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發現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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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世華堂!
本是好好的家宴,因為章青雲和王英俊這一攪合,倒弄的像是官府查案一般。因為事關姬無雙腹中胎兒一事,所以景天佑特別上心,親自在前引著章青雲和王英俊;姬無雙被青芷攙著,緊走幾步便氣喘籲籲,盡管如此,依然麵無血色的也在一旁跟著。再後麵便是景祥隆、阿桂一行人,隻不過鮮少有人開口講話,景祥隆也是偶爾向阿桂吐兩句關於這事的苦水,說些家門不幸類的話。
阿桂倒是挺看得開,在一旁安慰著景祥隆。而其後跟著的幾位夫人可都各自存了心思,恐懼的恐懼,擔憂的擔憂,看熱鬧的看熱鬧,倒是餘下的幾位姑娘們都探頭探腦的,她們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這會子自然是好奇。
雖姬無雙已然半月多不回無雙苑,但這裏的丫頭婆子和小廝都不敢有半分的懶散,依舊將這裏打理的井井有條。姬無雙向來愛在花間起舞,這時候雖是早春,但小廝們已經灑下了各式各樣的花種,冒出絲絲綠意,看著便讓人心頭舒服。
順著石子甬道上了遊廊,沒走多久便到了姬無雙的臥房。這裏不方便太多人進去,景祥隆一行便也留在了外頭,隻餘景天佑、姬無雙、章青雲、章白玉和王英俊進了去。
才一進屋,便聞到一股幽香,讓人精神為之一震。王英俊細細在屋內各個角落檢查著,皆無所獲。這裏的確如景雲瑤當初所言,她已經將一切可以或可能散發香味的東西都挪走了,除了床帳上掛著的香袋。王英俊幾步到了床邊,才要將香袋摘下,看看是否有有心人換了其中香料;卻在接近床帳時,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這味道饒他調香十幾年,也是第一次接觸。尋香而去。竟發現香味從一玉枕中發出。他將玉枕拿起,輕輕嗅著,後轉頭問詢道,“這可是六夫人常常枕著的?”
姬無雙頷首,後緊蹙了眉頭,開口間帶著些沙啞,“可是這玉枕的過?”
景天佑和姬無雙全都記得,這玉枕是桑柔親自送來的;而桑柔平日裏明著暗著的給姬無雙使絆子的事兒整個景府都知曉,這事若說景雲瑤真心想害姬無雙,的確有些牽強;但若說是桑柔有心為之。嫁禍景雲瑤,以此離間兩人,便是怎樣都通了。
“現在……還不清楚。若隻是聞味道的話,我並不能確定其中香料。”王英俊深深吸了口氣,雖覺有些唐突,但此時也顧不得那許多了,“為今之計。隻有砸了這玉枕,方可知裏頭究竟是何文章。隻是我見這玉料是極好的,怕是六夫人的愛物……”
“砸!”不想景天佑和姬無雙卻異口同聲道,還一臉同仇敵愾的表情。
王英俊雖不明白其中道理,既得兩人同意,他也沒什麽後顧之憂。便將玉枕用力向地上一擲。本來玉是最脆最怕磕碰的寶貴之物,可不知是王英俊力氣過小還是怎樣,那玉枕竟隻是掉了一角。整體還是好好的。章白玉見了,立即一副不屑的表情,幾步上前,彎腰拾起玉枕,再度擲地。但聽“啪”的清脆一聲,那玉枕登時四分五裂。裏頭落出三四片類似夕顏花葉大小的黑綠色葉子,發出香味的,便是此葉。
王英俊拾起其中一片葉子,眼睛卻登時越瞪越大,拿著葉片的手也開始不可抑製的顫抖。章青雲對草藥甚通,行軍打仗時,自己更曾經親種過不少中藥草,此時一見那葉子,便訝異道,“這……這可不是那製何首烏的葉子麽。”
“不錯,”總算是沒有白鬧這一遭,還了景雲瑤一個清白。王英俊激動的語氣都微微顫著,“古籍上說,製何首烏的葉子也是一劑香料,是最好的安神香。”
“不錯,無雙總是和我說,隻要枕上這玉枕,自可得一夜安眠。”景天佑的心也微微顫著,這會子簡直緊張到了極點。若然問題出在這玉枕上,那之前對景雲瑤做了那樣過分的事,便真真是對不住已逝的沈從嫣了。
有這樣心情的,又何止景天佑一個;姬無雙也是心內慚愧。之前聽聞章青雲和王英俊一番說辭,景雲瑤的確一心為自己和腹中胎兒著想,而那一日,自己竟那樣責怪了她。她還記得,景雲瑤在挨了杖刑痛得渾身欲裂時,都沒有流一滴眼淚,卻在聽到她說了那樣的話後,淚流滿麵,現在想來定是委屈至極。為什麽當初自己就那樣死了心眼兒的信了桑柔,讓景雲瑤傷心欲絕呢。
“若單單是這葉子,倒也是極好的。隻是這製何首烏的葉子若與朱砂長期同嗅,會使有孕之人身子漸弱,或會出現血崩之狀。”王英俊說著,走到床帳旁,指了指那香袋道,“這香袋中,便有朱砂一味。所以我懷疑,六夫人的血崩小產便是由這點而起。不知六夫人有孕之時可是身子愈發清減?”
