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從薏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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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世華堂!
“他樂不思蜀,巴不得不休息。”章白玉語調雖冷,可卻也帶了幾絲無奈。每次去念嫣苑都能被袁東躍拿個正著,那廝還偏偏有著不低於自己的輕功,眼見著他手裏抓著自己越來越多的把柄,章白玉是無奈又生氣。
但樂不思蜀這個詞在景雲瑤這邊聽來的意思就是,袁東躍與青芷好上了,她壞笑一下,文不答題的對章白玉道,“這倒也是成就了一段好姻緣。”
章白玉立即將帶著些許複雜的眼神投向景雲瑤,見後者眼中純真一片,便知是自己剛剛想歪了。不知為何,他的心驀地疼了一下,後揮揮手道,“你走吧。”
既然主人都下了逐客令,景雲瑤隻得福身告辭。才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的聽身後的章白玉開口道,“我接受白玉這個名字。”
景雲瑤的心咚咚咚的使勁敲起小鼓來,她站定,轉身,抬眼時正與章白玉那雙深邃的眸子對上。景雲瑤忽的就紅了臉,垂下頭,喚了聲“白玉哥哥。”
“白玉。”章白玉不喜歡與章青雲一般的稱謂,可那句“舍彥穀叔叔”聽在他耳中,卻是愈發的刺耳。
景雲瑤頭垂的更低,她隻有在被山賊囚禁的那一次,章白玉從天而降,她見到他的那一刻,才喚過一次他的本名“舍彥穀”,也唯有那一次。張了幾次嘴,景雲瑤才將“白玉,告辭了”幾個字說清楚,後竟逃也似的離開了將軍府。
坐在馬車上,景雲瑤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揚起了多高,以至於到了家,景澤嵐迷迷糊糊睡醒後,看到這樣的景雲瑤,竟嚇了一跳。頓時睡意全無,抓著她的肩膀搖晃著問道,“雲瑤,你怎麽了?”
景雲瑤自是搖搖頭,景澤嵐緊張的觀察著她的表情,又問道,“有什麽高興的事情嗎?”
景雲瑤再度搖頭,景澤嵐隻得喚寒煙過來,寒煙也是一驚,與景澤嵐對視的工夫。一齊問道,“那為什麽笑得這麽開心卻不自知呢?”
這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兒,不過就是章白玉總算是待自己好一點了。實在不至於開心成這樣。景雲瑤不斷對自己說著,可嘴角就是忍不住的上揚,以至於景澤嵐和寒煙兩個大驚小怪了好幾個時辰。
景府的親戚已經來齊了,沈家的沈幽言和沈傲涵也被接了來,這一大家子許久沒有聚在一起。氣氛倒是輕鬆緩和的很。沈幽言得幸與景祥隆、景天佑共桌,舉著酒杯說著感激的話,幾乎和桌上的人碰了個遍。而沈傲涵、沈傲珊則和景府的幾位姑娘一桌,景雲瑤仔細觀察著沈傲涵,發現她氣色的確好了許多,看來章青雲那些日子確是悉心照料了。
沈傲珊、沈傲涵兩個因如今都住在紫竹苑。所以自然都與景雪瑤親近,一左一右的坐在景雪瑤兩邊,倒是讓景月瑤撅著個大嘴。惡狠狠的盯著她們倆,似乎想將她們碎屍萬段的模樣。景雲瑤一麵照常與陀瑾寒暄著,另一麵瞥著不遠處與沈幽言一桌的沈從薏,發現這一晚,她的心情似乎極為激動。因為發生了景澤楓從前的事。她已經靜默一陣子了,可今晚竟與同桌的人相聊甚歡。甚至喝了點小酒,看來沈傲珊寫的那張紙條所言非虛,她今晚定是有所行動,耳朵可要豎好了。
好在景福雅一家就住在念嫣苑,所以晚膳用過後,景雲瑤便吩咐醉竹,讓她今晚辛苦些,悄悄守在烏爾答鴻時與景福雅的廂房外,靜靜觀察,一有異動,立即向自己稟報。醉竹心領神會,雖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但她從不多問,景雲瑤讓做什麽,她照做就是——這也是景雲瑤最喜歡她的地方所在了。
鴻時今晚高興,喝了些酒。不過他酒量極好,這會兒也隻是紅紅臉而已。與景雲瑤幾個回了念嫣苑後,便被景福雅扶著去休息;而景雲瑤與陀瑾送了富察巴頓回房後,又囑咐了陀瑾幾句,都是老生常談了,例如絕對不能喝酒、絕對不能佩香、絕對不能胡亂吃藥一類,陀瑾邊點頭邊戲謔的稱了景雲瑤是老媽子後,終於把她趕去睡覺了。
路過景澤嵐房間的時候,景雲瑤聽到裏頭傳來一陣一陣的打呼聲,她笑笑,今兒個景澤嵐也是高興,便與兄弟幾個多喝幾杯,他就那點小量,中午時候又與章青雲喝了些,怪不得沾床就睡的這樣香。景澤嵐自打清醒後,還是第一次與兄弟們暢飲,他畢竟是男孩子,自己就算照顧的再周全,有時候也難免孤獨。景雲瑤越這樣想著,就越想快些讓景澤嵐進了太醫院。那樣一來,誌同道合的兄弟就更多,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孤單了。
回到屋裏,景雲瑤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揪心沈從薏的動態是一方麵,最主要的,她的頭腦裏一直在回放著與章白玉對視的那一段,她看到章白玉的嘴巴一張一合,說著“白玉”,眼光中也不似往日那般冰冷。
“白玉。”景雲瑤重複著,卻忽的用被子蓋住了頭,覺得自己羞於見任何人,就這麽迷迷糊糊的,她好像睡了一覺,還做了一個夢,夢裏,章白玉無限深情的擁著她,在她耳旁小聲說著,“白玉,白玉,白玉……”
“大姑娘,大姑娘……”
還白玉、白玉著的時候,景雲瑤忽的感覺有人在拽著她的被子。她驀地睜開眼,就見醉竹在用力掀她的被子,生怕悶壞了她。景雲瑤一個機靈坐了起來,倒下了醉竹一跳,“怎麽了?”
