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風沙如柱湧起，黑色繡著銀色雲紋的靴子邁出煙塵，踩在地上，被水藍色的衣擺遮過鞋麵。
    布悲風身上沒有升起任何的氣勢，嘴角微微翹起淡淡的笑容，渾身上下散發著溫和的像是文人的氣質，仿佛人畜無害的小書生。
    他的氣勢甚至沒有身旁的單美仙更強，但是在絕心眼裏，他的恐怖就像是來自遠古的猛獸，半點也不遜色齊州江湖那個被尊稱為武林神話的無名。
    “呼——吸，呼——吸、”
    絕心甚至不敢再抬頭，高高隆起的太陽穴上青筋繃起，漲紅的臉上肌肉在顫抖，咬緊的牙關和鼻腔裏噴吐出粗重的呼吸聲，隻是他卻悲哀的發現，自己的呼吸仿佛和那人的腳步同步，抬腳時呼氣，落腳石吸氣，就連自己心髒的跳動都在和對方的腳步同步！
    恐懼的汗水瞬間澆沒了絕心心底那一絲絲反抗的念頭，他喉嚨裏難以抑製的野獸般的咆哮逐漸成了貓狗委屈似的嗚咽，跪在地上的動作也在不知不覺間成了趴伏。
    相反，柳生但馬守和柳生十兵衛兩人並不理解自己和布悲風之間的差距，甚至固執的覺得隻要自己也能突破，便能夠做到如同布悲風一樣的“神跡”。
    是的，哪怕他們心中已經認定布悲風的行為和神跡無異，但依舊自傲的覺得隻要自己努力，也能夠做到和布悲風一樣的舉措。
    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活下來。
    不惜一切代價！
    柳生但馬守率先學著絕心一般趴伏在地上磕頭——他認為這應當是中原的某種表示尊貴的禮節，額頭磕碎了幾粒碎石子，鮮血順著傷口留下，但他的臉上非但沒有半點痛楚，反倒格外認真的說道：
    “但馬守叩見中原大人，未曾遠迎大人，還請恕罪。”
    “恕罪？嗬，我剛才可是毀了你們柳生一家，這周圍除了你們幾個人以外，好像沒什麽活人了，你難道不恨我？”
    布悲風的聲音裏含著輕笑。
    殺人是會有慚愧的，但殺扶桑人不會。
    柳生但馬守的頭扣在地上，身子都在顫抖，這是他兢兢業業十多年才拉扯起來的家底，說不恨連他自己的心都騙不過。
    但是一旁的柳生十兵衛卻一臉狂熱的看著布悲風，向前膝行兩步說道：“那一群螻蟻能死在大人的手上，那是何等的榮幸！見證了大人的無上神力，我隻覺得無比的幸運和自豪！”
    “小人柳生十兵衛，願做大人腳下螻蟻，為大人奉獻一切！”
    正如見識過眠狂十四郎的幻劍術後對其求之不得一樣，比起柳生但馬守，柳生十兵衛更像是標準的扶桑人性格——
    臣服強者，學習強者，理解強者，成為強者，背刺強者！
    “付出一切？”單美仙在瞳孔中閃爍出玩味光彩，語氣怪異道：“柳生十兵衛，我東溟派駐地的人想必都是你殺的了？”
    “是小人……但是小人保證能夠比那些廢物發揮出更強的作用！”
    柳生十兵衛瞬間汗流浹背，他要的是追隨布悲風，學習他的一切超凡之處，但是如果對方糾結那些人的死，那他隻能……
    自刎謝罪！
    單美仙笑道：“能夠單槍匹馬殺掉那些人，我十分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我不相信你的忠誠，你需要做出犧牲。”
    柳生十兵衛毫不猶豫的指向柳生雪姬和柳生飄絮，獨眼中閃爍著淡漠的光彩，道：“這是柳生家的最高傑作，不管是天賦還是姿容，都是上上之選，我願意將她們奉獻給大人！”
    單婉晶不滿的撅了撅嘴，兩家鼓起，哼道：“殺了你們，她們一樣是我們的奴隸，所以你這是拿我們的東西在證明你自己的誠心？”
    柳生十兵衛愣了，獨眼快速眨動——好像還真是這樣！
    他瘋狂的運轉腦海快速思索何為誠心。
    忽然！
    耳畔響起一道風聲，他下意識的扭頭看過去，卻見不知何時自己的父親已經站起身來，手中的武士刀毫不留情的從他揮了過來。
    噗嗤！
    一顆人頭滾落在地，獨眼裏殘餘著“原來如此”的情緒。
    柳生但馬守麵無表情的殺了柳生十兵衛後再度跪倒在地，哪怕麵前的地麵上灑滿了兒子的血，依舊毫不猶豫的磕頭在地，語氣鄭重：
    “柳生宗矩願舍棄一切侍奉大人，為大人做任何事。”
    布悲風挑眉看向單美仙，他並不在意這場父子相殘的“慘劇”，說到底這兩人都不被他放在眼裏。
    單美仙輕笑道：“柳生家主若是先前就這般識趣，柳生一家又何苦遭此厄難？”
    “夫人說的是，但如果不是這孽障自作主張，我等又如何能夠見到大人的偉力，若是再來一次，為了再一次見到這種神跡，我願意親自出手！”柳生但馬守頭也不抬的說道。
    柳生雪姬和柳生飄絮瞪圓眼睛敲著地上那具無頭屍體，看到平日裏嚴厲無比的父親卑微的跪在別人麵前，覺得心頭好是壓了一塊兒大石頭一樣。
    絕心瞧見這一幕，心頭也是忍不住一凜，快速思考著自己有什麽資本能夠換取自己的命。
    單美仙留了柳生但馬守一命，她接下來一定是要去隋洲的，東溟派的基業雖然毀了，但隻要她還活著，那東溟派的生意便不會受到影響，更何況接下來有了柳生但馬守的全力支持，那些扶桑奴隸才會更加賣力的打造武器，她也能賺得更多。
    但柳生雪姬和柳生飄絮兩姐妹被她收下了，當做布悲風的侍女，畢竟等到了陰癸派以後，她未必能常伴布悲風左右，那就需要有其他女人存在。
    單美仙處理完了柳生但馬守，並沒有理會絕心，這人明顯不是柳生家的人，還是交給布悲風處置比較好。
    絕心感受到布悲風的目光打在身上，腦袋低垂，語氣恭敬道：“無神絕宮絕無神之子絕心，叩見內景境前輩。”
    “絕心？無神絕宮？”
    布悲風目光幽幽地看著謙卑的不死小強，心中難掩失落。
    一個活到第三部的人物，居然沒有一個寶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