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混亂中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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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世華堂!
    不顧一切,可若是真的利用了她的不顧一切,若事發,玉瓔珞就極有可能會成為一個廢棋。沈從薏此時心亂如麻,她胡亂的揮了手,奪門便走。沈傲珊和憶翠想要追上去,卻全部被她屏退回來。兩人隻得在互望之後,都老實的待在原地,誰也沒有回房,便那樣老實的等著沈從薏回來。
    沈從薏感覺腳底下發出的摩擦聲都分外擾人,在這春夜,她繞了小路,過了兩三條遊廊,方才到了衍悔苑的門前。這一夜,自是無人唱曲兒,也無人在此等候,她今夜來,隻是因為分外的想一個人——黃澤。
    黃澤或許是沈從薏這輩子遇見過最好的軍師了,她總是能在沈從薏煩躁不安的時候指明方向,也唯有她,是沈從薏打從心眼兒裏信任的。沈傲珊雖狠毒有餘,但畢竟未在皇宮裏做過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難免有紕漏,但在這方麵,黃澤卻是做的極好。可以坦然的這樣說,黃澤辦事,沈從薏沒有一次不放心的。
    隻是如今,那個聰慧的丫頭已經被毒瘋了,日日在這衍悔苑中,就算在她利用桑柔引鴻時過來的時候,都不曾看過黃澤一眼。但在心神俱亂的今夜,這份徹骨的懷念使得她鬼使神差的推開了衍悔苑的大門,那悠遠而綿緩的吱嘎聲,在黑夜裏尤其刺耳,也使得沈從薏的一顆心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
    在這衍悔苑中,烏爾答桑柔是曾經最信任沈從薏的人,而黃澤又是曾經沈從薏最信任的人。這兩人,若沒有景雲瑤的出現,本都該好好的在沈從薏身邊生活,有了她們的幫助,沈從薏可以繼續在景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自打景雲瑤清醒後。先是整治了黃婆婆、後扳倒桑柔、使景澤嵐清醒、又弄得雪瑤生活如此不堪、到了後來,黃澤也被她弄瘋了……沈從薏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她從前打下的一片基業,如今都在片片崩塌,她原本的複仇計劃,卻生生被扭轉成了被複仇,而她,對這即將到來的一切,卻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算計著算計著,沈從薏忽的發現。並非景雲瑤多有辦法,而是因為她周圍的助力太多太多,看來想要打擊她。還得從她周圍的一切開始。縱觀離她最近的,便屬章青雲無虞。可章青雲即使遇到最像他曾經深愛之人的沈傲珊,都毅然決然的鬆手,而繼續追隨景雲瑤,她還有什麽突破點呢?
    沈從薏邊想著。邊悄悄的邁著小步在黑兮兮的衍悔苑遊廊中行走。這裏沒有一個伺候的丫頭,隻有幾個負責看門、打掃和送飯的,這會兒也都到了後院睡覺去了。這衍悔苑本就不是什麽好地兒,專關瘋癲之人——這點,倒是像極了從前的念嫣苑,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那些小丫頭。每天做完自己的本分,也就懶得理這裏關著的兩個人了。
    沈從薏曾經來這裏尋過桑柔,自然也就清楚了裏頭的分布。這兩個瘋癲之人都宿在西麵的廂房之中。而主房則要麽空著,要麽陳列一些其他院裏不要的廢物。對景府來說,衍悔苑隻是一個承裝廢物之處,而對景祥隆和景天佑這兩個家主來說,桑柔與黃澤就是十惡不赦的廢物。
    沈從薏站在床邊。借著月光向裏張望。黃澤宿的這間廂房極小,月光甚至可以照耀到床上。這也就能讓沈從薏清楚的看清她。數月不見,她幾乎瘦的不成人形,麵龐上也再無往日的精明,而是烏漆麻黑的,似乎還有幾道傷痕,不知是不是白日裏與誰打了架。沈從薏的心忽的疼了一下,這哪裏還是曾經那個一心為自己的黃澤了?
    眼見著黃澤這般,沈從薏自然隻能將所有希望寄托在沈傲珊身上,希望她日後能夠與黃澤一樣聰慧。而目前,能夠使得章青雲離開景雲瑤的最大助力便也是沈傲珊……最像她深愛之人,沈從薏忽的念起這幾個字,便想起,這世上不可能有兩人無緣無故的那般相像,想來沈幽言的妻子早逝,她也從未見過。他們都是新疆人,說不定其中能有什麽聯係。一念及此,沈從薏的心情立即像是死灰複燃一般,她感激的望著屋內熟睡的黃澤,盡管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可這個想法,卻的的確確是因為看到黃澤才想到的。
    沈從薏歡喜的離開衍悔苑後,急匆匆的趕回紫竹苑,見沈傲珊居然還和憶翠在屋裏焦急的等著,便一揮手,先屏退了她們。沈傲珊和憶翠猶疑的離去後,沈從薏躺在床上沒多久便睡著了,夢裏,她還親眼看見章青雲邊激動的大喊著阿娜妮邊衝向沈傲珊,景雲瑤在一旁氣的不可自製,而她則偷偷笑的開心。
    第二日一大早,沈從薏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景府,往沈幽言的住處而去。經過春節之後,沈幽言對這個不計前嫌的妹妹已是好感大增,況且日後兩個女兒還要靠她,自然是以禮相待,完全與小時候是兩個模樣了。沈傲涵去奉茶的工夫,沈從薏便看似無意的問了起來,“大哥,傲珊和傲菡長得這樣像新疆人,我那來不及見一麵的嫂子便是新疆人吧?”
