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另一名不受歡迎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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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之的時劫!
2003年9月5日,淩晨,我的臥室內。
又是那樣生不如死的感受。撕心裂肺的炎熱浸透全身,就如同有火焰從我的心髒內部開始燃燒著。我全身大汗淋漓地在床上著,因痛苦而起的叫聲就連意識處於模糊的我都能淺淺的聽到。
因為是在床上突然開始發起高燒,這一次的我連一袋用來救命的冰都沒有能準備。雖然我知道如果任由這股恐怖的熱量在自己體內亂竄下去的話一定會把大腦燒出問題,但是虛弱無力的我也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從床上起來做些什麽了。
與其在冰與火的兩重天之間繼續掙紮下去,還不如放棄這條性命來的痛快。
就在已經陷入絕望的我打算就讓這無法製止的高燒繼續肆意毀壞我的身體時,我的額頭上突然變得涼快了起來。隨著人體最關鍵部位的溫度漸漸冷卻下來,我也漸漸地恢複了自己的意識。當我睜開雙眼朝著外麵的世界看去時,鑫姐正坐在我的床上,她手裏拿著的冰袋被放置在了我的額頭上。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有個可靠的家人待在身旁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我朝著鑫姐的臉看去,她的臉麵帶微笑的同時卻又被淚水所盛滿。或許是因為我的痛苦,她出於作為姐姐的本能而流出了眼淚,然而讓我在意的問題確實鑫姐那讓人糾結的眼神。表麵對我善意的背後似乎卻隱藏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沒有多餘的時間來進行思考,還沒有讀懂鑫姐的眼裏究竟是什麽意思,我就因為稍微輕鬆起來的身體而疲憊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重新昏睡了過去。
9月5日,早晨,家中的飯桌前。
今早的餐桌氣氛顯得有些尷尬,一向在餐桌上止不住嘴巴的鑫姐在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後今天顯得異常地安靜。在她將虛之那稍微有點炸糊了的煎蛋放入了嘴中後卻也一點都不對這槽點滿滿的早餐做出任何評論,我和鑫姐就這樣一言不語地結束了早餐。
“虛之,保重你自己的身體,不要做一些過分的事情。”
在背上書包準備出門的時候,沉默已久的鑫姐突然跟我這麽說了一通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正在係著鞋帶的我停了下來抬起頭朝著站在一旁的鑫姐望去,雖然她剛才的語氣顯得有些抑鬱,但是她的臉上卻充滿著陽光與笑容。
“那個,我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我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難道你知道我發燒的原因嗎,這究竟是什麽奇怪的病?”
“發燒,你有發過燒嗎?”鑫姐臉上的那份抑鬱的表情完完全全被昔日的陽光所取代,就連一絲陰影都無法找到“昨天你不是睡得好好的嗎,為什麽突然之間要說出這樣的話啊?”
這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鑫姐突然對昨晚發生的事選擇了沉默,鑫姐的一舉一動就如同昨晚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一般偽裝地完美無缺。雖然我認為昨天晚上我的確又發了一次高燒並且鑫姐知道我的身體究竟出了什麽問題,但是就這樣去跟她死纏爛打是不會從她的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的。
“那我先走了,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去碰廚房裏的任何東西。”雖然心裏有些疑慮,但是既然鑫姐擺出了那副樣子我也隻好作罷。在出門前叮囑鑫姐不要去亂開氣灶可並不是什麽對她的關心話,她在對於日常生活時那種漫不經心的態度的的確確讓我對把她一個人放在家裏的安全問題有些擔心。
為什麽她要做出自相矛盾的行動來讓我變得如此糾結呢?聯想到開學前那一夜所做的奇怪的夢,我開始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聯想了起來。
9月5日,午餐時間,學校。
吸取了開學第一天的教訓,我在周一的晚上便一口氣做了三天的午餐並用塑料盒子裝好放在了冰箱裏,現在每天早晨起床之後直接將冰箱裏的午餐取出放進書包裏就可以直接去學校。這樣做的話我以後就再也不用擔心什麽時候會因為家務而忘記在上學前一天的晚上製作自己的午餐了。
當我把裝在透明塑料盒中的午餐打開之後,才想起自己周一做的是紅燒肉拌飯。早已經饑腸轆轆的我拿出了自己準備好了的勺子便開始補充能量,打算品嚐自己所做的紅燒肉美味的我便把第一勺飯送入了嘴中。
