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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笙歌中了蛇毒,不曉得自己昏睡了多久, 隻在渾渾噩噩中逐漸轉醒, 睜眼之後看見的是倒映在窗外的斑駁竹影還有沁甜舒神的一室清香。

    這是什麽地方?笙歌用手輕輕叩了叩自己的額頭:“好痛。”

    她隻記得昨日她孤身夜探萬劍閣,遇上了妖王奪劍, 還有……劍閣內還有一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究竟是誰?

    “醒了?”

    笙歌循聲而去,就見一人端坐在書案前正在細細的碾磨藥材。

    “師父……”

    “嗯,看來你的毒已經解了,終於不說胡話了。”

    知微微微抬眼,見笙歌的麵色已經好了許多, 將準備好的藥材捏成藥丸走到笙歌的床前。他將笙歌的手腕捉了起來, 把脈過後又放下,將手上的藥丸送到笙歌的嘴邊:“張嘴。”

    “師父……”笙歌剛想張口,話音未落,知微手中的藥丸已經送到了她的嘴裏。

    顧知微麵不改色的起身, 笙歌被突然喂了藥,有些發愣,話語哽在喉嚨中, 心中忐忑, 但是這一顆藥丸下肚之後,笙歌卻覺得自己的體內舒服了許多,頭也沒有那麽痛了。現在細細回想起昨日的情景, 她也記起, 昨晚正是顧知微出手救了自己, 而自己替他吸了蛇毒。

    看顧知微現在的樣子,他是已經沒事了嗎?

    “師父,我昨天可有說什麽大不敬的胡話?”神誌不清之下,笙歌生怕自己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話,隻是看顧知微的神色,她倒也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大不敬倒也未敢,胡話卻是說了不少,你若是拋不開親人又何必要執意於我天門派,夜半昏迷中,一口一個娘親,叫的很是歡快,隻可惜為師既不是女子,更不是你的娘親,你這番小女孩子家哭哭啼啼撒嬌討好的嗚咽說錯了地方。”

    笙歌聽知微說她在昏迷中提及娘親,一顆心都掉了起來,好在除了娘親二字,她也沒說太多不該說的話。

    “是徒兒不好,以後不會了。”

    “既然好了,就不必再躺在我床上,起身隨我去大殿。”

    “是……徒兒遵命。”

    笙歌看不穿顧知微的神色,更猜不透顧知微心中所想,隻能低著頭這在他身後。

    大殿之上,浮生峰弟子紛紛集結於此,另外有淩天峰首座玉涼道人及四大長老均在殿中等候。

    知微聲音寡淡:“笙歌,跪下。”

    玉涼道人橫眉冷對,當著大殿眾人斥責笙歌:“大膽笙歌,你作為剛剛入門的新弟子,竟然敢夜闖萬劍閣禁地,說!你究竟有什麽不軌的意圖。”

    笙歌深知自己作為剛入門的弟子,卻夜闖萬劍閣被顧知微發現,就算是她沒有盜走太阿劍,但是既然深夜出現在萬劍閣,就很為自己的動機開脫。她雖心中惶惶不安,卻也隻能先行跪下聽候發落。

    顧知微雖然沒有跟著玉涼一同嗬斥笙歌,但也不緊不慢的肅穆開口:“昨日萬劍閣中很是熱鬧,先是妖王攜千年蛇妖和幽冥鬼前來奪劍,後有神秘黑衣人意欲闖閣盜劍,笙歌,你新入門不過第一日便被我發現擅闖萬劍閣,對此你可有什麽話要說?”

    “弟子…弟子……”

    笙歌額尖滴汗,正苦於不知該如何為自己開脫。

    玉涼道人咄咄逼人,進而冷眼相對:“吱吱唔唔,當中必定有鬼,妖王若非有內應又如何能如此輕而易舉的闖入萬劍閣中,說!你是不是他們派到天門派中的內應!”

    “弟子不敢,我與妖王等人並無半點關係,還請師父與首座明察。”

    “休想蒙混過去,今日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交代不出自己為何在萬劍閣被發現,我定要將你按照門規處置。來人,把這個嘴硬的丫頭帶到嚴刑司嚴加拷問。”

    顧知微見玉涼對待笙歌態度十分剛硬且說話針鋒相對,眸光微沉,撇了一眼跪在殿內的笙歌轉頭道:“我浮生峰弟子,本座自會嚴加審問,玉涼師侄還怕我偏袒不成?”

    玉涼見知微話中有話,當即收住話鋒,轉而道:“師叔說的哪裏話,不過是我看此弟子不過入門第一日便惹了這樣大的禍事,想提師叔好好教導罷了。”

    “教導?我怎麽覺得有人急著替我浮生峰清理門戶呢。”

    知微語氣加重甚為不悅,玉涼知自己恐怕惹知微不快,連連道:“師叔嚴重了。”

    長老燕一看這大殿之上隱隱竟有針鋒相對之勢,出言插話:“既然是浮生峰的事,又是發生在知微所守的萬劍閣內,此事還是讓知微自行審查,我等在一旁檢審便是。”

    “燕長老說的是,玉涼唐突,還請師叔主持大局。”

    正當大殿之上形勢緊張,笙歌處於危難之時,有一個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恭恭敬敬朝著大殿上的諸位首座及長老施禮,出聲道:“稟各位首座及長老,弟子石洋昨日奉師父之命將一批藥材送到浮生峰給首座,但卻因為剛到天門派不熟悉便迷了路,後來得笙歌指引才得以知曉首座在萬劍閣內,我便懇請笙歌姑娘為我指路帶我前去,後來因為天暗路幽,峰上又步頗多迷障,我兩便走散了。”

    “既然是走散,為何隻有笙歌一人出現在萬劍閣內?”