“正是如此,我一直找不到原因,居然在於此!”景天佑一掌擊在桌子上,恨得咬牙切齒,“那香袋是沈從薏送的,玉枕是烏爾答桑柔親贈。這二人素日裏就狼狽為奸,這會子竟然聯起手來害我的孩子!”
“家長,無雙的孩子……還望家長為無雙做主!”姬無雙頓時又是涕淚交零,青芷不停幫她順著氣兒,生怕像上次似的,再度因為過於激動而暈厥過去。
章青雲總算是籲了口氣,跟王英俊交換了個安心的目光。而景天佑卻已經氣憤難平的起身,走到門口時,便冷冷開口道,“先給我將沈從薏和烏爾答桑柔兩個關到無雙苑的柴房去,著人看著她們,待今日家宴完後,再處理家事!”
“家長,家長,桑柔可是做錯了什麽?家長何以這樣待桑柔?”桑柔依然不死心,大喊大叫著,在阿桂麵前顏麵盡失。
“爹,娘可是做錯了什麽,何以爹要這樣……”景雪瑤一聽要將沈從薏丟到柴房。立即心驚膽戰的上前問詢,卻被景天佑一個憤怒的眼神堵住了嘴,隻咬牙流著淚;景澤楓見狀,也隻得上前小聲規勸著妹妹,將她拉了回去。
沈從薏卻聰明的一句話都沒說,景府如何愛顏麵,她在景府這二十餘年,是看得通透的。此時也隻是含恨的望了景天佑一眼,便跟著一旁小廝下去了。桑柔是被幾個人一齊拖下去的,饒是這樣她那喊冤的聲音還是驚天動地。震得幾人耳膜生疼。
“將軍,爹,讓你們見笑了。天佑向兩位請罪。”景天佑對著阿桂和景祥隆一拱手,這樣難堪的家事被朝中大員看到,景府的確是丟盡了顏麵,日後怕是在阿桂麵前,景祥隆都抬不起頭了。
“何罪之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阿桂倒是頗為理解的望著景天佑,一刻都沒忘記章青雲的叮囑,他也是疼慣了這個義子的,“隻是那含冤受屈的雲瑤姑娘,這會子可能放出來了?能讓更甘圖吉這樣牽腸掛肚的姑娘。我可是很想見一見。”
“天佑這便親自前去接雲兒出來,還請將軍與爹爹移步前院,都快過了午膳時候。餓著將軍倒是天佑的不對了。”景天佑對著幾人一拱手,才要走的工夫,姬無雙卻拽了他的衣角,小聲道,“家長。無雙也是冤錯了雲兒,無雙與你同去。”
“你身子不爽。跟著將軍和爹爹去前院吧,就別往鬆柏苑跑了,還要繞一遭。”景天佑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以姬無雙為先,的確是寵慣了她。
但姬無雙也是個倔強的,硬是搖頭不願走。景天佑無法,隻得帶上她一起;章青雲、章白玉和王英俊與其後跟著一齊向鬆柏苑而去;餘下的幾人便重新回了前院。
路上,阿桂還笑著論起這事,隻道,“景大人,天佑賢侄也是個多情的,對貴府六夫人真是疼愛有加。”
“嗬嗬,”景祥隆笑的極不自然,“天佑也是自小被我慣壞了,做事一意孤行。娶妻納妾一事上更是如此,從不在意對方是何家世,外人如何討論……”
“家世如何又怎樣,最重要是彼此之間互相珍惜才是。”阿桂笑嗬嗬的,似乎心情並未因為景府之事受到影響。其實他倒真沒什麽不樂嗬的,景府雖鬧的雞犬不寧,但他的目的達到了,這一趟也就沒白走。
鬆柏苑在景府最寂靜的角落裏,因為裏麵連主子待奴婢總共就四人,如今雖剛剛重建沒多久,卻也是極冷清的。景天佑本是心急,但礙於姬無雙身子弱,腳步便放慢了些,弄得章青雲是著急也沒用,又被章白玉白了好幾眼。
王英俊悄悄湊到章青雲耳邊,小聲道,“青雲兄,舍弟一直這樣不苟言笑嗎?”
