱怨,難道你對自己的母親就不失禮嗎?”
裴孤城臉色微囧地站了起來,重新對謝璿行了一禮後才坐了下來,這樣一點時間的緩衝,他心中的氣居然也平息了不少。
“重光,你想說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母親,事情是這樣的……”
裴孤城將剛才在東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對謝璿說了。
謝璿聽完以後也跟著黑了臉,她對門外喊道“玉竹去把韓管事喊來!”
“對了把穆先生也喊來!”
“母親,你喊穆先生幹什麽?是莊子裏的賬有問題嗎?”裴孤城奇怪地問道。
“既然韓管事管不住人,我給他找個幫手!”
裴孤城立即不吱聲了,母親這是打算把穆先生提起來分權,這樣做也不知道是幫韓管事還是害穆先生。
韓管事從母親接手山莊開始就在這裏幹活主事了,這十幾年的經營早就無形中成了山莊的一霸了。
他雖然在母親的麵前表現得很恭順,但那也是因為他們一家子是母親的陪嫁奴仆,母親捏著他們的生死而已。
而穆先生六年前才來到山莊,隻是個落魄的被毀容的書生,雖然管著莊子的賬目,但性格強硬孤僻,實在算不上是個好相處的人。
謝璿母子倆並沒有等多久,玉竹就帶著韓管事和一個走路略微有點跛,戴著一頂垂著黑紗的竹笠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韓管事一看裴孤城坐在屋子裏,立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這是世子在侯夫人這裏來表示自己的不滿了。
“見過夫人,世子!”
“見過夫人,世子!”
韓管事立即膽戰心驚地跪在了地上。
穆先生則站得筆直行了一個拱手禮。
謝璿看了韓管事良久後問道“韓管事,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
韓管事伏在地上說“老奴不該試探世子!”
謝璿坐在上首表情嚴肅地問道“還有呢?”
“還有?”韓管事抬起頭看著謝璿搖搖頭說,“老奴不知道,請夫人明示!”
“你還記不記得誰是你的主子?”
謝璿將手中的茶碗“啪”的一聲摔在地上,韓管事嚇得臉色都變了,他立即又伏在地上說,“自然是夫人和世子是老奴的主子,老奴不敢有什麽心思,求夫人和世子饒了老奴,老奴知錯了!”
謝璿沒再看韓管事,而是對著穆先生說“穆先生,我知道在山莊讓你當個賬房先生委屈了你,我打算讓你當這山莊的管事,你可接受?”
“夫人,請恕小生無法接受!”
穆先生拱手行了一禮後抬起頭來,聲音平平地說,“夫人,六年前小生被救後,一直在這莊子裏生活,韓管事對我多有照顧。”
“再說我這人懶散,也無心管事!”
謝璿手指敲著案幾,片刻後說“穆先生,你真想好了?你這人是有才華的,難道你甘願就這樣埋沒了嗎?”
“想好了!穆笙這一生別無所求,隻想在這莊子裏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謝璿看著穆笙的竹笠,想透過那層黑紗看到穆笙的眼睛,可惜無果。
她沉凝了片刻後才對跪著的韓管事說“韓管事我記得你有個老來女,今年該十二三歲了吧?”
韓管事忐忑地說“是,老奴的女兒已經十二歲了!今天她也站在門外迎接夫人和世子了!”
“養得真好,看得出來你們夫妻倆很愛她!”
謝璿眼神凜然地看著韓管事,冷冷地說道,“那行,我們回府的話,會把你女兒帶回府上,以後就讓她給我做個端茶倒水的丫鬟吧!”
“夫人……”
韓管事看著謝璿,想說出拒絕的話來,可惜他們一家子是謝璿的陪嫁奴仆,根本無權拒絕。
剛才他已經得罪了世子,難道還要讓侯夫人下不來台嗎?
“怎麽?你不願意?”謝璿冷笑道,“我聽說莊子裏的人為了去侯府幹活,腦袋都快擠破了!”
“當然如果你們有好去處了,我也不勉強你們一家子。”
韓管事聽謝璿話中的意思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謝璿的意思就是,她不用不忠心的奴仆,不用眼裏哪怕輕視主子一點的奴仆,不用那種在莊子裏忘記了自己身份的奴仆,今天的事情他已經觸及到了謝璿的底線。
韓管事這才感到了後怕,他伏在地上恭敬地說“夫人,小女頑劣,能到夫人身邊伺候是她的福氣!”
“韓管事,這個莊子你管理得不錯,我希望以後不要再出現這樣的問題而毀掉你苦心經營的一切。”
“是!”
“好了,你們退下吧!”
謝璿又看了一眼穆笙,最後隻在喉間留下一聲歎息。
穆笙的相貌究竟毀得有多嚴重,她一直不知道,她隻記得他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如果穆笙不是毀容了,她倒是想將他帶到錦城的鋪子裏當個掌櫃。
穆笙和韓管事退出謝璿的屋子後,韓管事才對著穆笙鞠了一躬說“今天謝謝穆先生了!”
穆笙沒有吱聲,隻是拱手回了一禮,然後就一跛一跛地走在了韓管事的前麵。
誰知道從拐角處跑過來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那孩子一下就撞在了穆笙的腿上,穆笙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頭上的竹笠也掉了下來,他立即抬手用寬袖遮擋住。
“你~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走過去,蹲在他身邊,想將他扶起來,但是剛觸及到穆笙的衣服,穆笙就不高興地說“與你無關,你走吧!”
這時一個身形纖瘦的年輕女子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她看到自己的兒子把人撞倒了,立即上前喊身邊的丫鬟將人扶起來。
“驍兒,你怎麽莽莽撞撞的?給人道歉了嗎?”
原來來人是馮梅影母子倆,他們倆和謝璿一起住在驚蟄樓,而裴孤城和楊憲畢竟都大了,就單獨住在了一處。
“姨娘,我不是故意的。”
裴飛驍對著穆笙拱手行禮道,“對不起!是我太莽撞了!”
穆笙沒有說話,手裏拿著竹笠隻呆呆的看著馮梅影,馮梅影微皺著眉頭,她總覺得這雙眼睛似曾相識,可對方又用寬袖遮擋著麵部,露出的額頭上眉宇間還有一條如蜈蚣般的舊傷痕。
“穆先生,你走這麽快幹什麽?”
韓管事追過來正好看見這一幕,他立即對馮梅影行禮道“見過馮姨娘,裴小少爺。”
“馮姨娘……”
穆笙嘴裏低喃了一聲後,眼神閃過一抹痛楚,立即拿起竹笠戴在了頭上,而馮梅影在穆笙抬起手戴竹笠的時候,眼神突然落在了剛才被寬袖遮擋的腰間腿側,那個位置掛著一個白玉環,天色雖然微暗,但馮梅影卻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白玉環,隻因為白玉環上的同心結是她親手打的。
穆笙帶上竹笠後,匆匆從馮梅影的身側走過,馮梅影卻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試探性的喊道“表哥?杜可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