“奴婢聽到,有人唱歌,然後二姑老爺就出了門,往外走了。”醉竹如實答著,卻因為景雲瑤剛剛那一嚇,心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好,醉竹,你去休息吧。”景雲瑤說著,一躍而起,醉竹借著月光發現,景雲瑤的衣裳都沒有脫下去,好像就等著這一刻似的。
“奴婢隨大姑娘去吧。”醉竹對景雲瑤向來都是舍命陪君子,無論刀山火海,都一直相隨。
“不必,別忘了,這裏是景府,我不會有危險。你去睡吧,不許跟來。”最後這句話,景雲瑤加重了語氣。
醉竹隻得對著景雲瑤一福身子,便下了去。景雲瑤推門瞧了瞧屋外的天,月光正好,星星也閃耀,看東西定是清楚無比。沈從薏,這次我就要你栽在我的手心兒裏!
衍悔苑如今瘋魔的可並不止烏爾答桑柔一人,還多了個黃澤。所以這些日子沈從薏去的時候,心情也並不是很好,但一想到這都是為了能夠單獨和鴻時見麵,她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在這沒有絲毫溫暖的景府活下去的意義,就是每年還有幾次機會見到鴻時,對沈從薏而言,僅此而已。
所以當她怔怔的站在衍悔苑門口,看似在傾聽,實則已經等得沒有耐心之時,看到鴻時負手而來,她的心跳便驀地加快,同時對著鴻時一福身子,禮節性的問安。
“從薏嫂嫂也在。”鴻時隻瞧了沈從薏一眼,便與她並肩,同時聽著桑柔口中那淒慘的調子。
“唯有我們兩人的時候,你也稱我嫂嫂,看來真是生分了。”沈從薏明知見一次麵,就是傷一次,並且要療傷許久才會好,可她就是戀上了這種感覺,像發了毒癮一般,若無法相見,她就生不如死。
鴻時卻好像沒聽到她這番話似的,桑柔淒婉的聲音漸漸落了,他才歎了口氣,道了句,“我想,或許當初我沒有納桑柔為妾,卻眼睜睜的看著夫人把她嫁入景府,這是我這輩子犯的最大一個錯誤。對她來說,景府就是個火坑,我明知她深愛著我,明知她根本不願離開,卻還是……”鴻時說著說著,眼眶就濕潤了。
沈從薏多希望鴻時口中的主角名字換成自己,她也不明白,為什麽鴻時對桑柔那般留戀,對自己卻滿是怨恨?這一次,她不願再猜測,便直接開口問道,“你喜歡桑柔,懷念她,這無可厚非。隻是我還想問一句,為何你對我就那般怨恨?”
“恨?我對你早已經沒有恨,相反的,當初你沒有隨我一起,這是你的福氣,”鴻時也實在不願與沈從薏過多糾纏,況且如今他心中的確對沈從薏平淡如水,好像曾經的激情都隻是一場空夢而已,“雪瑤的處境,你也見到了。若當初你真的嫁入貝勒府,對你對我,都可能並非一件好事,貝勒府也不會像如今這樣安寧。”
“你是說,我會攪得你們一家不得安寧?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女子?”沈從薏終於按捺不住心裏的痛苦和顫抖,她為鴻時委屈了這麽多年,難道隻換來猜忌和仇恨?一念及此,她無法自控的上前抱住鴻時,當即哭的梨花帶雨,“你根本不知道我為你付出了多少,你什麽都不知道,我對你的付出,我對你的愛,還有我們的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