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偶遇英俊,傾吐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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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世華堂!
    “原來是這樣。”景澤嵐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連連點頭。好歹知道了些葉答應的喜惡,到見麵的時候,萬一說起其他,他也不必尷尬無語了。
    關於葉春怡,景雲瑤從令皇貴妃那裏還當真是聽來不少,加上她也存了些私心,私底下又了解了不少蘇州的風土人情,所以對景澤楓說起來,自然是麵麵俱到,聽得景澤楓都對這個藏在深宅十幾載耳中卻聞天下事的大妹妹敬佩萬分了。
    景澤楓剛剛來念嫣苑的時候,是一副緊張退縮的神情;可離去的時候,卻是成竹在胸。景雲瑤送走了景澤楓後,回到屋裏,想著明日景澤楓就與張中勝入延禧宮,不知自己告知他的那些會不會派上用場;而自己明日也不能得閑,光靠景澤楓可是不行,不推波助瀾的話,事情又如何順利呢。
    一念及此,景雲瑤就蹙了眉頭,回房重新擇了衣裳,之後不施粉黛的批了件披風,帶了些碎銀子,轉身便走。醉竹隨後跟上,關切的問道,“夜已深了,大姑娘這是去何處?”
    “你不必跟來,讓我一個人走走。”景雲瑤說著,便又徑自走在前頭。
    醉竹雖然心急,可既然景雲瑤這樣說,她便不能跟著,也隻得與景雲瑤走到大門口,在景雲瑤再三讓她回房之後,才一步三回頭的回了念嫣苑。
    此時已是快敲二更的夜,屬實是深了,景雲瑤經過幾個別苑的時候,都見是黑著燈,想必主子都已經睡熟了。她歎了口氣,這一晚的月色倒是極好,她心中藏著事。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亂逛。平日裏熱熱鬧鬧的大街,如今也隻是偶爾見一兩個路人,都是匆匆趕路,沒有停下的意思。誰都想在這樣的深夜趕緊趕回家去,感受一下家的溫暖。
    溫暖。景雲瑤念著這兩個字,從前沈府是她的家,她不但沒有感受到溫暖,反而日日都生活在他人或嘲笑或憐憫之下,她隻能自強不息;如今在景府,她雖已經在努力過後成為人上人。可仍舊必須日日帶著算計之心活下去,她又曾幾何時感受過溫暖呢?
    唯一讓她溫暖的那個人、那個懷抱,如今卻是離她越來越遠。那個懷抱,曾經是她伸手可及的;可如今,她伸出手,卻隻能感受到微涼的空氣,一如那一日。章白玉那冷淡的口氣。
    景雲瑤蹲下身,覺得這一刻,自己已經是這世上最最孤立無援的,她什麽都沒有,她隻有自己。景雲瑤將自己蜷縮成一小團,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出聲。眼淚卻劈裏啪啦的往下掉。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盡管過度的壓抑,可還是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
    她。實在壓力太大,太難過了,可又必須在他人麵前保持好自己的一貫風度,為什麽重生之後,她還是活的這樣累?
    “這位姑娘。身子可是不爽?”
    景雲瑤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時,忽的聽到耳旁傳來這樣一句帶著些許擔憂的問候。隻是這聲音熟悉的很。她搖搖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抬眼一瞧,發現說話的居然是王英俊!
    王英俊手裏提著兩壺好酒,顯然被眼前之人是景雲瑤一事驚呆,差點跌酒在地。他忙放下手中酒壺,蹲下身,捧著景雲瑤的臉對著月亮瞧了半天,才失口喊出,“雲瑤妹妹,怎麽是你!”
    “英……英俊?”景雲瑤哭的淚眼婆娑,王英俊又是背著月光,所以她看不真切,不過從王英俊這熟悉的聲音中,她還是聽得出來。王英俊或許是除了景雲瑤和章白玉外,最清楚他們之間感情的了,這會子竟會遇到王英俊這個知己,景雲瑤忽的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立即咬牙又落淚的,一把錘在了他胸口上,“你怎麽會在這!”
    “痛!當真是謀殺親夫了!”王英俊不知死活的叫喊了句,見景雲瑤瞪著眼珠,眼淚還是從眼眶中滾了出來,便也不再與她玩笑,隻是抽出錦帕替她輕輕擦了臉上的淚痕,口中嘮叨著,“你也真是的,這麽大姑娘了,也不瞅瞅都什麽時辰了,還往外跑。碰著我是你幸運,萬一碰著登徒浪子,你這一生不也就毀了……”
    “毀就毀,要你管!”在王英俊麵前,景雲瑤才像個剛滿二十歲的女子一般,能夠顯現些任性與刁蠻,“反正他……他……”
    景雲瑤說不下去了,就又錘了王英俊一下——她對王英俊從來都是出手不輕,毫不留情的——見後者呲牙咧嘴半天,她才又開了口,“你怎麽在這?”
