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前事初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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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世華堂!
    “若是因在腹中便導致的氣血虛虧,身子奇弱,這些年靠藥物續命的話……”章青雲的眼光忽然有些深邃,還夾帶了些化不開的哀傷,“我有一摯友,也是如此。”
    “那青雲哥哥的那個摯友……如今可是好好的?”其實從章青雲的表情,景雲瑤已經猜出了定然沒什麽好結果,可章青雲的那份徹骨的悲傷讓她十分在意,這份在意倒是給了她刨根問底的勇氣。
    “她走了,在如花般燦爛的年紀,就像那天空中隻可遠觀而永遠無法觸摸的雲一般,”章青雲別過頭,不願讓景雲瑤看到他微紅的眼圈,“自那時起,我才下定決心,一定要做一個好醫者,永不再讓他人也遭遇和我一樣的傷心欲絕。”
    “青雲哥哥節哀順變。”景雲瑤隻感覺心好像被刀剜一樣的疼,章青雲的話聽在耳中,敏感的讓她感覺到,他所說的一定是個女子,還是他最深愛的一個。
    “真是命運弄人,居然又讓我遇到一個這樣的病患,”章青雲整理了情緒,拍拍景雲瑤的肩膀,強顏歡笑道,“這次,我定然傾盡一身醫術。盡管也隻能做到續命,不能完好,但……也算我對她的最後一番心意。”
    景雲瑤想笑,嘴角抽動兩下,卻是比哭還要難看。兩人說這話的工夫,馬車已經到了景府門口,馬夫停車的瞬間,景雲瑤身子微微一搖,她對著章青雲擺手道別,章青雲許是因為想起了從前的傷心事,也沒有下馬車,便目送景雲瑤進了景府。
    回程的路上,章青雲撩起車簾,望著被陰雲籠罩的夜空。喃喃道,“阿娜妮,哪怕是烏雲也好,多想還能把你擁在懷中,可這最簡單的願望,卻在十年前便成了奢求……”
    景雲瑤心不在焉的走在往念嫣苑的遊廊上,一直想著章青雲口中的那個已逝的故人摯友。活人如何能與死人爭地位,這個道理景雲瑤懂,可是一念起章青雲那表情,她還是心裏被一股酸意蒙蔽。
    還未到念嫣苑。隻在景府祠堂的一側,景雲瑤忽然感覺一陣寒意,直讓她顫抖。之後,便是冷冷的聲音打頭頂傳來,“不是說不許你做傷天害理之事麽。”
    這裏可是景府祠堂,景府的曆代祖先牌位都在此,是極莊嚴肅穆的地方。景雲瑤抬起頭。今夜烏雲密布,月亮與星星都被遮掩,整個夜空都是暗暗的,但景雲瑤還是從那個高大的身影看出,那是章白玉無疑。
    章白玉跟來,這更好。反正景雲瑤正有問題想問他。一念及此,景雲瑤也就直接無視了他的問句,反而開口道。“舍彥穀叔叔在就好了,雲瑤正有一事請教。”
    章白玉瞧著景雲瑤那焦急的樣子,便也不去計較她將自己的話當做空氣,隻冷哼道,“說。”
    “青雲哥哥說道……他有一摯友。因天生的體虛,死在了如花的年紀……”景雲瑤這樣說著。忽的想起,章青雲可是連一個死字都未說出口的。一個已故的人,他居然都不舍得去承認,可見他內心裏對這個人是多麽的重視,“舍彥穀叔叔向來與青雲哥哥是最要好的,可知這人是誰?”
    “隻是個不值一提的人罷了。”章白玉望著景雲瑤,卻忽然不想說出事實。若他告訴景雲瑤,那阿娜妮便是章青雲此生最鍾愛的女子,不知景雲瑤又要如何的傷心,他並不想見她傷心,可又不屑編造謊言,便說了這樣一句。
    “可雲瑤見著,青雲哥哥談起此人的時候,不知有多麽的傷心欲絕。”景雲瑤低垂下眼瞼,每每念及此,她就心如刀割。
    “管他是誰,不過是個已逝的人,又哪裏及你在更甘圖吉心中的地位。你好生陪著他便是,其餘的不要多問!”最後這句,章白玉是加重了語氣的。他不想讓阿娜妮與章青雲那段往事被景雲瑤知道,每個女子都是最忌諱自己中意的男子從前那段情事的,章白玉雖從未娶妻納妾,卻對這個道理清楚明白。
    “那雲瑤告辭了。”景雲瑤看起來有些失落,對著章白玉一福身子,轉身便走。章白玉望著景雲瑤的背影,忽的想起自己是來興師問罪,可是居然被景雲瑤三說兩說的,忘記最重要的事了。他負氣的冷哼了一聲,對著一直在暗中的袁東躍吩咐了句“看好她”,便背手離去了。
    第二日,景祥隆下了早朝便回了來,而章青雲和景雲瑤早已收拾好,等在景府的大門口。景祥隆拉開馬車門簾,見章青雲與景雲瑤兩個齊刷刷的一色碇藍,看著讓人清心無比,而且無論是款式還是花紋,都是極為搭配的。景祥隆一麵笑著阿桂的用心,一麵看著景雲瑤,見她麵色疲憊,眼底烏青,倒有些奇怪的開口道,“雲兒可是昨晚沒睡好?”
