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彼岸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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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屍海中,屍霧彌漫。雖然越往下走,綠色的光芒越是明亮,但視線能見度並不高,全是霧蒙蒙的一片。
    輪回簿的光芒形成一個橢圓的光罩,將這些充滿毒性的屍霧隔絕在外。好在這些屍霧似乎被人安撫了一般,並沒有對輪回簿發起攻擊性的行為。
    輪回簿光罩就如同一顆蛋卵,在屍海中緩緩浮動著。
    屍洞橫豎交錯,每一處,都像是通往萬劫不複之地,每一處,都透著極度危險的氣息。
    好在,越往深處走,屍臭味越來越淡。西奧將捂著口鼻的手掌挪開,略微嗅了一嗅,居然還嗅出了一點微弱的香氣。
    花香嗎?
    “往哪走?”
    西奧突然發聲,驚得尤娜渾身一顫。
    “這邊,呼喚聲從這邊傳來的。”
    尤娜手指一個方向。順著那道聲音,兩人又繼續前行。
    屍海中不見天日,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連西奧都沒計算過,究竟進來了多久,又走了多遠的路程。
    “砰。。。砰。。。砰。。。”
    如同巨人心跳一般的響聲,傳入他們的耳中。心跳聲很沉悶,也跳動得極其具有頻率,就好似,這諾大的屍海,如同一個巨人的軀體。而西奧二人,正在這巨人體內行走一般。
    “啊!”
    尤娜一聲驚叫,猛然抓住了西奧的手臂。身體更是下意識的往西奧懷裏鑽。西奧拍了拍她:
    “別怕,隻是一些聲音而已,沒事的。”
    西奧自進來屍海深處後,六感六識全開,以防再有什麽危險出現。輪回簿的感知力明顯已被削弱許多,在這個時候,反而不如西奧。盡管輪回簿的守護之力依然強大,但若能提前規避掉危險,便不會浪費輪回的能量。近段時間,西奧已經很明顯的感覺到,輪回簿厚積薄發,已經堪堪到達解封第五,第六卷的程度了。隨時,都可能解封,這個時候,自然不能出什麽岔子。
    “大人,我不是被這個響聲驚動的,而是那個呼喚我的人,好像就在前麵了。”
    尤娜拍了拍胸口,自我安撫道。
    剛才,那道聲音就像是在自己耳邊耳語一般,距離是如此之近,叫她怎能不受驚。
    聽到尤娜的提醒,西奧不由眉頭一皺。這麽近嗎?怎麽自己識感全開,卻沒有任何感覺?連輪回簿也沒做出絲毫警示?
    一念至此,西奧全身肌肉繃緊,蓄勢待發,更是挽起尤娜的一隻手臂,隨時應變突發情況。
    當他們再前行了一段路程後,尤娜再次驚叫一聲,隻是聲音裏倒不是驚嚇,而是驚喜。
    “咦?大人您看,地上有花,好多好多花。”
    西奧隨之低頭。入目一片鮮紅,如鮮血一般觸目驚心。不僅肉色的地麵上,長滿了猩紅的花朵,連四壁都像是鋪了一層花牆。
    這些花朵並未盛開,而是蜷縮成一朵朵的花蕾。光禿禿的花枝,無葉亦無根,但很纖長。
    “彼岸花!!!”
    西奧和尤娜異口同聲的喊出。
    輪回簿的書封上,書邊便是繡著彼岸花,且輪回簿中也有詳細記載。彼岸花的顏色跟特征又怎麽獨特,西奧自然是一眼便識得。
    而尤娜片刻後反應過來,是因為王屍一族的圖騰便是彼岸花,難怪這麽眼熟。隻是第一次親眼所見自己族氏中,活生生的圖騰時,還是感到不可思議。
    原來,傳說中彼岸花,是真的存在。
    “原來之前那股奇怪的花香味,並不是我的嗅覺出錯。”
    西奧恍然大悟,自顧自的喃喃輕語。
    “真美啊!”
    尤娜童心未泯,不由自主的脫開西奧,伸手朝牆上的彼岸花抓去。
    “不要!”