    “今晚月色極好,不小酌幾杯,豈不是辜負了月色?”王英俊指了指夜空中的圓月,又指了指身旁的兩壺酒。
    景雲瑤順著王英俊手指方向瞧了瞧,後輕哼出聲,扶著牆站了起來,後又一把提起王英俊,對其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今兒個我就與你不醉不歸!走,去馥鬱閣!”
    “你別又自作主張好不好!”王英俊雖口上這樣說著,可卻提起了酒壺,無奈的跟在景雲瑤身後,他倒也聰慧,知道定是拗不過景雲瑤的,“好吧,去也行,可你得保證,不能喝醉,我可不想扶著一個醉鬼回景府,況且得給你落下多少話柄啊……”
    “什麽話柄不話柄的,我才不怕,”景雲瑤說著,這樣矛盾的時刻,除了一醉方休,她實在想不到再多的辦法來麻痹自己。她清醒了太久,理智了太久,就不能醉一回嗎?哪怕夢裏能夠再度回歸那個溫暖的懷抱,哪怕那溫暖隻是片刻,那也足矣了啊,“況且我與你之間,話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你……你這不是破罐子破摔麽,再說了,我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不好,要是真有點什麽,我承擔這些謠言還值得些……”王英俊說著,忽的發現前方的景雲瑤住了腳,而且回過頭來,以殺人的目光盯著他,他連忙改了口,又道,“不過妹妹放心,我絕對是那種坐懷不亂的血性男兒,斷然不會對你做出什麽……”
    “做出什麽又怎樣,難不成我配不上你麽。”景雲瑤又是杏眼一瞪。
    “不是不是不是,”王英俊連忙搖頭又擺手的,總覺得自己的腳雖沒受什麽傷,都開始隱隱作痛,“你自然配得上……”
    “你若敢對我不軌,我一定閹了你!閹閹閹!”景雲瑤說著,手掌做出刀的姿勢,又嚇得王英俊一頭冷汗,口中不停念叨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回到馥鬱閣後,還不待王英俊將燈點齊,景雲瑤已經大大咧咧的坐在桌旁,端著酒壺一口一口的往嘴裏灌著酒,看那架勢,兩壺酒都不夠她喝的。王英俊買的是極烈的紹興黃酒,入口辛辣,想不到景雲瑤卻好像絲毫感覺不到一般,喝水一樣的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或許她心裏的苦已然蔓上全身,所以讓那辣味,都減輕不少吧。
    “妹妹,我說好妹妹,酒可不是這樣品的,你這不是讓自己醉嗎?”王英俊說著,忙上前去奪酒罐子,卻不成想,那酒罐子到了他手中之後,儼然已經成了空的。他登時嘴張的能塞進個雞蛋,這兩壺酒他是買回來準備窖藏的,一次隻飲一小杯的話,一壺約莫能飲小半個月。可如今,景雲瑤居然幾下子就給喝個精光!
    “平日裏……咯……平日裏我就是太清醒了,”景雲瑤果然有了些醉意,眼睛裏都帶了血絲,臉蛋也逐漸的滿是紅暈,“可是清醒又有什麽用呢,我……我就不能大醉一回嗎?”
    “能是能,可這樣喝是會傷身子的呀!”王英俊趕緊將另一壺酒收了起來,生怕景雲瑤再將這一罐也全喝下肚,若然當真那般的話,恐怕他今晚就是抬也沒法將景雲瑤抬回去了。
    景雲瑤卻忽的感覺腹中一陣難過,還來不及想別的,她立即垂頭,哇的一聲將今日所食完全吐了出來。登時一股怪味兒鑽入王英俊鼻孔,可他也顧不得其他,趕緊先將景雲瑤橫抱而起,讓她整個翻身平躺下來,後輕輕幫她捋著背,邊捋邊拍道,“你這又是何苦呢,看看,喝成這樣,受苦的不還是你自己嗎?”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卻上心頭……”
    景雲瑤才念完這首詞,便忽的哭的如同孩子一般,抱著王英俊的手臂不肯鬆開,“白玉,白玉……你別走,我不要做什麽大英雄了,我不管兩國交戰還是生靈塗炭,我不管滿門抄斬還是株連九族……我什麽都不管了,我隻要和你在一起,和我們的孩子在一起……”
    王英俊開始本還心疼景雲瑤,可“我們的孩子”那一句讓他登時目瞪口呆,半晌,她念起景雲瑤今日蒼白的麵色,不施粉黛的模樣,剛剛又吐成那般……難道,難道景雲瑤腹中已經有了章白玉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