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原來我什麽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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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世華堂!
雖然敖媚儀在之前多次為景雁瑤描述過洞房花燭夜的美好,也私下交了她不少技巧,以至於她不會在章白玉麵前失了禮數,可如今看來的話,倒是敖媚儀多心了。景雁瑤仍舊著著旗裝,端坐於床前,聽著外頭人煙逐漸散去,由歡快轉為平靜,又聽著外頭的更聲由一慢兩快“咚——咚、咚”變為一慢三快“咚——咚、咚、咚!”眼見著四更已過,紅燭已快燃燼,可這新房裏,仍舊唯有她一人。
末了,景雁瑤斜了斜嘴角,算是笑笑。心裏還自嘲的想著,這是不是證明章白玉是個不貪戀美色的君子呢。合巹酒端立於桌上,燭光在其上寂寞的搖晃。景雁瑤脫掉盆底鞋,換上舒適的繡花錦鞋,後輕步走至桌前,將桌上屬於自己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苦,此酒甚苦。景雁瑤悲哀的搖搖頭,倒不清楚是酒苦還是心苦了。她望了望四周,皆是一片大喜的紅色,豔麗的紮疼了她的眼。她閉上眼睛,感覺眼角多了幾許酸意。這裏並非景府,可就是自己日後的家了,無論喜怒哀樂,這都是自己選擇的路。
脫下繁複的旗裝,景雁瑤獨自走至台前,將紅燭吹滅。這個夜裏,本該她與章白玉共剪紅燭的,隻可惜,她隻得也隻能形單形隻,這也是白日裏,她與章白玉達成的共識。
燭光滅了,屋子裏便不再那般紅的刺眼。景雁瑤孤獨的躺在床上,嘴角一直掛著自嘲的笑容。其實這又如何,這十幾年來,她都是這般孤獨度過的。不過因為景澤楓與景雲瑤的忽然闖入,讓她有了快樂的感覺——隻可惜那快樂,竟比流星劃過還快,一轉眼的工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回過神來的時候,景雁瑤發現,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這夜,有人玉容寂寞淚闌幹,有人朝如青絲暮成雪,也有人舉杯消愁愁更愁。明明是舉國歡慶的夜晚,當事之人卻並沒有幾人當真會有好心境。阿桂本已料到章白玉這一夜不會與景雁瑤同眠,他太了解他的兒子。隻不過找遍整個將軍府,都不見章白玉的影子。無奈,他唯有寄希望與章青雲處。想著這兩兄弟打小便在一起,雖非親兄弟,但感情極好。或許章白玉會在章青雲處也說不定——況且,章青雲的別苑也是如今阿桂唯一一處沒有踏足的了。
隻可惜,阿桂不但失算,而且馬失前蹄了。他推開屋門之時,並沒有看到兩兄弟在一起暢飲。而隻看到章青雲一人,一臉哀愁的一杯接一杯飲酒下肚,而他的旁邊,已經放著三個空壇子,看來當真喝的不少。章青雲眼神雖已經開始渙散,可心中憂愁顯然並沒有因為濁酒下肚而忘記。所以他還是不停的催眠著自己,想一醉解千愁。
其實阿桂晚膳時候就覺得奇怪了,隻是他要顧著招呼客人。抽不開身。最最讓他奇怪的就是,景雲瑤與章青雲的感情向來極好,今兒個清晨章青雲還因為擔心景雲瑤而忙裏偷閑的去景府親自接了一趟。可晚膳時候,景雲瑤竟離了去,而章青雲不知曉也就罷了。還與沈傲珊那般親近,這當真是太讓阿桂疑惑不解了。從前阿桂倒也聽說過。沈傲珊與從前章青雲的戀人長得是一模一樣,所以章青雲曾經一時偏離過軌道。隻是後來他很快便認清了自己的心情,還是選擇了與景雲瑤在一起。阿桂也是非常的喜歡景雲瑤,心裏早便認定了景雲瑤這個兒媳婦兒。可見如今這陣仗,似乎事情有變。
“圖吉,你醉成這般,不許再喝了。”阿桂想著,幾步上前,奪過了章青雲手裏的酒杯。
“阿瑪,阿瑪你讓孩兒喝吧,喝醉了,孩兒就輕鬆了,那些事情,孩兒就都忘記了……嗝……”章青雲一個飽嗝,幾乎弄得屋子裏溢滿酒味兒,可見當真是喝的不少。
阿桂耐心的坐在章青雲旁邊,見他已經醉的沒有力氣抬頭,就連睜眼都隻是眯著一條縫兒,不禁歎了口氣,慈祥的摸了摸章青雲的臉龐,對他苦口婆心道,“圖吉,你與阿瑪說實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你與雲瑤拌嘴了?”
