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從薏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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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世華堂!
    黃婆婆的確不是省油的燈,更不是一隻不會叫喚隻挨悶揍的狗。二十大板打完後,竟隻休息了半日,就讓幾個鬆柏苑的丫頭攙扶著,愣是忍著刺骨的疼痛去了紫竹苑。而這會子是申時左右,沈從薏正和景天佑的五夫人烏爾答桑柔坐在一起,邊品茗邊說著體己話。在景天佑這幾個夫人之中,沈從薏與烏爾答桑柔一直是站在同一條線上,本是合力對付那個年紀與景雲瑤差不多大小的六夫人來著,不想昨晚又鬧出了大夫人沈從嫣還魂這碼子事,如今府裏幾乎每個夫人心中都有著自己的算計。
    黃婆婆才一進紫竹苑,立即開始哭天喊地,什麽尊嚴都罔顧了。會客廳本好好的氣氛被突兀的打斷,沈從薏蹙起眉頭,一臉的不快,轉頭示意黃澤快快將黃婆婆帶進來,未免讓外人看了笑話。
    五夫人烏爾答桑柔畢竟年歲小些,雖然是沈從薏的黨羽,卻因進門較晚,並不知曉前事。這會兒掩口而笑,冷嘲熱諷道,“姐姐,你看看,癡兒院中的婆子都這般瘋癲,鬆柏苑還真真兒是個不吉利的地方。”
    沈從薏的笑意有些勉強,隻是不屑的斜了斜嘴角,並未開口接茬。隻是在見到黃婆婆被幾個丫頭攙著進來,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怒氣,幾乎拍案而起道,“早上時候還好好的,怎麽隻過了一會兒的工夫便成這般了?”
    好在黃婆婆不是傻子,抬頭本想哭訴,結果一見烏爾答桑柔也在場,便立即將想要出口的話生生憋了回去,改口道,“奴婢給二夫人、五夫人請安。回二夫人的話,奴婢……奴婢是來請罪的!”語畢,眼淚又稀裏嘩啦的掉了出來,幾個丫頭在黃婆婆的奮力掙紮下都鬆了手,黃婆婆便那般趴在地上,不停給沈從薏磕頭。
    沈從薏見黃婆婆頗懂見風使舵,知道戒備烏爾答桑柔,心裏的憤怒也減了些。不過見她整個人虛弱的趴在地上,心中不安還是添了幾分,忙追問道,“婆婆這是鬧什麽,鬆柏苑向來由婆婆看護著,何罪之有?”
    黃婆婆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和盤托出,雖然不能擺在明麵兒說,景祥隆和景天佑已經同仇敵愾的站在了景雲瑤那邊,將自己當成了靶子,但她相信,這樣的言語已經足夠讓聰慧過人的沈從薏聽懂了。
    沈從薏心中自然是恨著的,黃婆婆這些年來為了讓她心生痛快,便代她折磨沈從嫣那一雙兒女,可算是她最得力的刀子,也算得是鬆柏苑暗裏的真正主子。但如今,景雲瑤不知何故清醒過來,還與沈從嫣一般深諳藥理,甚至三番四次的打擊黃婆婆,手段頗顯老成毒辣。這翻天覆地的變化,讓她如何接受的來?
