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馬曆九州 第七十章 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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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沮水渡口邊,人來人往,有等著渡船過沮水去的,也有剛從沮水對麵過來的。
    老漢的麵攤生意和往常一樣,不好也不壞,而且他似乎也不在意,有客人便起身忙活,沒客人時就坐在一邊坐著抽旱煙。
    不過他那雙眼睛,總是有意無意地盯著四周看。
    在幾日前趙翊坐的那張桌子邊,這時坐著一個世家公子模樣的人,她是女扮男裝的景蘭。
    她身穿黑色長袍,與當日趙翊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的打扮。
    景蘭似乎無心吃麵,隻是低著頭兩眼發呆,手中的筷子在碗裏隨意攪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在一旁坐著抽旱煙的老漢,看到這一幕,猶豫了一下,不動聲色地站起來,到爐子邊的桌上拿了一碟拌麵吃的醃菜,走到景蘭麵前笑著道:“客官,這是我自己醃製的醃菜,你和著麵吃,味道很不錯的。”
    景蘭抬起頭茫然地看著老漢,說道:“謝謝!”
    老漢咧嘴笑了笑,坐到景蘭的對麵,他將煙杆在凳子腿上敲了敲,然後連同荷包一起別在腰間,“前幾日,有兩個長得和您一樣俊的小哥,也在我這裏吃麵,其中的一個小哥,一個勁兒地誇我煮的麵好吃,還和我這個老頭子聊了好多的話,真是一個不錯的後生。”
    老漢一邊說,一邊不經意地看著景蘭的反應。
    正在埋頭吃麵的景蘭頓時上了心,老漢口中的小哥指的是他嗎?這老漢為什麽無緣無故地對她說這些呢?
    景蘭不動聲色,依舊低頭吃麵。
    老漢繼續自顧自地說道:“隻是可惜了,多好的一個後生啊!”
    景蘭夾麵的手停了下來,抬頭問道:“老伯,為什麽可惜了?發生什麽事情嗎?”
    老漢瞥了一眼景蘭,然後轉頭去看著沮水的江麵,歎息道:“可惜了兩個好後生,老漢年輕時跟一位高人學了點看相的本事,當日我見那名後生眉宇間有黑氣纏繞不散,就覺得他近期會有災難臨身,真是可惜嘍!”
    景蘭放下筷子,拿出幾枚銅錢遞給老漢,微笑道:“謝謝老伯,您的麵確實好吃。”
    老漢高興地接過銅錢,對景蘭連聲道謝。
    景蘭去旁邊牽過馬,然後雇了一艘船,牽著馬上了船。
    麵攤主人老漢眯起眼睛看著乘船遠去的景蘭,口中喃喃道:“心雖然是硬了一些,卻還知道輕重,姑娘嘛,還是個好姑娘。”
    景蘭過了沮水,策馬一路狂奔朝北而去。
    那日趙翊偷偷離開君山城,景蘭在當天就知道了,還有半個月就是他們倆的婚期了,這個時候趙翊離開君山城,而且還是不動聲色,連景府的人都沒有告知,這讓她感到很好奇。
    於是,景蘭便讓“秋水”中的人秘密地關注著趙翊的去向。
    景府裏,這段時間裏很是熱鬧,大小姐要出嫁了,而且未來的夫婿還是即將要成為楚王世子的人,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懷著滿心歡喜,幫著大小姐準備嫁妝。
    特別是青鸞那丫頭,整天跑上跑下的,事事都要替景蘭過問,比自己出嫁都還要高興。
    景蘭卻如往常一樣,每天都待在西院的花園裏,看書、練字、彈琴、打棋譜,隻是表麵上看起一切如常,其實她心裏卻不平靜起來。
    有時候景蘭拿著一本書老半天,其實一個字都沒有讀進去。
    前兩日,景蘭接到“秋水”傳來的密報,說趙翊去了青山鎮,在一家叫兄弟酒館的地方住下了,並且還做起了酒館的夥計。
    後來又有一名年輕女子來到青山鎮,並且在那家兄弟酒館與趙翊相遇,他們似乎認識,而且關係還不一般。
    本來心裏委屈的景蘭,聽到這個消息後,心裏更加煩躁起來。
    正當景蘭為此煩躁生氣時,昨天“秋水”又傳來一個消息,有人要在趙翊回來的路上設下埋伏,將趙翊除去。
    終究是大局為重,景蘭暫時壓下心中的怨氣,將有人要害趙翊的事情告訴了景虎,景虎聽後當即讓她派人去青山鎮,暗中保護趙翊回來,同時暗中調查,到底是誰動了這個心思。
    景虎在景蘭離開後,立即離開景府,去楚王府麵見老楚王。
    景蘭糾結了一晚上,今早起來換了裝扮,一人一馬出了君山城,沿著趙翊回來的路線一路北去。
    在沮水渡口時,她心裏還在糾結,如果見到那名女子,她要如何去麵對?
    自小心氣就高的她,不願意在此事上低頭。
    麵攤老伯那有意無意的話,明顯是說給她聽的,隻是奇怪的是,老伯怎麽會知道她和趙翊的關係,又如何知道趙翊會遇到危險?
