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披上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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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也在努力逃跑!
    西山區,白家別墅群外。
    楚寧嶽抱著繁複華貴的婚紗裙擺,踏下最後一階石階。
    入目見,是看不到盡頭的紅毯跟豪車組成的車隊,還有白家標配的黑衣保鏢。層層疊疊守在道路兩旁,仿佛電視劇裏訓練有素的特工。
    在三天前,楚寧嶽怎麽都不會想到,她出嫁的時候,會有這種排場。
    哦,應該說,三天前她根本想不到自己會出嫁才對。
    想到這裏,她在心中微微歎息,在管家的陪同下走到車前。
    陽光穿過高大的梧桐樹落在她的臉上,讓三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的她覺得有些刺眼。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已經打開的車門。
    這是在她前二十幾年從未坐過的豪車,今天是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楚寧嶽也知道,隻要踏上這輛車,她即將麵對的,或許是自由,也或者是全新的人生。
    可即便如此安慰自己,她依舊久久無法踏出這一步。
    胸前的項鏈在陽光下閃耀著璀璨的光芒,婚紗在微風中輕輕浮動。
    道路兩側的保鏢依舊沉默的等待著。
    楚寧嶽緩緩收緊雙手,握緊裙擺。
    “小姐。”身側的聲音十分溫和,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好感“需要幫忙嗎?”
    楚寧嶽側身,看到穿著裁剪合適的西裝,身材修長的男人。這位是白家的管家,陳凱。
    他在提醒自己,該出發了。
    她猶豫的時間已經太久了。
    楚寧嶽無聲的笑了笑,丟下一句“不用”,彎腰上車。
    事情還要從三天前說起。
    至少那時候,她本人是絕對想不到自己會跟白家扯上什麽關係。
    楚寧嶽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人,有普通的家世,普通的學校,就連人生經曆都沒有什麽值得說道的地方。
    但等畢業旅行回來後,她就在自己家裏看到了白家的管家陳凱,他告訴自己,她是白家失散在外的小姐,他奉白家現任家主的命令請她回去。
    楚寧嶽在仔細權衡之後,她拒絕了。
    是的,她拒絕了。
    她甚至記得,自己在拒絕時經過了反複斟酌,以盡量不傷害那位老爺,也就是自己爺爺的一片拳拳愛子之心的委婉語氣拒絕。
    隨後,保鏢頭子陳凱連笑容的弧度都沒有變化,既沒有對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也沒有問她拒絕的理由,隻是冷淡而平靜的抬眼,說了兩個字“帶走。”
    然後那排保鏢就把她綁了回來。
    她被綁在雕刻精致的椅子上,望著天花板的時候,深刻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天真的像個傻子。
    因為這一綁徹底讓她看清,白家這個家族根本不是出於對親情的需要才認她這個失散在外的親人,而是因為需要她回來,所以才佯裝需要親情。
    可惜她不給麵子,還拒絕了,所以白家自然也不需要跟她講什麽情麵。
    而她被綁回來這三天,連白家一個長輩都沒有看到,顯然其他人要不不知道她的存在,要不知道但不在乎。
    唯一來看過她的,隻有兩個跟她年齡差不多的女孩,而他們眼裏的鄙夷跟嘲笑,讓她覺得自己幸虧拒絕了。
    不然如果抱著被需要的心情回來,豈不是要難過死。
    隨後,陳凱告訴了她,綁她回來需要配合的意圖聯姻。
    跟沈家大少爺聯姻。
    原因是,所有白家的適齡小姐都不想嫁給沈少爺。而跟沈少爺聯姻,白家偏偏勢在必行。所以就適時想到了她這個便宜小姐。
    楚寧嶽聽完以後氣的要死。
    這是一個法治社會,居然有人能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綁架,限製人生自由,強行逼婚。
    她極其厭惡白家這種行為,拚著一條命也要死磕到底。
    楚寧嶽就不信,她不想嫁人,白家還能把她綁上婚車?
    然後,她就被在椅子上綁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除了去衛生間的短暫自由,其他時候,就連睡覺也在椅子上。
    而現在,她打了自己的臉,親自走上了婚車。
    至於為什麽願意妥協,則是因為陳凱的一番話心動了。
    也可能是當時的僵持讓陳凱終於有了危機感選擇了服軟,他溫和的微笑著,對她說“楚小姐,你也看到了,白家的環境並不適合你,對你來說,聯姻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你既然不想結婚,那還有什麽是一個不行的丈夫更適合你的呢?”
    楚寧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想,你才適合一個不行的丈夫!
    憤怒過後,她也才恍然了。
    原來這才是白家小姐們拒絕聯姻的理由。
    然後陳凱繼續道“當然,你對沈家跟白家的意義也是不同的,白家不能缺少聯姻人選,而沈少爺是否期待一個妻子,就非常值得商榷,要知道,這門親事可是沈老夫人執意定下,你嫁過去以後,隻要說服沈老夫人,就能光明正大從沈家離開,何樂而不為?
    “而且,老人家一般都比較好說話,如果你能說服沈少爺,那這件事就變得更加容易,不是嗎?”