    西奧大驚失色,彼岸花可不像它表麵看起來這麽羸弱,這麽嬌豔。在輪回簿的記載中,彼岸花可是幽冥的大凶之物,豔麗的外表下,是擇人而噬的凶殘。
    彼岸花開,萬物凋零。無論你是生靈,還是死靈。
    但當西奧伸手朝尤娜抓去,試圖阻止她時,已經晚了。尤娜的手指輕輕的觸碰到彼岸花花葉上,那一瞬間,西奧感覺呼吸都要停止了,因為不知道下一刻,會出現怎樣駭人的一幕。
    時間似乎凍結在那一刹那,尤娜的指尖依然輕輕抵在彼岸花上,身體卻是一動不動。
    “咕嚕···”
    西奧的喉頭,咽下了一口口水。額上一滴冷汗順著臉頰,掉落下來。
    “彼岸花摸起來好順滑啊!”
    片刻後,在西奧的目瞪口呆中,尤娜蹦跳了起來。
    沒事?輪回簿記載的大凶之物?
    西奧朝那朵彼岸花看去,似乎一點變化都沒有,花蕾依然蜷縮著,隻是在尤娜觸碰到它時,輕輕的顫抖了一下,隨後伏貼的一動不動,任由尤娜將它擺弄。隻是作為王屍圖騰,尤娜隻是出於好奇的觸碰一下,她還沒膽大到去摘取彼岸花。
    “你沒事?”
    西奧還是不放心,一臉懷疑的看向尤娜。
    “嗯?大人,我能有什麽事?”
    尤娜顯然不懂,一臉懵懂的看著西奧,好似自己做了一件很是微不足道的事一般。
    “彼岸花很危險,你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有沒有被其他的能量體侵入!”
    尤娜先是低頭打量了一下全身上下,又內視了一圈自己體內的五髒六腑。
    “沒什麽不妥啊!大人,您也來摸一摸看,彼岸花真的好絲滑,好柔軟!”
    西奧堅決的搖了搖頭。或許尤娜作為王屍一族,而彼岸花又是他們家的圖騰,兩者之間必然有所關聯,所以才沒有任何突發情況出現。但尤娜是尤娜,西奧可不敢去做這個嚐試。他雖貴為冥河之子,未來的幽冥至尊,但那是有靈智的才會認可。像彼岸花這種幾乎死物的大凶之物,可沒那麽睿智,也不懂識人。
    尤娜也沒勉強,隻是暗暗腹誹,原來大人也有慫的一麵。
    隨著彼岸花的出現,空氣中彌漫的屍霧竟慢慢在消散,如同一股無形之力在將它們驅趕。西奧二人的視野變得開闊起來。
    “哇!好多好多彼岸花啊!”
    尤娜再次驚歎一聲,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
    這是一個碩大的空間,整個空間猩紅一片,全是彼岸花。屍地上,屍牆上,屍頂處,全被彼岸花的花蕾充盈,一絲縫隙都沒留下,一絲別的顏色也沒有出現。就好似一片花的海洋,容不得半點褻瀆。那些碧綠的屍霧也不知道被驅趕到何處,消失的一幹二淨。
    西奧眉頭緊皺,反而暗自提防:
    “這究竟是什麽地方?為什麽屍海中,存在著如此大量的彼岸花。”
    沒人回答他的疑惑,尤娜的視線以及她的心神,全被眼前的一幕占據了。
    “大人,您看,那裏有一座雕塑!”
    彼岸花海的盡頭,矗立著一座擎天般的巨大雕塑,雕塑的頭部勘勘達到了屍頂。雕塑上,也是開滿了彼岸花,隻是呈人形的形狀引起了尤娜的注意。而西奧之前掃視時,竟然漏掉,沒有發現過。
    “大人,我們過去看看。”
    尤娜正要奔去,卻被西奧一把拉住。他們的腳下,可全是彼岸花,根本就沒有落腳之處。西奧可不願腳踩這些凶物,一步步走過去。而且也不確定,尤娜會不會也遭到危險。雖然之前彼岸花對於尤娜的觸碰,並沒有產生絲毫敵意。但觸碰是一回事,腳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們飛過去!”
