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唐門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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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歎!
有了這高老高去的機關鳥,唐家堡的距離便近了不少,不消幾個時辰,便將雲飛帶到唐家堡後的空地上。那裏還停著七架這樣的機關鳥,棲息待飛。
機關鳥的鳥爪著地之時,兩相撞擊,引起鳥身一陣震動,雲飛險些摔倒。下到地上,唐文宇命令迎上來的弟子把雲飛押進牢房。趙淩霜不放心,別了唐文宇,一路跟隨負責押解的弟子,直到看著雲飛被鎖進牢裏,還再三檢查了幾遍銅鎖是否完好可靠。
這裏地處山腹,鑿洞為牢,砌石為牆,堅不可摧。踏進牢門,牢房內晦暗黴臭的氣息撲麵而來,令人窒息,雲飛雙手雙腳一一被套上枷鎖,由四根粗壯的玄鐵重鏈分別牽引著,鐵鏈另一頭深嵌入石,難以掙脫。鎖鏈長度有限,所以雲飛的活動範圍也就有限得很。隻有牢門是一格一格的鐵柵,人無法出入,但從外麵看,牢內的角角落落盡收眼底,一目了然。
趙淩霜神情複雜地瞧著牢裏的雲飛,亮出雲飛的長劍,冷笑數聲,返身而去。
雲飛身處牢中,難見天色,不知時辰。門外火把長明,四周靜悄悄的,除了兩名獄卒守在門外,別無他人,也不見其他犯人。不知過去多久,雲飛腹中,飯菜由柵口送進來,但他敢看不敢吃,怕有毒,整個人昏昏沉沉。
再說趙淩霜,離開監牢,和唐文宇用完晚飯,更衣回房。趙淩霜把雲飛的劍扔到桌上,不滿地道“你為何還讓我把他的劍帶回來,扔掉不就好了。”
唐文宇站在那裏,耐心解釋“他就是用這把劍殺了我父親,我要用這把劍到父親墳前祭奠。”
“隻是用劍祭奠?”趙淩霜秀眉一挑。
唐文宇省悟,忙道“還有那小子的人頭。”
趙淩霜這才展眉開顏“嗯,這還差不多。”說罷輕解羅裳,隻餘,風情萬種地擁住唐文宇。唐文宇一臉愛戀,寬衣解帶,隨趙淩霜上了床,共赴雲雨之歡。
不一時,鴛帳曼搖,錦被起伏,被子含羞帶澀地遮住了那些少兒不宜的香豔春光,隻有那一聲聲綿柔的嬌吟低喘,泄露了被子裏的綺麗。後來,床靜聲息,趙淩霜先從被子一端探出頭來,帶出如雪的玉頸香肩,唐文宇跟著鑽出,兩人相擁而視。
趙淩霜開口問“你打算何時殺了那小子?”
唐文宇還沉迷在適才的柔情裏,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問“什麽?”
趙淩霜搭在唐文宇身上的手收了回來“我問,你打算何時殺了那小子?”
在這繾綣美妙的時刻,趙淩霜忽然問出這個問題,唐文宇心上湧起一陣失落和無趣,但還是抱緊了她“再等一等。”
聞聽此言,趙淩霜掙出唐文宇的懷抱,麵露不悅,薄嗔道“那要等多久?”
唐文宇本想給出自己的答案,張口欲言,眼見趙淩霜麵色不善,遂用力將她重新攬進懷裏,識趣地改口道“娘子息怒,你想何時殺?我聽你的。”
“撲哧”,趙淩霜轉嗔為笑,動了動,舒舒服服偎在唐文宇胸膛上“明天,好不好?”
唐文宇那隻正愛撫著趙淩霜光潔後背的手不由得頓了頓,接著道“好,就明天。”
趙淩霜媚態萬千地吻了唐文宇一口,嬌黏道“這世上隻有你對我最好,我好愛你。”說話間,一隻手沿著唐文宇的身體往下摸去。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深深地愛上了你,不可自拔。為了你,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唐文宇深情款款。
趙淩霜摸下去的那隻手溫柔一抓,抓住了,嘻嘻調笑道“是麽?我要你,現在,就為我,付出。”
“遵命!”唐文宇嘻嘻壞笑,兩人又滑進錦被裏。
半晌,趙淩霜在被子裏甕聲甕氣地呢喃“原來你說‘不可自拔’,是這個意思啊……”後麵的話,便嗯嗯唔唔聽不清了。
春宵苦短,天光大亮。
這一夜,唐文宇和趙淩霜都沒睡好。
雲飛也沒睡好。職業習慣,他不會睡沉,加上憂心忡忡,又餓著肚子,也無法睡沉,且右臂為袖箭洞穿,此時血痂凝結不再流血,但仍時時作痛,攪得他心神不寧,就這樣迷迷糊糊地過了一夜。
同樣是一夜,獨孤雲飛和唐文宇兩口子,那處境,那待遇,真是天壤之別啊。
隻不過,究竟是哪個在天上,哪個在地下呢?