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味道,除了醬油本身淋著五花肉的鮮美之味以外,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從米飯之中滲透出來。本來應該是伴隨著醬油味道和肉香的紅燒肉之中卻參雜著一股奇怪的味道,當我試圖去探尋最終這股奇怪味道的來源時,我才察覺自己似乎吃出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突然的刺激性味覺充滿了我的口腔,在短短的一瞬間我的舌頭便完全陷入了麻痹之中。現在的我突然感覺到自己的眼眶裏充滿了眼淚,連鼻涕都被這地獄一般的辣覺給刺激了出來。
本來應該是我自己親手做的紅燒肉午餐卻多出了我不知道的奇怪味覺,細細品味了之後我才察覺到這股味道是商場裏賣的那種牙膏條子裝著的青芥末。現在想來想去同時擁有動機和能力在我做飯的時候偷偷在裏麵加上青芥末的人也隻剩下鑫姐一個了。身為一個老姐她一天到晚就喜歡耍各種各樣的小花招把我玩得死去活來。小時候一次我在被她拿熏臘肉的煙給邱黑了之後竟然讓不明真相的葉虎拉著二叔過來說這裏有個非洲黑人。。每想起鑫姐一天到晚搞來搞去的惡作劇我就恨不得一拳頭直接把她那副看著就煩人的臉給打陷進去。。
芥末所帶來的突如其來的強烈刺痛感令我眼睛仿佛一瞬間失去了視力,刻骨銘心的違和感使身體瞬間變的不知所措,失去了平衡感的我差一點就把所有午餐撒到了地上無論事情究竟是怎樣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保證自己的證據。如果我要是丟掉了任何可能關鍵的證據鑫姐可是一概否認她對我所犯下的罪行的。所以我隻能把這些放在飯盒裏被汙染的肉帶回去才能讓鑫姐給我道歉。然而就在我如此想著並打算收起飯盒結束午餐的時候,讓人更意想不到的災難卻接踵而至。
本來應該放在課桌上的飯盒這時卻從我的麵前不翼而飛,因為覺得可能是剛才自己因為芥末的刺激而一陣掙紮而把飯盒打到了地上的我朝著地上看去。然而別說是飯盒了,就連一滴醬汁都沒有在它們應該出現的地方出現。整個飯盒就如同憑空蒸發了一樣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在尋找了所有它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沒有發覺下落的情況下,我無奈地靠在板凳的椅背上歎了口氣。
會不會是教室裏的同學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把我的飯盒給端走了吧?雖然說之前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但是因為我在班級上幾乎沒有什麽熟知的人,如果有哪個好事的家夥想要對我發出挑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朝著教室裏望去,因為大部分學生都不會像我這樣為了省錢而自己帶午餐,他們基本上都會去學校的食堂享用那些高級的料理。在僅剩了五六個人的教室之中,剩下的人除了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麵包或者看書學習以外,也沒有什麽特別可以的人在我的周圍晃動。而且就算是有人趁我沒睜開眼睛的時候偷走了我的午飯,不管是什麽人都應該不太可能在接近我之後逃過我耳朵與皮膚微妙的觸覺。因為相信我自己的感官能力,最終我的結論便隻剩下了一個。
午飯,真的從我的麵前憑空消失了。
正在虛之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而覺得不可思議之時,一名女生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這名帶著黑框眼鏡留著單馬尾的女生漸漸地朝著我靠近了過來,她在走到了我的跟前之後朝著我遞出了一個午餐盒。她用著一副滿懷期待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是想邀請我一起來吃午飯。
“葉虛之,昨天我正好多做了一些日式便當。如果你不嫌棄的話,能收下我的午餐嗎?”
這時教室內的其他同學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我們,一個本來在班上除了葉虎以外便沒有朋友的人為什麽會突然收到女孩遞過來的午餐。這個女孩的行為從某些方麵的意義上來講實際上是在對我進行略帶含蓄的表白,而她正在表白的對象,卻是一個連自己都沒怎麽搭過話的反社會學生。
“你的好心我領了,但是我還是準備自己去買點吃的。”
我並沒有接受她的便當,在站起身後我便直接朝著教室外走去。周一葉虎給我的那100元第一天我隻花了30,剩下的70塊錢絕對能夠在學校的商店裏買到美味的午餐麵包了。
行走在學校的走廊上,想著拒絕了那名女生對我的好意的事情,我那如同平靜湖麵一樣的內心便因為輕輕的陣風而變得有些小小的波紋了。
她的名字叫林子琪,正常情況下一個班級中總會有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在同學之中不太受歡迎。如果我是那個男生的話,剛才的那個林子琪就應該是在班上被同學們隔離的女生了。