    西奧沉聲道。
    尤娜看了看腳底,便反應了過來。圖騰便是聖物,若不是西奧提醒,她差點就做出褻瀆之舉。尤娜吐了吐舌頭,臉上有些歉意。
    好在,屍海雖然重重限製,但顯然沒有過於針對西奧。或許是之前,輪回簿與屍霧的激烈對抗,引起了屍海的察覺,便沒有將這些限製加諸到推門的身上。西奧挽著尤娜,徐徐飛過那片廣闊的彼岸花海,來到了盡頭,漂浮在那座巨大的雕塑前。
    由於被彼岸花遮掩,雕像沒有露出真容,也辨不出究竟是男是女。隻能通過外形,可以看出,雕像是人形,有些魁梧,他的雙手做出托舉之勢,掌心中,似乎是一個巨大的鍾型武器。
    “喪鍾嗎?”
    看著那道武器的形狀,西奧隱隱感覺到一些熟悉,脫口而出。
    隨後,內心大振。
    幽冥誕生初時,有著幾位巨擘,斬天滅地,留下了不朽的傳說。輪回簿上,都有記載,西奧曾經被這些篇幅深深的吸引過,也無數次幻想過那一幕幕波瀾壯闊的畫麵。
    “原來,屍海真的是那先祖的骨肉所化!隻是沒想到,喪鍾竟然是這位先祖流傳下來的冥器!”
    西奧深吸一口氣。喪鍾的由來,竟是如此古遠,難怪會如此強大。貴為十大冥器之一,雖然具體戰力沒做過排名,但喪鍾必然也是其中拔尖一類的。生死簿和輪回簿雖然占據了榜一和榜二,那是因為它們的秩序之力太過強大,無可爭議。但實際在戰爭中爆發的戰力,還有待商榷。
    麵對這樣的傳說級的存在,幽冥的先祖之一,西奧和尤娜低下頭顱,躬身深深一拜,表達了自己的敬意。
    隨後,西奧又朝西周掃視了一番:
    “小僵屍,仔細看看這裏還有什麽特別之處。”
    巨大雕像的出現,說明已經到達了屍海的最盡頭,但他們依然一無所獲。西奧可是記得自己來此目的的,顯然這個結果讓他很不滿意。而以之前彼岸花對尤娜所表現來看,包括之前西奧沒察覺到雕像的存在,卻被尤娜一眼看穿。這實在是有些詭異,似乎這片屍海,對西奧做出了一些遮掩之舉,反而尤娜更能發覺到一些蛛絲馬跡。這種情況下,西奧自然不會妄自稱大,反而讓尤娜多留意,或許能發現些什麽。
    至於那座巨大雕像,來頭實在過於駭人聽聞。西奧可不敢有絲毫褻瀆之舉,去它的身上尋找什麽。
    “大人···”
    尤娜的聲音有些微弱,西奧扭頭向她看去。
    “嗯?怎麽了?是發現什麽了嗎?”
    尤娜搖了搖頭,眼神中透著一點迷離。
    “大人,您有沒有覺得,花香之氣,好像越來越濃鬱了?”
    西奧的心神靈識全放在搜索上了,都沒注意到其它的。聽到尤娜如此一說,便略微嗅了一嗅。
    “好像,真的比之前更香了!”
    再往那些彼岸花瞅上一眼時,西奧心頭大振。之前紋絲不動的彼岸花,竟然在輕輕搖曳,無風自動。而且不是一朵兩朵,是整片彼岸花海都在有規律的搖曳著。就像沉睡中的人,在慢慢蘇醒一般。所以,花香才會越來越濃鬱。
    “快關閉嗅覺!”
    西奧剛喊出這句話,提醒尤娜時。
    懷裏突然傳來一陣柔軟之感,尤娜竟然昏迷了過去,癱倒在西奧身上。更可怕的是,西奧的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
    “這是什麽···”
    西奧強撐著自己的意誌,並試圖溝通輪回簿,做出反抗。但輪回簿的光芒,竟然也暗淡了下去,連輪回簿,也陷入了昏迷。
    西奧最終陷入了昏迷,合上眼睛的那一瞬,他似乎看到。
    彼岸花海,開花了!!!