吃完早飯,趙淩霜便催唐文宇殺掉雲飛,唐文宇隻得依從,命人將雲飛帶到唐無用墳前。唐文宇焚香燒紙,跪地三拜“爹,孩兒將殺害您的人帶來了,今天就要用他的命,祭奠您的在天之靈。”趙淩霜跟著無言祭拜完畢。
雲飛身負重鎖押在一邊,等候發落。山風吹過墳地,嗚嗚咽咽。
唐文宇手持雲飛的長劍,刷地指定雲飛咽喉“你用這把劍殺了我父親,我也要用這把劍殺了你!”
雲飛無法可想,舉目望天,發現晴天的雲是一朵一朵的,陰天的雲是一層一層的,此時天上陰雲層積,重重壓在他的心頭。
“死到臨頭,可有什麽遺憾?”唐文宇色厲內荏地問道。
雲飛幽幽道“有一個女孩還在等著我,我曾經許下諾言,一定會回去陪她,恐怕,要失約了。”
唐文宇眼神一軟“想不到你還是個深情之人。”
雲飛回目而視“你也是個深情之人。一個深情之人死在另一個深情之人手上,也不虧。”雲飛故意避開殺父之仇,把重點放在深情上,希冀這樣可以打動唐文宇。
唐文宇果然動了心,轉向趙淩霜“淩霜,人之將死,難得他還一心記掛著對心愛之人的承諾,也算是個情種了。要不,先寄存下他一條命,讓他完成最後的心願,咱們再殺他不遲,你看如何?”
趙淩霜早變了臉色“你如果把他放了,再能不能抓得到他,就說不定了。我倒有一個法子,可以彌補他的遺憾。”
“哦,什麽法子?”唐文宇問。
趙淩霜走到雲飛跟前,寒聲道“你可以告訴我們那位姑娘的名字,你死之後,我們會把你的屍體送給她的,這樣,也不算失約了,對吧?”
冷冰冰的一席話,凍得雲飛心頭一顫,索性質問道“你對我到底什麽仇什麽怨,恨我至此,非要置我於死地?”
趙淩霜不再隱忍,表情又悲又恨,大聲道“你還來問我,你為什麽不問問你自己?”
難道她已經知道真相了?隻聽她厲聲接道“我本來在虎嘯堂過得好好的,從來沒得罪過誰,不是照樣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你應該問,我有什麽理由不恨你?”
唐文宇驚訝地問“淩霜,是他殺死你父親的?”
“正是!”趙淩霜渾身顫抖,“當天,我躲在暗處,眼睜睜看著他一劍刺死我爹,可我一個弱女子,又能怎麽樣呢?我當然恨他,沒有一刻不想殺了他!”
“但是,”唐文宇猶猶豫豫道,“江湖傳聞殺死虎嘯堂堂主的是七殺門,而我爹明明說他是武當派的,這當中會不會有誤會?”
趙淩霜的聲音已然嘶啞“我親眼所見,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你給他不留遺憾的機會,誰給過我不留遺憾的機會?那天我也想明白了,這個江湖,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都是一幫土匪草寇,管他是七殺門還是武當派!”
“都是一幫土匪草寇”,這句話,如同驚雷般在雲飛腦海裏轟然炸響,使他久久不能平靜。默然半晌,雲飛長歎一聲,對自己執劍以來的所作所為竟生出幾分猶疑,頹然地道“也許,你說得對。”
趙淩霜一把奪過唐文宇手中的長劍,指向雲飛“現在,可還有遺憾?”
雲飛搖頭“沒有了。”
“後不後悔?”趙淩霜又問。
“如你所說,江湖向來如此,沒什麽可悔的。”雲飛道。
“我可不可以殺你?”趙淩霜一連三問,不是為了讓雲飛心服口服,而是為了讓唐文宇心服口服,這是最後一問。
“可以。”雲飛心灰意冷,閉上雙眼。
趙淩霜呼吸急促,雙手抓住劍柄,抖抖索索往前一遞,刺進雲飛的胸膛。
血濺三尺。
雲飛腦子一片空白,歪倒在地。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