    知微目光如炬,仔細打量著跪在大殿內的石洋,仔細開口盤問:“照你所說,笙歌夜入萬劍閣當真是無心?”

    “稟首座,正是如此。”

    “笙歌,石洋所說可是事實?”

    笙歌低頭不敢與知微對視,但心中卻疑惑頗多,她昨日並未提石洋領路,且與這名叫石洋的男子並無過多的交情,這石洋怎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替她開脫罪責。

    “笙歌,本座在問你,石洋所說的可是事實?”

    “回師父……是。”

    笙歌麵臨絕境,早已無話辯駁,與其被當成內奸被丟入嚴刑司,還不如抓住這唯一的機會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因此而脫困。

    “就算是指路,你不過是新入門的弟子,難道不知道萬劍閣乃我天門派禁地,又怎麽敢隨意的帶別的人靠近萬劍閣。”

    本一直站在玉涼身後的煙蘿卻突然匆忙的走出,跪在殿內,低眉道:“各位首座長老,昨日之事也怪弟子,昨日傍晚本該由弟子給浮生峰首座送藥,但因為弟子突感身體不適才請石洋代弟子前去,晚飯時分,我見石洋回來了還以為他已經將藥材穩妥的送到了首座的手上,真的未曾料想到石洋會與笙歌迷路,此事弟子也難辭其咎,還請師父與首座責罰。”

    長老秦燃向來公正不阿,他聽煙蘿稟告,心中頗有疑慮,遂出聲道:“傍晚送藥,石洋晚飯時分便已回到淩天峰,笙歌卻直到深夜依舊在萬劍閣附近,這件事其中玄機,恐怕還沒這麽簡單呐。”

    笙歌不知道煙蘿的這番話究竟是有意還是無心,但煙蘿的這一席話無疑是將她又重新置於危難當中,笙歌別無他法隻能盡力為自己開脫:“是弟子不周,弟子甘願受罰,但還請師父明察,弟子當真不是什麽妖王的內奸。昨日在峰上迷路,又因為之前連續闖關入門實在是體力不濟,才會在又累又困之際睡著,等一覺醒來已是夜深露重。後來聽到異動,發覺有一名黑衣人偷偷潛入,弟子一路小心跟著黑衣人的蹤跡這才無意間進了萬劍閣禁地。”

    燕一覺得光一個新入門的弟子理應沒有盜取太阿劍這樣大的本事,況且昨夜依知微所言,理應還不止一派人馬,如今對太阿劍嚴加守護才是重責,其餘的事情押後再說,畢竟是剛入門的弟子,若真的是誤判,錯怪了他倒也十分的可惜。

    “此事幹係到我派守護了數千年的萬劍閣太阿劍,事關重大我等也不可馬虎,這幾個弟子都是剛剛入門,脾氣秉性我等皆不清楚,但是這件事情牽扯頗廣,我覺得還是要仔細留意,不能妄下評判。”

    “師叔,我天門派數千年守護太阿劍,如今這幾個新弟子剛剛入門便引來這麽多的風波,不可輕易將其放過,笙歌來路不明,很可能就是妖王的內奸,應該要仔細審問。”

    知微盯著大殿中叩首的笙歌沉默了片刻,而後輕啟薄唇淡淡道:“是與不是,罰與不罰本座自有定奪。笙歌,你雖為新入門弟子,卻罔顧門規,擅闖禁地,念在你助我守劍有功暫且饒過你這一次。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自己去嚴刑司領五十杖責,閉門思過七日,以示懲戒。”

    “是,弟子謹記師父教誨,日後定不再犯!”笙歌心中大石落下,如此一來,這件事情便就這樣了結了,好險,幸虧昨夜自己多事助了顧知微,不然今日她必定就要大難臨頭。

    玉涼對顧知微的做法不滿,覺得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但奈何這是浮生峰的弟子,且又是他顧知微掌管萬劍閣所以也隻能安奈住不滿,不再多言。

    絳月一日未見朝陽,今日相逢便是在大殿之上,朝陽與煙蘿並排站在玉涼身後,看上去十分被重視,想來玉涼道人應該是待他們不錯。

    方才笙歌幾次處於危機,絳月忍不住都想出口相求,卻被朝陽以眼神示意莫要輕舉妄動,看來朝陽是算準了顧知微不會重責笙歌。

    其實就在昨夜,絳月雖然熟睡但是笙歌輕聲出門之時亦被她所察覺,今日石洋所說的迷路隻說純屬是扯謊,她與笙歌共處一室,笙歌幾時出門,幾時待在房內她又如何會不知,隻是她自己怕萬一說錯了話,反倒連累了笙歌罷了。

    天門派中迷霧重重,笙歌行蹤詭異恐怕並沒有麵上看到的這般簡單。絳月隻是在心裏默念:三生啊三生,我一心想要幫你,怕就怕你要我麵對的,是我解決不了的棘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