    西奧抱著尤娜,筆直的墜落了下去,跟著他們一起墜落的,還有已變成本體的輪回簿。
    這種昏迷狀態下,從如此之高的高空墜落,饒是西奧,恐怕也得摔得傷筋動骨。
    眼見西奧和尤娜就要摔入那片花海,花海中,突然伸出一支巨大的彼岸花,將他二人托起。
    那朵彼岸花,是盛開著的,即使花蕊中拖著他二人,依然還有巨大的空間,兩人的體積,隻是占據了它十分之一不到。
    西奧昏迷前的那一幕,並不是錯覺。彼岸花開了,整片花海都開了。
    每一朵彼岸花,都撐著六片猩紅的花葉,花葉中的道道花蕊,如同有生命一般輕輕擺動著,並發出輕吟之聲,似在歌唱。
    那座巨大的雕像,睜開了雙目,眼中如同一片浩瀚的星空,深邃古樸。
    一道似遠似近的聲音從它的嘴中傳出:
    “第四代睡神,是你來了嗎?”
    尤娜的身體從彼岸花中升起,懸浮到巨大雕像麵前。她的意識依舊昏迷,雙目緊閉著。可她的身體中,卻跨出了一道膚若凝脂的軀體。
    若是西奧還清醒著,一定大吃一驚。這具軀體,竟是之前他在尤娜身體內,看到了那位被碧綠光繭包裹住的女性。
    同樣,若是尤娜還清醒著,她也會震驚不已。紫色卷曲的長發,美麗妖嬈的臉龐,修長飽滿的身材。不正是她在睡夢中,見過的那位睡神嗎?
    睡神出現後,彼岸花海更是劇烈的晃動著,似是恭迎著自己的王。
    幽幽的一聲歎息響起,似夢回千轉。
    “彼岸花開開彼岸,忘川水流流忘川!”
    睡神張開了閉緊的雙目,瞳孔中,一片猩紅,如盛開著兩朵彼岸花。她躬身向雕像行禮道:
    “第四代睡神,朱麗葉.修普諾斯,見過屍祖!屍祖萬古不朽!”
    巨大雕像聲如洪鍾:
    “冥河已於混沌空間現身,新的冥王也已誕生,你為何還要沉睡?”
    睡神搖搖頭:
    “屍祖息怒!朱麗葉本是上一代,上代冥王既已隕落,朱麗葉便是已死之人。新一代冥王也已降臨,這丫頭不正好陪同他一起成長,屍祖又何苦讓朱麗葉蘇醒?”
    巨大雕像大怒:
    “她本是你的化身,與你又有何區別?你不蘇醒,有何以助新一代雪恥?吾幽冥族類,自遠古時代起,便執掌六界,諸天神魔皆芻狗。這番榮譽,全然毀在了你等第四代!”
    睡神始終保持著躬身的姿勢,不敢起身。
    “請屍祖息怒!這丫頭雖是朱麗葉的化身,但在朱麗葉沉睡期間,卻誕生了自己獨立的靈智。若是朱麗葉蘇醒,她這份獨立靈智,便會消亡!如今,朱麗葉隻想永久沉眠,等待冥河的召喚,回歸虛無。”
    雕像冷笑:
    “難怪你們第四代衰敗,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冥王剛愎自負,座下冥神愚鈍至極!幽冥豈能不敗?”
    睡神不敢聲張,隻得垂首不語。
    過了良久,雕像深深歎息:
    “罷了!莫說你們第四代已成曆史,吾等也早已化身幽冥。江山代有人才出,既然冥河親自孕育了新一代執掌者,吾等,就坐當旁觀,看看冥河的手筆吧!這一代能不能複興幽冥,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睡神問道:
    “屍祖,既然冥冥之中,他們來到您這,是否容朱麗葉收回彼岸花?”
    雕像言:
    “喪鍾與彼岸花,本是你重創昏迷前,托付於吾。喪鍾已然蘇醒,彼岸花也已花開。既然你心意已決,那便收回彼岸花,助這丫頭早日突破桎梏,成為冥河之子真正的臂膀助力吧!”
    “謝屍祖成全!屍祖萬古!朱麗葉告退!”
    睡神深深一拜,向後倒去,漸漸沒入尤娜的身體內。
    “哎!冥河啊冥河!希望你,這次真的給我們帶來驚喜!”
    雕像閉上了眼睛,再無一絲能量波動,形同死物。
    這一切,恍如夢幻,仿佛睡神不曾出現,雕像也從未蘇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