    “唉,可不是麽,”一提起亡妻,沈幽言的臉上便滿是感慨,“索菲婭在傲菡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其實也是索菲婭命途坎坷,沒有趕上爹在的時候……爹連傲珊的救得活,索菲婭那點小病小痛,若不是我身上沒銀子,她也不會死。”
    沈幽言說著,三十大幾的男子漢居然落了淚,“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索菲婭痛苦的在我懷裏離世時候說的話。她說傲菡還小,身子又弱,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瞧瞧我,無端端倒是勾起大哥傷心事了,大哥別見怪。”沈從薏遞了錦帕過去,沈幽言接過後,拭幹淚,又稍稍和緩了些情緒,方才搖頭道,“無妨,這些年,這事一直揣在我心底,我累了,也倦了,是想找個人好好說說話了。”
    “既然大哥這樣說,那我便洗耳恭聽。隻是不知大嫂在新疆還有沒有親人,若有的話,接過來景府住幾日也是好的,聊表我這個做妹妹的心意。”沈從薏故意這樣問著,畢竟以章青雲的歲數,阿娜妮就算沒有二十七八,怎麽也要有個二十五六了,又與沈傲珊那樣相像,應該是沈幽言之氣索菲婭的親戚可能性最大。
    不想沈幽言卻搖搖頭,對沈從薏道,“因為爹的事情,我們被發配出去,經過新疆的時候,也是因為一個偶然,爹幫索菲婭治好了身上的頑疾,索菲婭是孤兒,無依無靠的,我倒也是與她一見鍾情,便在新疆成了婚,後來不久,便有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傲菡。誰知道傲菡竟遺傳了索菲婭的病弱身子,一出生就……”
    本來沈從薏在聽到“索菲婭是孤兒”這句的時候,無比失落,甚至覺得這一趟白跑了。可後來的幾句話,卻讓她心底的那簇小火焰驀地有了燎原之勢,她想到了一個更加有力的可能性,她甚至不敢想象,萬一這個可能性是事實的話,景雲瑤會不會傷心至死。帶著滿心的期待,沈從薏好不容易聽完了沈幽言的絮絮叨叨,感慨幾句之後,方才進入正題,“大哥,剛剛你說,你們的第一個孩子是傲菡,可是傲菡不是還有一個姐姐嗎,就是一直留在我那兒的傲珊。”
    “關於傲珊……”沈幽言也意識到自己剛剛情緒過於激動,導致失言了,左右呢喃了半晌,才歎了口氣,起身瞅瞅沈傲涵還沒有過來,便坐回原處,對沈從薏道,“妹妹,如今從香不知所蹤,我隻餘你一個親人,便也與你說了實話吧。這事要追溯到十幾年前了,那時候,傲菡才出生沒多久,有一日我出去河邊打水,卻忽的見到有一物由遠及近的飄過來。說不出不怕妹妹你笑話,那時候我們窮,很少能吃到肉,我正想著會不會是一條巨大的魚,卻在那物越來越近才發現,原來是個竹筏,竹筏的周圍還擺放了不少鮮花。那時候迷信的人都說,若人死了,放在竹筏上,就會飄到天上去,永永遠遠的注視著活著的人們,這樣即使天人永隔,還是能夠傳遞思念。我一想不好,定是屍體,便急急跑回家,邊和爹說著倒黴,邊去瞧傲菡。沒想到爹不知著了什麽魔,居然跑去那條河邊,看到竹筏上是個年約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形容枯槁,他一時間心軟,上前探了鼻息,絲毫沒有氣息,該是已經死了的人。”
    “死了的人?”沈從薏實在不明白,沈幽言說了這麽久,就是為了渲染一個死去的人,這是什麽目的。
    沈幽言點頭,後又搖頭道,“妹妹,你不知道,有些人病入膏肓,就會呈現一種假死的狀態,他們雖沒有鼻息,但心還是微弱的跳著。爹曾是宮裏太醫院的院使,對於這點自然清楚,所以他一感覺到那小姑娘還有微弱的心跳,便立即斷定,這是一種假死的狀態,便馬不停蹄的將那小姑娘背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