“從小便這樣。”對於章白玉那張撲克臉,章青雲也是無可奈何。
打鬆柏苑推門而入,幾人馬不停蹄的直奔景雲瑤的臥房而去。推開門的工夫,又一陣幽香傳來,雖說味道不重,卻無孔不入。王英俊是調香師,自然對這甚有興趣,立即放眼四處瞧著,看看是否有掛了香袋。可他一直記得,景雲瑤是最最厭惡香的,又怎會在屋內燃香呢?
“你家主子呢?”見紅袖福身行禮,景天佑四處打量著急急問道。
“雲瑤姑娘臥床已有幾日,神智一直模模糊糊的,奴婢也不知是發生何事……”紅袖一是沒想到景雲瑤怎會好好的就突然變成了這樣,二是沒想到景天佑居然還會來無雙苑看她,這會子自然心中發慌;況且黃澤已經交代她的那些事,讓她更看不清眼前形勢,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糊塗東西,怎不早早來通報!”景天佑不願多看紅袖一眼,便幾步奔到床邊。章青雲聽後更是心中一緊,也跟著到了床邊。但見景雲瑤雙目空洞的睜著,嘴裏喃喃自語著些童謠,嘴角還掛著怪異的笑容。這情景,景天佑看在眼裏,甚為心疼,當即幫她把脈診症。
景雲瑤的身子是虛弱了些,可的確不至於如此。這是景天佑與章青雲共同得到的結果,景天佑嗬斥紅袖下去的時候,王英俊然瞟到紅袖腰間掛著一個香囊,進屋時候聞到的香氣便打那裏傳來;而那香囊的繡工,居然和當日景雲瑤拿給他看的那個一樣是極好的。王英俊聰慧,隻轉著眼珠一想的工夫,便對章白玉招招手。章白玉雖不屑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妖豔男子,卻也不動聲色的跟著出了去,看看他到底有何事。
“白玉兄弟,聽說你的暗兵部隊做事滴水不漏,稱得上是神不知鬼不覺?”王英俊如實重複著章青雲曾拍著胸脯誇讚的事情。
“你誇人的方式和更甘圖吉甚為相像。”章白玉看都不看王英俊,高傲的像頭藐視群雄的獅子。
哪裏是像,這就是他的原話。王英俊隻得無視章白玉這副模樣,繼續道,“那能否幫我個忙?”
“為何要幫你?”章白玉絲毫不講人情。
“因為……幫我便是幫了雲瑤妹妹,幫了雲瑤妹妹便是幫了青雲兄。”王英俊唯有這般和章白玉解釋,打心眼兒裏覺得這男子的確不是一般的不近人情。
“說。”
“剛剛那名為紅袖的婢女,腰間帶著一個香囊。雲瑤妹妹素來不愛香,她哥哥便是為香所害,變得如她現在這般。所以我想著,既然身子無任何不適,現在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那婢女腰間的佩香……”王英俊思慮著剛剛紅袖的表情,的確有些古怪。
“何以用到暗兵部隊,要來便是。”章白玉白了王英俊一眼,這樣婆婆媽媽的人他最不歡喜。
“謹慎著些總是好的,況且,一個婢女為何要害雲瑤妹妹,她背後定然有人指使,我們決不可打草驚蛇。”王英俊說著,打衣襟中拿出一小包香料,又道,“還望白玉兄弟差人將其中香料掉包,別被發現才好。”
“嗯。”章白玉不耐煩的接過那香料,眉頭又蹙了蹙,他也是極不愛香的人,總覺得太過小家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