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劍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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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逸在殿門口取回自己的佩劍之時,發現自己的秋水劍和一柄樸實無華的黑劍並列在一起。劉逸一眼就看出,那是長虹劍,果然是柄好劍,好像吸引住所有的光澤,還未拿起細細端詳,韓淩笑走過來,拿起那柄劍,掛到自己腰上。
    劉逸看著她的腰間問:“這可是長虹劍?”
    韓淩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佩劍,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這劍是前些日子,我的一個舊部下送我的。我說過,它將是我的。就算某人先於我得手,現在也隻有乖乖送、回我手上。”
    這劍在袁牧到手之前,劉逸曾拿到過,韓淩笑想要他沒給,最後隨手送給了他的一個紅顏知己。
    韓淩笑那個時候就氣得要死。
    劉逸挑眉,很敷衍地說:“恭喜夫人得此寶劍。不過我聽說,此劍甚為不吉,夫人還是小心點的好。”
    鑄造這柄寶劍的劍神,因為這劍懷璧其罪,死無全屍;而後這劍又流落到天下第一俠客手中,這位俠客又死於長虹劍的劍下。
    韓淩笑氣的要死,想拿劍砸死他,可又舍不得。
    月華正好走出來。劉逸拿起自己的佩劍丟給她:“賞你了。”
    月華捧著劍,也不知如何是好。
    韓淩笑咬牙說:“你要是不想要,就都給我好了。”
    “東西我已經給月華了。”劉逸指著夫人說,“你想要就問她要啊。”
    韓淩笑看向月華。
    月華立刻將這燙手山芋雙手奉上:“這秋水劍正好和長虹是一對,既然王爺有心成人之美,我也不好作梗。”
    韓淩笑得了台階,拎起長虹劍,轉身就走。
    看著她比劍還筆挺的身影,好幾個朝臣偷偷掩嘴笑。劉逸掃了他們一眼,他們立刻嚇得噤住了聲。
    韓淩笑走遠了,月華才跟在劉逸的身後,上了馬車:“你何必跟她過不去,都這麽多年了……何況,她真不錯。”
    “正因為她是個好姑娘……”劉逸一聲長歎。後麵的話也不好說出口的。
    月華默默執起他的手,劉逸很欣賞韓淩笑,甚至有些敬佩她、看重她,這些,月華都知道。
    但這些都不是愛。
    說實話,韓淩笑也算是這京中的美人了,她身上帶有一股子淩冽之氣,更是長京獨一無二的。恐怕她隻動動小指頭,就能有無數男人貼上來。
    但風流的靖南王卻不為所動。劉逸見過美人多了去了,獨獨不喜歡她這樣的。神女有意,襄王無情。
    既然不能回應,就不要給予希望。這是聖人的殘酷。京中都盛傳靖南王風流但不下,流,果然他當得起這句話。
    恐怕韓淩笑也是因此,才喜歡上他的吧。
    當年的太子長琴,也看重了劉逸這一點吧。太子長琴真是替月華找到一個安身立命的好去處呢。
    時光如同馬車的車輪,咕嚕嚕向前不曾停止,太子長琴的麵貌,月華已經記不清了,隻餘下一個驚豔的影子。劉逸,卻已經滲入到了她的生命中,融入骨血,成為了不可剔除的一部分。
    回到王府,兩人隨即分開,月華回了牡丹閣,劉逸回了南苑。兩個人的生活本就沒有多大交集,辦公也不在一起,劉逸晚上不來的話,一般隻有朝會時候才見個麵。
    月華回到牡丹閣,崔之濁這邊正好有事和水仙商量。
    是前晚收禮的事。他已經全部裝箱登記,給水仙送過來,水仙也領著一群小丫頭在查收。這些東西,就算是月華私人的東西了,和靖南王府無關,劉逸的那些小夫人們是別想動一個釘子的。當然,日後若要還禮,月華和劉逸也是要分開的。
    屋裏一個叫黃蕊的小丫頭找水仙,說是外麵有個小丫頭來給王爺傳話。
    水仙便停了手,略作休整,見了那小丫頭。
    一個俏生生的小丫頭被從外麵領進來:“給水仙姐姐見禮。”這丫頭水仙認識,正是金桂身邊得用之人,名叫淡香的。金桂管著南院,可不僅僅管劉逸那群小老婆的,劉逸的生活起居她也是要負責的,這個小丫頭,負責劉逸的貼身事物。
    水仙和金桂還算有點交情,也不擺譜:“可是王爺有什麽事?”