這個林子琪表麵上看上去是一個隻知道讀書的學生,而在和她接觸之後她的本質也隻是一個知道讀書的好學生。從她平時所用的文具還有自帶午餐看來,她並不是那種能夠在這個富二代與權二代所集中的班級聊得開的人。因為在開學的第一天大家便有著這樣的感覺,還沒在學校過上幾個星期的林子琪就被全班的其他同學給擱到了一邊。
這樣的女孩本來可以去其他更加正常一點的班級,但是既然成績優秀就要待在重點班的命運讓我一直用著一種同情的心態來看待著這個文靜的女孩。而正是這種同情的心態讓我在一次事件之中與這個林子琪形成了一些特殊的關係。
2002年6月5日,中午,學校的體育課上。
在體育課的千米長跑鍛煉之中,所有跑完步的男生都在衝過終點線之後累癱在了地上。而我也是躺在操場上急著喘氣的人之一,體育運動這樣的東西並不像數學那樣隻要聰明就可以和別人產生很大的差距,沒有人能夠在猛烈的奔跑那麽長的距離之後還平靜地呼吸。
但是問題不在於此,我真正所麵臨的問題是鍛煉結束之後的待遇。全班幾乎所有的男生在地上躺了幾秒之後都能夠找到自己的朋友並在一起開心地聊天,而早已被大家所隔離的我卻因此隻能一個人繼續在地上孤獨地躺著靜靜地做著深呼吸。雖然在外人看來我或許是一個在班上不受歡迎的可憐的個體,但是我個人卻對這樣的校園生活一絲怨言也不會有。
朋友,對於我的人生而言並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葉虛之,閑著也是閑著,你和林子琪去把操場上的海綿墊子搬回到倉庫裏。”
正在曬著太陽的我發覺陽光突然被遮住,睜開眼睛的我發現體育老師正站在我的麵前,而另一個站在他身邊的女生正在用著好奇並略帶畏懼的眼光看著我。按照剛才體育老師所說的話以及我的邏輯推斷,這個女生應該就是林子琪吧。
因為今天的體育課上男生一直在長跑,於是無法使用跑道的女生們便在操場中央的籃球場中鋪上了海麵軟墊做了一節課的仰臥起坐。在活動結束以後我和林子琪需要將那二十幾個沉重的大墊子搬進距離比較遠的器材倉庫裏,我一趟能搬動七八個,而林子琪費盡力氣大概能拿兩三個。雖然我比起那名看起來瘦小較弱的女生強裝得多,但是因為自己拿了三倍還多的墊子。就算我比林子琪強壯多少也會在行走的時候比隻拿了三個墊子的林子琪慢不少。
無所謂了,反正老師隻是說要我和林子琪搬墊子而已,我沒有必要和子琪走在一起。
林子琪一個人孤獨地提著墊子一個人進入了倉庫之中,看見她打開倉庫門的我還提著一大堆負擔連前往倉庫的路的一半都還沒有走到。看著已經進入倉庫的林子琪,我便明白其實我如果隻拿四五個墊子向倉庫走去的話一定會比那個女生走得更快一些吧。
在走進了器材倉庫內將我扛著的所有墊子全部都放好之後,我朝著倉庫內看去卻發現了一絲異樣。本來應該比我先進入倉庫的那個人在沒有從倉庫大門走出的情況下卻也沒有出現在倉庫裏,這真是一件讓人奇怪的事情呢。
雖然對於子琪的失蹤有點好奇,但是我還是在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之後打算離開這裏。
咚咚——一聲類似於飲料罐頭落地的聲音傳入了我的雙耳之中。
朝著發出聲響的地方看去,器材倉庫中那扇看起來略顯陳舊而且半掩著的鐵門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扇鐵門作為一個學生緊急疏散的通道而被修建,連接著體育器材倉庫的後門與教學樓建築的本體。然而當我正打算朝著那扇門的背後一探究竟時,我自己的雙腿卻在邁出倉庫前的最後一刻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這時我想起鑫姐在入學之前跟我說的一番話,身為那個學校的畢業生,這條看似在平常不過的通道內經常發生一些學校黑勢力之間的利益糾紛與鬥毆,是全校學生都心知肚明而不敢靠近的是非之地。
“還是算了吧,要是惹上什麽麻煩的話我就真的沒法在這所學校裏混下去了。”心裏這麽想著,我在歎了一口氣之後便打算轉身朝著倉庫的正門走去。雖然我從小就在跟著領家的一位老先生學習功夫而身手了得,但是在絕大部分情況之下僅有一身看似強大的武功是根本無法去應對這些暗勢力之間的爭鬥的,反正他們之間的爭鬥並沒有影響到我的利益,為什麽要去參和進這些無聊的事情之中呢?
嗚嗚——嗚——救——嗚——
然而正在我打算離開倉庫的時候,那扇鐵門的背後卻傳出了類似於求救的呼喊。這個聲音聽起來是一個女性所發出的,聯想到了剛才就一直不見蹤影的林子琪,我便明白鐵門的那一邊遇到了問題的人應該就是林子琪。
因為這個倉庫的距離離我們正在上課的操場實在是太遠,現在匆忙地跑過去叫老師來幫忙不知道會讓林子琪在這幾分鍾之內遭遇什麽樣的事情。
站在倉庫中央的我現在麵臨著人道主義和理智兩股思想之間的激烈鬥爭,一方麵我可以在門那邊的事態燒到我這邊來之前選擇離開而避免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我那麽做的話對於鐵門背後正在遭遇麻煩的林子琪無異於是世界末日的到來,如果裏麵的人不是太多的話,我或許應該考慮衝進去把她救出來。。
然而,在聽到林子琪的呼救聲的同時,卻自顧自地站在倉庫中央因為猶豫不決而無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