    不過如今沈從薏的身份是景府主母,無論心裏有多麽不快,都不會太過表露出來,隻是不著痕跡的說道,“婆婆對鬆柏苑的一片真心,我也是清楚的。這一次婆婆得了教訓,可萬萬不要有下一次才是。看今早的樣子,雲兒已經與正常女兒家無異;又聞你所言,她與姐姐從前一般對草藥味道特別敏銳,居然可以無師自通,由癡兒變成才人,也算是天公垂憐我景府。你且記著,日後絕對不可亂動藥材,回頭我讓黃澤吩咐下去,差幾個小廝去大妹妹那裏拿些跌打藥膏,你塗的勤些,好的也就快些,鬆柏苑就你這一個老婆婆,還得你多多照顧著。”
    “是,多謝二夫人,奴婢自會痛改前非,好好照顧大姑娘和二少爺。”黃婆婆說這話的時候,牙齒咬得咯咯響。不過沈從薏的話外音她可是聽出來了,這一句“多多照顧”,指明了她的地位不會變,沈從薏還是站在她這邊的。一念及此,黃婆婆才算放了心,疼痛似乎都清減了些。
    “黃澤,你去取些上好的龍眼幹、阿膠、人參一類,再去小廚房找個好廚子,燉些藥膳給黃婆婆送去。這些年黃婆婆照顧嵐兒和雲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要好好養身子才是。”沈從薏倒是思慮的周全,但見黃婆婆哭著進笑著出,方才鬆了口氣兒。
    黃澤跟著黃婆婆一齊出了去,對於辦這些事,沈從薏對黃澤放心的很。烏爾答桑柔卻有些不解沈從薏的這番做法,邊攆著錦帕邊眨眼問道,“姐姐,你為何對一個破落院子裏的婆子這般好?可都不見姐姐對我紅梅苑裏的人如此照顧呢。”
    “妹妹這麽說,可是酸味兒十足了,”沈從薏笑笑,“紅梅苑裏不是還住著你的三姐姐嗎?若我待妹妹太好,你三姐姐不是又要吃味兒了?”
    “家長也真是的,府裏又不是沒有其他空閑院落,為何偏要將我和三姐姐安排在一處。”每每一念及此,烏爾答桑柔就諸多不滿。三夫人溫晴茵是太夫人溫又容的親戚,按輩分還要喚溫又容“姑姑”的,性子雖然純良安靜,不過畢竟先入住紅梅苑的是她,桑柔難免有些寄人籬下之感。況且如今她也有了兒子景澤淵,母憑子貴,她也該有獨自享用一個院落的權利吧?
    “紅梅苑是咱們府裏最大的院落,況且其他空閑下來的院子,府裏的兄弟姐妹們回來,也要有個住處的,”沈從薏隻得對桑柔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況且,你三姐姐向來是安安靜靜的,不爭寵也沒拿話噎過你,你還是安心住著吧。沒事兒的時候,多來我這紫竹苑串串,也便了了寂寞了。”
    “癡兒都能獨享一個院落,我身為五夫人,卻要與他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家長真是偏心。”桑柔年紀小,說話肆無忌憚。在她剛入景府的時候,便與沈從薏頗為談得來,這會兒更把她當成親姐姐,說話從不經過大腦。
    沈從薏卻伸手輕輕掩了她的口,搖頭道,“好妹妹,這話當著我的麵兒說說就算了,可莫要讓有心人聽了去。如今雲兒恢複正常,正得著爹爹和家長的歡喜,聽說,家長還許諾,待雲兒的病全好了,要特地為她設一場盛大的晚宴來一掃之前的晦氣……”
    “什麽!為那癡兒設宴?”桑柔像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一臉的冷笑和嘲諷,帶著一口怨氣道,“當年我誕下淵兒,都隻有簡單的百日宴,家長見淵兒抓周時候拿著木偶東搖西擺,便毫不掩飾一臉的不待見。我這個做娘的不得寵,就算生了兒子也於事無補。可她一個癡兒,娘都沒了快二十年,憑什麽得到這般的恩寵?!”
    “你看看你,脾氣如此焦躁,這怎麽行。”沈從薏這般說著,卻見桑柔忽的垂了眼瞼,低頭歎息道,“若當年不是景福雅從中作梗,生怕八貝勒納我為側室,我也不會在這裏備受冷落了。”
    “噓,這裏可是景府,妹妹又說胡話了。”桑柔的話聽在心中,讓沈從薏無端端的冒出許多酸意,雖然是情敵的身份,不過既然桑柔如此信任自己,那她便就收下這個聽話的好妹妹,日後何愁刀子不夠用。在這大宅子中,多個黨羽總比多個敵人強,況且桑柔的命運早已經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沈從薏這般想著,高傲的揚起了嘴角,一個得意的笑容悄悄在唇邊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