“沒有,沒有……”章青雲胡亂的搖著頭,感覺自己的胃部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感。他自己便是大夫,自然知道身體哪裏會痛是發出一個怎樣的信號,他也深知自己的酒是喝多了。但眼前這人是一直待他如親生的阿瑪,從未對他有過一點點嚴厲的慈父,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瞞著阿桂了,便立即孩子一般的大哭起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看著便讓人覺得沒出息。
阿桂年六十有餘,盡管章青雲已經三十多了,可在阿桂眼裏,他就是他的孩子,永遠不會長大的孩子。他心疼的幫章青雲擦著眼淚,後盡量把聲音放輕,讓章青雲不至於太緊張,又哄道,“圖吉,別難過,有事情與阿瑪說說,看看阿瑪能不能幫上你。”
“阿瑪,阿瑪,孩兒對不起雲瑤,孩兒,孩兒找到阿娜妮了,孩兒曾經說過,一世隻娶阿娜妮一人……”章青雲斷斷續續的將發生的事情,包括他已經與沈傲珊有了夫妻之實一事完完全全的告訴了阿桂,唯一隱瞞的,便是景雲瑤有孕以及他答應照顧她們母子一事。
阿桂當即便呆住了,他決計想不到,那個長相與阿娜妮一模一樣的沈傲珊,居然真的是阿娜妮本人!這世上的事情是何其巧合,他終於明白了章青雲的左右為難。章青雲跟了他這些年,他非常了解章青雲的秉性。從他的字裏行間能夠聽得出,他的心裏如今唯有景雲瑤一人,可阿娜妮回來了,他又是個信守承諾的,他不能放著沈傲珊不管,也不能讓沈傲珊早些年白白承受了那些委屈,所以,他或許唯一能夠選擇的路,就是傷害景雲瑤。
“阿瑪,阿瑪,孩兒,孩兒不想這樣的……”自打小時候那次過後,章青雲這是唯一一次在阿桂懷裏哭得這樣委屈、這樣難過,這樣的情難自控。
“阿瑪了解你的為難,”阿桂如今也是懵了,以他與景祥隆的交情,這事讓他如何說得出口?即使這些都是小事,那日後章青雲又該如何麵對景雲瑤?即使沈傲珊願意委屈為妾,可以景雲瑤那樣的性子……這樣下去的話,痛苦的是三個人。
“圖吉,你先休息吧,今兒個的事情實在太多,我也……唉,我回去想想,看有沒有什麽辦法。”阿桂連著歎了三口氣,見章青雲迷迷糊糊的倒在桌上,口中還喊著要酒,隻得無奈的對外頭的侍衛吩咐著,讓他們將章青雲抬到床上休息,後自己則佝僂著背,一步一步的離開了章青雲的別苑。
阿桂覺得自己老了,他從前向來不服老,走路挺胸抬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心態年輕的話,整個人看起來也不過五十出頭的模樣。可隻這一晚的時間,阿桂就像老了十歲一般,他為自己這兩個兒子擔憂,他的肩膀好像再負擔不住其他了。
章白玉一直立在章青雲的房頂之上,望著自己的阿瑪背影一點點的消失,心中也頗為所動。待幾個侍衛七手八腳的將章青雲搬上床,又簡單收拾了房間離去後,章白玉才打房頂一躍而下,推開門便閃了進去。
才一進門,便是一股刺鼻的酒氣。剛剛他在房頂隱隱約約聽到章青雲敘述的事情,所以心裏是帶著些憤怒的。隻不過他一直沒有開口,就是靜靜立在章青雲旁邊。本來,他想著,日後景雲瑤交給章青雲,他一切都放心;可如今,竟然橫空跑出來個阿娜妮,弄得章青雲這樣進退兩難,弄得景雲瑤不到晚膳時候便抱恙回府,這讓他如何心安?!
章青雲朦朦朧朧間,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冷氣襲來。他就是不用睜眼,也知道是誰來了。於是迷迷糊糊的,他開口道了句,“舍彥穀,是你嗎?”
章白玉以冷哼回答了章青雲的問話,誰知好不容易被阿桂哄得不哭了的章青雲居然又嗚嗚的哭了起來,說的不知是夢話還是醉話,但卻一字一句的被章白玉記在心裏,“就連舍彥穀都不會原諒我吧,舍彥穀對雲瑤……雖然一直沒說過,可我看得出,舍彥穀是有些喜歡雲瑤的。舍彥穀從未對其他女子這般重視,從蘇州回來之後,這股感情便是更深……”
章白玉聽著章青雲那一句句帶著些委屈的話,心中深深為之撼動。原來章青雲並非什麽都不清楚,隻是他自己不願意去相信、也不願意去想,刻意的逃避而已。
“雲瑤……也對舍彥穀與對別人不同,我都看得出,可卻並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歡,與眾不同的喜歡……我本以為,雲瑤或許就如掌中的流沙,我越攥的緊,她便離我越遠,直到消失,可後來,可後來我發現,雲瑤有孕了,我以為是我的轉機到了,我答應她,我答應她好生照顧她們母子,一生一世,我不介意那孩子是獄裏那幾個混蛋的,隻要是雲瑤的孩子,我都願意視如己出。隻可惜,可惜啊……對雲瑤,我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