    “祖父說的正是了,”其實景雲瑤一見早上自己這副尊榮,雖無奈,卻也想好了說辭,“雲兒此番是第一次入皇宮,昨晚興奮的如何都睡不著呢。”
    “你這丫頭。”景祥隆笑笑,後對兩人招招手,道,“快上馬車吧。”
    令皇貴妃所居的永壽宮在禦花園南角,是最富麗堂皇的一個,這也顯示出了乾隆皇帝對她的寵愛。景雲瑤第一眼見到令皇貴妃的時候,也感慨,這樣一個到了不惑之年的女子,雖仍舊麵容姣好,容色傾城,可居然能夠在美女如雲的後宮中得了這些年的寵愛,還為乾隆皇帝誕下這許多子嗣,當真是極不容易的。
    不過景雲瑤此時也隻能和章青雲侯在殿外,悄悄的向裏瞧。景祥隆正在對令皇貴妃拱手道著實情,“皇貴妃娘娘,章佳更甘圖吉與微臣孫女景雲瑤已經侯在殿外。”
    “快傳他們進來吧。素日裏總是聽你說你家那孫女醫術超群,巾幗不讓須眉,今日可要好生見見才是。”令皇貴妃倒是慈愛,較起昨日,多了幾絲和藹,少了幾分傷心。畢竟,她對景祥隆力薦的這兩人還是存了些信心。
    景雲瑤時刻記得景祥隆和阿桂所言,見到令皇貴妃時候,頭一直沒敢抬,都是低垂著,一副恭敬的模樣。直到令皇貴妃命他們抬頭,景雲瑤才敢仰頭,眼神卻一直沒敢與令皇貴妃對望。
    “景大人的孫女麵容姣好,又這樣恭敬有禮,可是家中的嫡女?”令皇貴妃忽然問出了這樣一句。
    “回皇貴妃娘娘的話,雲兒正是嫡女。”景祥隆對著令皇貴妃拱手道。
    “還有半年,就又到了選秀的日子了,景姑娘這樣好的條件,不如來宮裏伺候皇上,到時候也讓本宮多一個好幫手,豈不是兩全其美?”令皇貴妃上下打量著景雲瑤,自有了一番打算。
    “這……”景祥隆倒是有些忐忑了,他看看章青雲,又看看景雲瑤,最後有些為難的笑笑。
    令皇貴妃與景祥隆相識也有二十餘年,深諳他的性子,如今見他如此,便也想到景雲瑤約莫是有心上人了,便不再強求,隻道,“不過見景姑娘的年紀,大概也是許了好人家吧,倒是本宮出手晚了。”
    “皇貴妃娘娘愛惜民女,民女感激不盡。”總算避過一場禍事,景雲瑤暗暗鬆了口氣,同時心中也開始佩服令皇貴妃察言令色的本事,不愧是受了多年寵愛的妃嬪,的確與眾不同。
    “章佳公子,景姑娘,那便隨本宮來吧,本宮帶你們去瞧瞧和恪公主。”令皇貴妃大概了解了情況,又絮叨了半晌,才帶著三人往一旁的偏殿走了去。和恪公主因為身子一直不好,所以被令皇貴妃養在身邊,以方便時時照料。
    和恪公主此時是醒著的,隻不過最近身子實在虛弱,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聽聞宮女通傳要有新的大夫來瞧病,並且並非禦醫,而是從前隨軍行的軍醫,她心底倒是有了幾分好奇。
    行禮過後,章青雲被帶到和恪公主塌旁,以絲帕附在公主手臂上,開始切脈。和恪公主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外來的大夫,越看越覺得他眉眼間有些像那個人,所以心中也就歡喜了幾分。
    景雲瑤在一旁可是看的真切,那和恪公主一直盯著章青雲看,臉頰上還浮現出紅暈。她的思緒頓時有些紊亂,難不成這和恪公主對章青雲一見鍾情,有了引為額駙之心?那她這次的算計,可就是大大的失誤了。
    章青雲又瞧了瞧和恪公主的舌頭,眼底,問詢了些常事,後才對令皇貴妃道,“公主的病氣是打娘胎中帶出來的,所以很難治好。”
    所有禦醫都知道和恪公主身子虛弱是因為令皇貴妃孕期之錯,可誰敢說令皇貴妃一個不是?倒唯有章青雲說了實話。果不其然,令皇貴妃的臉色立即變得有些難看,她望了望和恪公主,又道,“那可有醫治之法?”
    “醫治之法,沒有;可續命之法,有。”章青雲說著,起身便到了一旁桌上,揮筆寫下方子。他的筆法猶如行雲流水,寫方子時候更是一刻都沒有遲疑。隻片刻的工夫,他便恭敬將方子交予景祥隆。景祥隆看過後,眼睛越瞪越大,他有些不可思議的指著方子上幾味簡單的藥材道,“就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