    “王爺說他今晚要留在牡丹閣用飯,金桂姐姐要我過來提醒幾句。”淡香說。
    金桂特地叫淡香過來,就意味著劉逸不僅僅是過來吃個飯,晚上還劉逸這要留在牡丹閣。這個消息,讓牡丹閣上下以水仙為代表的大小丫頭們很是興高采烈。
    送走了淡香,水仙特別去找了自己親妹妹夏荷過來服侍。
    夏荷人長得好,仰仗著自己的姐姐,謀了一個傳信的活,算是靖南王府的一個臉麵。平時也沒什麽事,哪要幫忙就頂上。
    水仙特地帶著她在王妃麵前開開臉,以後也許能委以重任。
    整個下午,牡丹閣都在忙,月華也經不住水仙的催促,早早開始裝扮。
    傍晚的時候,夏荷從南苑過來的,那邊鬧得不可開交,管事的金桂臉上都被撓了好幾下,直接把夏荷叫過去鎮場子,好容易把幾個女人拉開,水仙就要人來叫夏荷。
    夏荷跟水仙說的活靈活現:“那是王爺不在,王爺要是在,準不能這樣鬧。”
    要是王爺在,一個個準是梨花帶雨,溫柔婉轉,讓人醉死在她們枕邊。哪裏露出這麽個潑婦樣。
    月華本在讀書,水仙在邊上陪著,聽著夏荷和隻喜鵲似的逗趣,兩人也不看書了。月華笑著說:“你這麽說,當心她們知道了,把你貶去倒夜香。”
    “有夫人和姐姐在,我怕什麽。”夏荷笑嘻嘻地說。
    “我怎麽教出來你這個妹妹,真是無法無天了!”水仙假裝怒罵。
    “水仙你是該罰。”月華說,“從明天開始,你去跑腿,讓夏荷上我這來當差。”
    夏荷急忙請罪:“回夫人,我哪有姐姐那個本事哦,隻怕兩個時辰就被趕出府去了。”
    月華抿著嘴,一臉深沉,倒是夏荷又笑了:“原來夫人是說著玩呢。”
    “月華也會說著玩?”劉逸一挑簾子進來,“從外麵就聽見你們在笑了。”
    水仙和夏荷急忙站起來行禮。夏荷經常在南苑走動,劉逸對她更熟一點:“你到哪都這麽熱鬧。”
    “那也是夫人寬和才能鬧下去。”夏荷說,有些嬌俏。
    水仙的臉色偷偷變了。都說被王爺看中,是做丫頭最好的出路,水仙可不這麽想,做小妾的,一輩子也隻是寄人籬下,看比爾臉色過活罷了。
    她是知道月華的。當年一共七八個小宮女,從小一起在宮中長大,除了半道上死了的那幾個,最後還剩四個,月華受封郡主的時候卻隻帶上了她,隻讓水仙一人服侍左右。之後太子長琴和大長秋送人過來,才漸漸湊齊了十二花。
    月華的眼中容不下沙子的。
    之所以放任南苑那群女人鬧,是因為小小的靖南王府根本不在月華眼中。她看向更遠的地方。
    要是有一天,她的眼光掃回王府,那群女人,根本不夠看。
    小鳥怎能同雄獅相提並論?這些嬌嫩的鳥兒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為獅子的仁慈。
    可獅子哪會仁慈一輩子?
    “你們這麽開心在說什麽。”劉逸轉過頭來問月華。月華今天很美,一看就知道是盡心打扮過的,一張臉精雕細琢,美豔不知方物。
    “聽說王爺今晚要來,南苑的女人們一個個可是肝腸寸斷啊。”月華不經意地說,“後院不穩啊。”
    劉逸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古怪,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那我先去看看,別拆了院子。”說完打起簾子就走了。
    月華臉上的笑漸漸凝固了。劉逸怎麽如此不顧她的臉麵!
    整個王府都知道劉逸晚上要來了,現在又走了,她要怎麽做!劉逸走了,餘下的隻有深深的屈辱和月華的無可奈何。
    “今天都白忙活了。”月華擺著手,讓水仙也走了,“王爺今晚大概是不會來了。”
    水仙和夏荷對視一眼,兩人走出去,輕輕關上門。
    月華撫上眉間,那裏剛剛用黛子螺畫上,手一碰,就是一團黑。
    反正劉逸也不會來了,月華對著鏡子,用帕子一點點將臉上的粉抹去,就著梳頭的水洗了一把。
    鏡子中的女人,美則美矣,卻不怎麽像一個女人。
    不知道哪位娘娘說的,眼淚是女人最大的武器。
    月華深以為然。
    隻是,她早就哭不出來了。她哭也沒人看,幹脆就不哭了,久而久之,也就忘了眼淚是什麽味道的了。
    看南苑那幾個,哭起來可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月華也有些羨慕。
    這麽多年,也隻剩下這一頭白發了,連那一把辛酸淚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