    她才不信老伯真的隻是從麵相中看出趙翊會有危險這麽簡單。
    景蘭心裏憋悶,可苦了她胯下的馬兒了,在她發泄一般的鞭子下,拚命地甩蹄狂奔。
    在臨近大江的一個小鎮上,景蘭接到“秋水”的密報,她派去保護趙翊的人,在武陵城郊遭遇了一名神秘人。
    結果隻有一人逃脫,這人是“秋水”中數一數二的高手,當她找到武陵城內的一個據點時,已經隻剩下了半條命。
    而趙翊一行人失去了蹤跡。
    景蘭獲知這個消息時,終於不再淡定了,如此看來,這夥人的來曆絕不簡單,而且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致趙翊於死地。
    景蘭沒有在這個叫蓼鎮的小鎮停留,她對屬下下了幾道指令後,便隻身一人往大江邊趕去。
    就在景蘭離開沮水渡口後不久,那個小麵攤前又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身材有些發福的老者,他身後跟著一個黑衣劍士。
    胖老者走到一張桌子邊坐下,黑衣劍士抱著劍站在他身旁。
    老漢看到兩人時,急忙將抽著的旱煙掐滅,快步走過來,到了那名胖老者的麵前,老漢躬著身輕聲道:“見過杜總管!”
    這名胖老者便是杜黃庭,他微微點頭,問道:“老鐵,有沒有什麽消息?”
    “景家大小姐剛剛過江去。”老漢稟報道。
    杜黃庭眯起眼睛看著麵前的老漢,眼神慢慢地變冷,躬著身子的老漢,頓時感覺脊背發涼,卻一動也不敢動,好一會兒這種感覺才消失。
    杜黃庭輕歎了一聲,說道:“老鐵,念你也是一名老人了,這麽多年勤勤懇懇,忠心不二,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管好你這張嘴,不該說的一字也不要說。”
    老漢的腰彎得又低了一些,惶恐地道:“多謝總管手下留情。”
    杜黃庭站起身來,轉身去望著沮水江麵,輕聲道:“從今天起,你不要在這裏守攤了,也不能再讓景家大小姐見到你。”
    老漢應道:“是,我這就回鄉下去。”
    杜黃庭扭頭看了一眼老漢,然後朝渡口走去。
    待兩人走後,老漢慢慢地收拾家夥事,做一擔挑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再說趙翊被及時趕到的陸清心給救起,也不管一身成了落湯雞,隻一個勁兒地道謝,心裏別提有多高興。
    看到陸清心好端端地站在麵前,趙翊就放心了。
    煞風景的功力不弱的儒冠老人,一句話讓趙翊和陸清心頓時變得麵紅耳赤,兩廂都不自然起來。
    儒冠老人眯著眼睛盯著兩人,像是看到什麽好看的事物一般。
    趙翊聽了儒冠老人的話,舉頭去看兩邊的懸崖,那些一直追著他不放的神秘殺手,此時蹤影全無,一個都沒有跟上來。
    巫劍也沒有了蹤影。
    儒冠老人嘿嘿兩聲,說道:“這幫該死的,跑得倒快。”
    趙翊見神秘殺手沒有再追來,這才整理了一下濕透了的衣服,對儒冠老人行禮道:“感謝老先生的救命之恩。”
    儒冠老人背著雙手,笑道:“是你的小媳婦出手救的你,我可什麽都沒有做。”
    趙翊訕訕地笑著,也不解釋,也不敢去看陸清心,突然覺得有人扯自己的衣袖,扭頭看是小小在拉自己,“趙翊哥哥,我好冷!”
    趙翊蹲下去握住小女孩的手,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頓時有些心酸,然後他扭頭眼巴巴地去看著儒冠老人。
    “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也要指望我老人家出馬!”儒冠老人哼了一聲。
    但擺臉色歸擺臉色,儒冠老人還是很不情願地出手,他伸手衝兩人輕輕一拂,趙翊感覺一股輕柔的氣機包裹著自己,他和小女孩身上的水珠快速地蒸發消失,不一會兒就有變得幹淨清爽了。
    小女孩一臉驚奇地摸著已經變幹了的衣服,抬頭望著儒冠老人說道:“老爺爺,您是神仙嗎?”
    儒冠老人悠然自得地捋著胡須,微微笑道:“小姑娘,你覺得我是神仙嗎?”
    “是!”小女孩毫不猶豫地說道。
    儒冠老人聽後眉開眼笑,連聲讚道:“小小年紀,眼光倒是不錯的。”
    趙翊忍不住笑了笑,他偷眼去看身邊的陸清心時,見她也在勉嘴微笑。
    小船終於出了虎嘯峽,近處的原野,遠處的山,視線變得開闊起來,河麵的水流也開始緩下來。
    一直趴在船尾的船家,這時候終於顫顫巍巍地爬起來,見船上又多了一個年輕男子和一個小女孩,臉色頓時變得非常奇怪。
    不過這位年紀不輕的船家,好歹在這桃水上撐了幾十年的船,還有些見識,知道他船上的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
    於是,他將自己的那點好奇心深深地藏起來,默默地拿起撐杆老老實實地撐船。
    趙翊回望那片死亡峽穀,心裏還有些餘悸,這和他戰場廝殺不同,毫無還手的機會,完全隻有挨打的份。
    如果不是巫劍挺身而出,以命相搏,他怕是早喂了桃水裏的王八了。
    隻是不知道巫劍現在怎麽樣了,趙翊心裏實在擔心得很。
    趙翊扭頭去看陸清心,看她蹲在小小身邊,在和她小聲說話,別看陸清心平時神色冷漠,對誰都是拒之千裏,但此時她卻和小女孩有說有笑。
    “原來她也有溫柔的時候。”趙翊心裏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