    於是她妥協了。
    不止是因為去沈家可以跟沈老夫人商量離婚,還因為在這三天時間裏,她用盡辦法都找不到絲毫能夠逃離的可能。
    因為陳凱好像真的是一副,如果沒得商量,就一直綁下去的態度。
    沒有人喜歡被一直綁在椅子上,也沒有人不喜歡自由的生活。
    既然白家的局麵寸步難行,楚寧嶽想,沈家至少會好一點。
    當然,最好的辦法是跟沈淩軒沈少爺,以及沈家的那位老夫人商量著好聚好散,如果不行,就隻能想辦法逃跑,隻要離開這裏,她一定會走的遠遠的。
    想到這裏,她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她是一個很相信正義的人,可偏偏什麽都沒做錯,就要麵臨像殺人犯一樣的逃亡,可真是不公平。
    反而像陳凱這樣毫無底線的人,對她這樣的普通人有生殺予奪的權利,真是可笑。
    車停了下來。
    楚寧嶽抱著純白的婚紗,側身把鑲滿鑽石的高跟鞋踩在地上,隨著她的起身,再次被層層疊疊的婚紗裙擺覆蓋。
    她戴著手套的手有些拘謹的握著一點婚紗的裙擺。
    無他,隻因為這件婚紗真的很漂亮。
    名家之手,量身定製。
    最昂貴的材質,在裙邊用白色的絲線手工繡製著華麗精致的花紋,墜著的鑽石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它的每一處都漂亮的恰到好處。
    所以她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不踩到婚紗,不踩壞鞋子。不碰壞身上的珠寶。
    如果在以前有人問她,你期待一夜暴富嗎?
    她會迫不及待的回答是。
    可在今天,尤其是現在,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義正言辭的拒絕。
    因為今天她才清楚明白的認知到,走到跟原來完全不同的階層,不一定是絕對的自由,而是枷鎖。
    就像這身昂貴又漂亮的婚紗,像鎖鏈一樣讓她走出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即便她毫不在乎這些東西,也會因為他們本身的價值而束手束腳,她對這些東西的適應,甚至都不如陳凱。
    跟著保鏢進場以後,楚寧嶽忍不住皺眉。
    她一直以為自己這個新娘身份充滿了敷衍,那這場婚禮大概也不會有多認真,可真正來到現場以後,就算隔著頭紗都差點被閃耀的鎂光燈閃瞎。沒有經曆過這種情形的楚寧嶽瞬間僵硬。
    “……接下來,有請我們今天的新人,沈淩軒先生,白薇薇小姐!”
    司儀的宣告讓她勉強冷靜下來,她抬手貼住跳的厲害的心髒,不斷告訴自己,就算因為失誤把婚禮攪黃也沒關係,反正這場婚禮她也不想要……個鬼啊!
    白家能因為逼她聯姻把她在椅子上綁了三天,她要是敢在這麽多媒體的麵前攪黃,陳凱這個冷酷無情裝模作樣目無法紀的保鏢頭子,說不定會殺了她!
    求生欲讓楚寧嶽小心翼翼。緊張到連呼吸都開始放緩,如果此時有人喊她一聲,她覺得自己八成會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
    維持著這種緊張,跟走到她身邊的男人並肩走上禮台,隔著頭紗隱約能看到身前的男人身高不低,身材勻稱修長,因為不好抬頭去看,所以男人的臉依舊是迷。
    兩人按照司儀的誓詞宣誓,麵前站的筆挺的男人在司儀的指示下僅僅吐出的幾個字也帶著一種冷淡的疏離,站在跟她不遠不近的距離,仿佛隻是為了完成一件公事。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親昵的動作,仿佛兩個牽線木偶一般。兩人心照不宣的維持這種距離,楚寧嶽也在緊張中對這場婚禮都有了幾分釋然,看來很多事情以後能像今天的婚禮一樣心照不宣。
    “請新郎新娘交換信物。”
    沈淩軒取過戒指,十分淡然的幫她戴上,而終於需要她主動做一件事的楚寧嶽,則是緊張到了極點,接過戒指的時候指尖都在發抖。她想,這個過程自然是越快越好,於是在一片閃耀的燈光中握住男人的手,極其快速的套上他的手指,結果套在一半時停住了。
    楚寧嶽吞了口口水,內心茫然無措。
    她忍不住想,難道這兩個家族把婚禮舉辦的麵麵俱到,偏偏男款戒指定小了?
    就在她準備用幾分力氣的時候,聽到男人冷漠的聲音“錯了。”
    “嗯?”楚寧嶽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沉默的從他中指上把戒指摘下來,然後換到了無名指戴上去。
    等交換完戒指,她低著頭的視線就看到沈淩軒不留痕跡的拿出一塊手帕,擦了擦她握過的那隻手。
    ???
    這是什麽操作?
    不等楚寧嶽茫然,就聽到司儀繼續道“新郎可以親吻新娘。”
    頭紗被揭開,楚寧嶽終於光明正大抬頭去看跟她結婚的人,等目光落到這張臉上,她心底的緊張全都變成驚歎。
    怎麽能這麽好看!
    驚歎過後,就是深深的遺憾。
    這樣好看的男人,可惜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