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初見巴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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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世華堂!
“二夫人,奴婢深覺這景雲瑤自打癡病好了後,似乎……”黃婆婆這般說著,眼神無意識的多瞟了黃澤幾下。沈從薏立即會意,便對一旁黃澤道,“你且出去看著,有人過來就進來回個話。”
“是,二夫人。”黃澤對著沈從薏一福身子,速速離了去。
黃婆婆見黃澤離開,這才抽著冷氣側翻身子,眼神四處打量,似乎在怕著什麽。沈從薏雖不明白黃婆婆為何如此,但也沒有開口插話,隻待黃婆婆收回目光,神神叨叨開口道,“二夫人,您不覺得景雲瑤和大夫人越來越像了嗎?”
“婆婆何出此言?”雖然預感是無稽之談,但數日前沈從嫣還魂一事,就連景天佑都深信不疑;況且她一直記得那一晚,渾身浴火的景雲瑤悲憤的伸手指著她,口中說著那個已經被埋藏了十八年的真相。
“她的小動作和習性都像極了大夫人,最怪異的事還在於,她居然癡病才好便與大夫人從前一般精通藥理,達到了無師自通的地步……難道二夫人不覺奇怪?”黃婆婆越說,越是後怕,畢竟她心中對沈從嫣是有愧的,“這次月錢的事兒一發,奴婢更覺得是她有心為之,她是在報複奴婢,她是在報複奴婢!”
越說的後麵,黃婆婆的神情就越緊張,聲音也不自覺地大了不少。沈從薏忙做了噤聲的手勢,後又安撫黃婆婆半晌,見黃婆婆總算恢複了心智,方才道,“或許還魂一事真真兒是存在的,景雲瑤繼承了姐姐出色的醫術也是由此而來;但若如今的景雲瑤就是姐姐的話,”沈從薏放低了聲音,畢竟這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秘密,“那她為何忘記了一切,連家長都不記得?又為何與我那般親近?”
“二夫人說的也是。”黃婆婆聽沈從薏這樣說,也算稍稍安心些。
“婆婆放心就是,你且好好養病,”沈從薏起了身,她不方便留太久,以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臨到門口,她忽的想起什麽,回頭囑咐黃婆婆道,“對了婆婆,你們院裏叫寒煙那個丫頭,可是這次景雲瑤的功臣。日後,你要好好照顧她才是。”
“寒煙……是你這小賤蹄子!”黃婆婆幾乎咬碎了牙,“待我好起來,定要好好照顧你!”
富察巴頓來的那日,和風旭日,天朗氣清。整個鬆柏苑因為正在整修重建,景雲瑤便按了沈從薏的意思,帶著景澤嵐和幾個丫頭婆子齊齊搬去了鍾離苑。鍾離苑本是景天佑的別苑,看上去小巧別致,十多間房子,既有前廳,又有後台。因已近初夏,院內小池塘中點點荷花,已見了花苞,白白粉粉的甚為好看;前幾日細雨綿綿,倒將遊廊邊兩行垂柳洗的青翠幹淨,隨風微微浮擺著。雖無奢華豔麗,卻是清靜幽雅,情趣盎然,別具一格。
富察巴頓是與景雪瑤齊齊出現在鍾離苑的,那時候景雲瑤正好坐在簷廊旁讀醫書,抬眼間便見一男一女說說笑笑走了過來。與景雪瑤並肩的男子,一身素白的織錦長袍,外罩玫瑰紫翻毛皮馬褂,邊緣以金絲線繡出如意紋,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上,係著一塊古樸沉鬱的墨玉,遠遠望去一身的貴氣與儒雅;景雪瑤看得出也是經過仔細打扮了的,上身著月牙白衣衫,鑲著金色的祥雲邊飾,外套黑色大雲頭背心,下著團花淺紅色裙,裙上繡少許折枝花數朵,披雲肩垂流蘇。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淺微笑,真可謂傾國傾城之姿。
