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青雲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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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世華堂!
“老師何出此言,哪裏是什麽唐突不唐突的,不過是前有隱疾,不方便說出口罷了。”景雲瑤歎了口氣,想來她從前是癡兒一事畢竟牽涉景府的顏麵,就連最親近的富察府也從未提及,那她此時又開得什麽口。
富察巴頓也是個識相的,沒有再問下去,隻通情達理道,“既如此,那我們便隻談風月,不談前事了。”
景雲瑤不得不承認,富察巴頓這溫儒有禮的性子的確讓她有些好感了。此時也終於嫣然巧笑,一如煙花般飄渺而絢爛,“老師這是欺負學生呢。老師博學多才,風月無邊;學生前些日子才學習《詩經》,隻是略懂皮毛,哪裏能接的上話呢。”
“就拿雲瑤妹妹剛剛一笑說來,”富察巴頓可不顧景雲瑤那番推辭,開口即興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那……那三顧呢?”景雲瑤自知腹中墨水少,也隻得這般接話了,不想卻惹得富察巴頓笑聲爽朗,還不停說著“真乃奇女子也”。盡管兩人相處也有一段時日了,但唯有這一刻,景雲瑤感覺兩人之間有了某種默契,距離也拉近不少。
景雲瑤與富察巴頓便這般說笑著一路走來,到了京安大藥房的時候,正好遇上外堂中給藥材分類的景康雅。景康雅見景雲瑤居然親來,身旁還跟著富察府的富察巴頓,立即麵上喜色,也不顧手裏的活兒,上前就拉住景雲瑤的手,親切道,“有些日子沒見,雲兒可是又出落的好看了,今兒怎麽得空和巴頓賢侄一塊來了?”
“大姑姑,巴頓哥哥現在是雲兒的老師,”景雲瑤第一次稱呼富察巴頓為“巴頓哥哥”,居然不覺卡口,或許是剛剛一路走來心近了的緣故,“專門教雲兒四書五經的,這事兒大姑姑也是知曉的。”
“嗯,不錯,景府的女子是要與平常的男子一般,四書五經絕對誤不得,日後方能成為夫君的賢內助。”景康雅幾乎是提著耳根子囑咐景雲瑤。在景康雅看來,景雲瑤與自己女兒一般無異。當初沈從嫣在世時,她與沈從嫣便是要好的,如今沈從嫣的女兒終於熬出了頭,她自然要事事提點著些。
“景姑姑,既然已將雲瑤妹妹送至,那巴頓便先告退了。”富察巴頓麵有赧色,竟是害羞了,對著景康雅拱拱手,便要離去。景康雅又與其說了幾句客套話,才放了他走。
隻不過富察巴頓才走沒了影兒,景康雅立即雙目澄澈的盯著景雲瑤,笑道,“好啊你個雲丫頭,這麽快就找到了如意郎君,巴頓賢侄可真真兒是個好男兒,姑姑打心眼兒裏替你高興。”
“大姑姑,您瞧您這是說到哪兒去了,”景雲瑤星眸微嗔,秀麵登時豔比花嬌,“巴頓哥哥隻是雲兒的老師而已,再無其他。還好剛剛您沒當著老師的麵兒說這些,不然,雲兒日後可要怎麽麵對他。”
“我們雲兒桃花玉麵,占盡風流,想那巴頓賢侄也必定心生豔羨……”
“大姑姑,今兒雲兒可是有正事來的,”景雲瑤實在不想再被景康雅這般戲弄,忙入了正題,將從鍾離苑取來的藥方拿出,交予景康雅,道,“這是爹給皇貴妃娘娘開的新方子,不知是否可行,還要與祖父研究一番。大姑姑先幫我抓上幾副藥,我還要快些回了爹爹呢。”
“好,好。”不想景福雅隻看了那方子一眼,便將其重新交回景雲瑤手上,熟練的抓起小銅稱,親自於櫃中量起藥來。景雲瑤好奇,便拿起方子一看,但見洋洋灑灑的正楷小字端正於宣紙之上
熟地黃五十三錢,山茱萸二十六錢,牡丹皮二十錢,山藥二十六錢,茯苓二十錢,澤瀉二十錢。
景雲瑤還思忖著這幾味中藥搭配一齊怎生如此眼熟的時候,但聽旁邊傳來一陣唏噓聲
“嘖嘖,熟地黃補腎陰,山茱萸肝腎同補,山藥能健脾益腎,茯苓善安心神,這方子似是借鑒《金匱要略》中的‘八味地黃丸’啊。”
景雲瑤驀地回過頭,卻見身後不知何時站著個年約三十上下的男子。此男子一襲立領直身的淡青長袍,領口袖口都繡著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月白祥雲紋錦帶,垂著一塊品相極好的羊脂白玉。但見他身長七尺,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麵如冠玉,目若朗星,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此時正摸著下巴,似是在琢磨著麵前這道藥方。見景雲瑤回過頭望他,還刻意與他保持一段距離,才不好意思的撓頭道,“我倒是忘了,京師的姑娘們大都是閨秀,與我們新疆姑娘的豪放大氣不同。唐突了姑娘,還請別見怪。”
若換做旁人,景雲瑤心中自然有些芥蒂。但聽麵前男子剛剛居然說出了她久想不出的藥方,心中對他也多了絲好奇,便開口道,“各地風俗不同,倒也無妨。隻是公子來自新疆,又如此深諳醫理,不知可是大夫?”
“大夫……”男子反複咀嚼著這個詞,半晌,笑的像花兒一樣燦爛道,“差不多吧,我算是遊醫,遊曆的地方多了,讀的醫書也就多了些。”
“原來如此,”景雲瑤頷首答應著,卻忽的想到,她常年居於京師,就如井底之蛙,所涉獵的醫書也是有限;但麵前男子為遊醫,走過許多地方,一定也見過許多不同的病例。她才想開口詢問關於香料引致的腦疾一事,不想一個漠然冷淡的聲音卻忽的在藥房門口響起,“走吧。”
這聲音讓景雲瑤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循聲望去,門口立著一個穿著華貴的男子。但見他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皮膚雖黝黑了些,卻絲毫不減其氣度,更加了幾分桀驁不馴在其中。他既開口與遊醫說話,眼神便絲毫不偏向一旁的景雲瑤,似乎當她不存在一般,這才真真兒是唐突了佳人。
遊醫似乎司空見慣,生怕景雲瑤不悅,忙自報家門道,“我叫章……章青雲,門口那位是舍弟,章……白玉。不知姑娘可否將芳名告知?”
本來女子不該隨便將名字告知陌生男子,但景雲瑤見章青雲與章白玉一對兄弟似是來頭不小,章青雲又深諳醫理,絕對不可小覷,況且她還想著能與章青雲問詢一下關於景澤嵐的腦疾,便也開口答道,“小女子姓景,名雲瑤。”
“景雲瑤?這名字不錯,”章青雲一笑,露出一排齊齊的白牙,看起來甚為可親,“你的名字中帶雲字,我的名字中也帶雲字,這是不是你們京師人常說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