這般看來的話,的確是一對璧人。景雲瑤低頭望望自己,一襲淡粉色的衣裙,倒是過於簡單素淨了。
“大姐姐,這位便是巴頓哥哥了。”景雪瑤幾步上前,特意站在景雲瑤身旁。這般比對下來的話,景雪瑤就像一枝富貴豔麗的牡丹,而景雲瑤,則與旁邊小池塘中含苞待放的荷花一般,玉潔冰清。
“老師,學生這廂有禮。”景雲瑤絲毫沒有失了禮儀,盡管陪伴的隻是景雪瑤,她依然對富察巴頓行以拜師禮。
不想,那富察巴頓居然沒有還禮,反而吟起了宋伯仁的詞
“綠蓋半篙新雨,紅香一點清風。天賦本根如玉,濂溪以道心同。”
醫理,景雲瑤頗懂;但詩詞,她就不大感興趣了。所以她隻得淺笑輒止,不知該回句什麽詩才好。好在景雪瑤還在,不過臉色卻微微難看著,嘟嘴對景雲瑤道,“巴頓哥哥這是在誇大姐姐好看呢。”
景雲瑤聞言,對富察巴頓一福身子,以示謝意,又轉頭對景雪瑤道,“姐姐哪裏有妹妹的半分好看呢。”
不成想,那富察巴頓不說話,又開口吟起詩來
“紅白蓮花開共塘,兩般顏色一般香。恰似漢殿三千女,半是濃妝半淡妝。”
“老師抬舉了。”景雲瑤說著,將醫書掩在身後。這小動作被富察巴頓看到,他微微揚起嘴角,一雙耀眼的黑眸曲如彎月,開口說話間似乎書香洋溢,“剛剛便聽雪瑤妹妹說,雲瑤妹妹最愛醫理,這般看來,的確是了。”
“讓老師見笑了。”不得不承認的是,富察巴頓身上的儒雅氣息與當初的景天佑有著七分相似,這倒讓景雲瑤有些局促不安了。
見景雲瑤微微紅著的俏臉,景雪瑤心中更加煩悶,便一擠景雲瑤,自己站在了富察巴頓的正前方,笑魘道,“巴頓哥哥,我們先進書房吧,祖父和爹一會兒就從皇貴妃娘娘那裏回來了。”
“好。”富察巴頓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與景雲瑤擦身之時,特意轉頭問了下,“雲瑤妹妹也一齊進來吧,一會兒外頭日頭大了,別中了暑氣。”
“多謝老師體恤。”景雲瑤聞言,也隨之走在其後。景雪瑤卻因為富察巴頓關懷景雲瑤這幾句話,氣的一雙俊眼瞪得老大,幾乎快掩飾不住噴薄而出的怒火。
景天佑的書房之中,布置甚為古樸。一進書房,迎麵便是一對黑漆描金多寶格,內裏陳設多為奇石翡翠雕刻之物;再向裏,便是一排接一排的紅木書架,左右相連,幾乎沿著屋內角線走了整整一圈;空出靠窗的位置,擺著兩個紫檀嵌景泰藍卡子花條桌,桌上靠角放兩座竹刻渭濱釣魚筆筒,旁落竹節端硯、紫檀鑲白玉春水墨床、象牙龍紋筆架、幾隻虯角“禹甸春和”毛筆。
富察巴頓幾乎歎為觀止,即使他祖父身為太傅,府裏書房也沒有這許多的貴重之物。單說那虯角“禹甸春和”毛筆,便是皇宮中唯皇子格格才可用之物,如今數隻同時出現在景府,可見令皇貴妃對景府是如何的寵愛。待三人坐定桌旁,富察巴頓便開口問景雲瑤道,“不知雲瑤妹妹平日裏愛讀哪些書?”
“《千金翼方》、《聖濟總錄》、《五十二病方》……諸如此類的吧。”景雲瑤的回答有些牽強,畢竟她看得全部是醫書,與景天佑口中的四書五經差出老遠。
“雲瑤妹妹讀的都是醫書,看來日後我還要多向妹妹請教。”富察巴頓卻笑笑,倒對著景雲瑤拱起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