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熟悉的溫暖從未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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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北末,北方的北,末尾的末。昨天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因為我終於再見到了林蒼南,他還是那麽好看,還是那麽溫暖。大學我來了,大學多指教。
    這是班級組織每個人寫新生語錄的時候我寫下的話,中途被蔡強奪過去嘲笑了一番,“尹北末你要不要這麽癡情,是讓你寫夢想的,居然在這裏寫你男人,真不要臉!”
    我沒有寫錯啊,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和蒼南一起讀大學啊。我還記得當時的我有多麽厚臉皮,希晨說那個時候的我像是被男人包養的小蕩婦,特別討厭。
    希晨是我最好的也是從小玩到大一直到大學都追隨我而來的好朋友,跟我性格相差在南北兩極,卻對我極好。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戀愛又是什麽感覺?就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那個人,就是別人說起那個名字都是笑得合不攏嘴的。
    就是隔幾分鍾又回憶一次那麽開心的心跳加速的場景,就是像那個時候的我,想著蒼南,一心一意。
    開學第一天,我的心跳平均每分鍾要比正常水平快上個兩三倍,還沒等我下車,蒼南來電話他已經辦好了入學手續,在火車站門口等我。
    以前從來不照鏡子的我一路上對著鏡子不肯放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弄亂了頭發,又或者是臉上粘上了髒東西。於是鏡子上多了一層一層的霧氣,那不是別的,是我手心裏的汗。
    “希晨希晨,我看上去漂亮嗎?精神嗎?動人嗎?你要是蒼南會喜歡我嗎?”我不斷地抓著希晨的衣角問,一邊使勁把自己的頭發理順,偏偏昨天晚上沒有睡好,頭發毛毛躁躁的,看上去會不會讓人不舒服?萬一蒼南覺得我很淩亂怎麽辦?
    “好啦,我的大小姐,你夠了啊,你已經很漂亮了,自然的樣子就是最動人的,我們快要下車了。”希晨終於從睡夢中醒來,雙手捏著我的臉微笑著說。
    我喜歡希晨的笑容,很溫柔很輕柔,如果我是個男生一定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像是百合花一般的女孩。
    “真的嗎?你不是安慰我的吧?你覺得我自然最漂亮了嗎?”我驚喜地看著希晨,拚命地扯著她的衣服不鬆手。
    “嗯嗯,你願意這樣想也可以。”她從我手中抽出衣服,小雞啄米般點頭,為什麽我總覺得像是在敷衍我呢?
    記得以前看過一句話,因為愛過你,所以在日後所有愛上的人都有幾分像你,所以看著誰都像你的眉眼卻不是你的臉。
    可是蒼南啊,他就是這樣特別,那樣深刻的印在我的腦海中央,讓後來遇到的所有認都不可能再與他相像,都不能讓我將就,讓我產生錯覺。
    相隔一年多,五百個日夜,他是否還是我記憶中的模樣,是否還是那個溫暖細心又單純的少年,在下車之前我一直很忐忑,心裏七上八下的,我害怕隻是自己的記憶太過美好,又害怕他真的太過美好。
    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對你來說就是渾身散發光芒的,無論在人山人海,還是車水馬龍,又或者是繁華都市,無論周圍有多少人,走過多少時光,你依舊可以一眼找到他。
    一眼知道他的位置,所以經過多久的時間,任歲月如何蹉跎,他依然是那個用心認定的人。
    蒼南於我而言,大概就是這樣注定的人吧,否則我怎麽會一點也不擔心找不到他,否則我怎麽會一出火車站口就看見遠遠的他佇立在門口,否則我怎麽會忽略他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否則我怎麽會看不見擁擠看見的全是他熟悉的身影。
    我看過最美的背影,最亮的眼睛,最暖的笑容,那就是我最喜歡的你。
    不知為何我突然不想再往前走,唯恐破壞了這定格的一幕,唯恐我的走進也是一種打擾,唯恐我不夠美麗不足以有資格邁向他的身邊。
    “哎,蒼南在那裏,北末你看到了嗎在那裏!”希晨拉著我指向蒼南的方向,向蒼南拚命地招手,“宋蒼南,我們在這裏!”可惜希晨的聲音一直就是那麽溫柔,人潮太擁擠我們隻能一點一點的挪一步又一步。
    蒼南終於聽見了我們的聲音,轉過頭看向我們這邊,他的臉龐全部展現在我眼眸的瞬間我突然就紅了眼眶,突然就覺得自己有百般委屈想對他訴說。
    突然好想跟他說說他脫離的這些日子,我的快樂我的難過我的雞毛蒜皮我的轟轟烈烈的故事。
    似乎長高了一些,難道有一米八五了嗎?似乎變白了一些,是讀書太辛苦都沒有機會出去曬曬太陽,吹吹風嗎?似乎比以前更瘦了一些,難道還是那樣不喜歡吃北方的麵食鍾愛南方的白米飯嗎?
    曾經蒼南一頓可以吃三碗米飯,他說在北方不經常吃米飯,可是他獨獨偏愛這一粒粒珍珠一樣的白米。他還說在北方不經常看見溫柔的南方姑娘,可是他獨獨喜歡上了一個不算溫柔不算似水不算輕柔的南方姑娘。
    他衝進人群中迎接我的身影像是一隻獵豹,他的神情如我一樣緊張,隔著層層人海,隔著喧鬧的嘈雜聲,我看不見他的眉眼了,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往這邊走。”突然身邊有個人拉住了我,正當我下意識要打人時,聽見了熟悉的充滿磁性的嗓音,驚訝的轉過頭剛好碰上以男孩子氣的微笑,淺淺的酒窩裏麵沒有烈酒,我卻聽見自己心頭喝醉的碎酒瓶子響聲。
    他把我們帶出來後,我們都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蒼南遞給我們礦泉水,寵溺地幫我拍著背,“你慢點喝,別噎著了。”
    這個時候我才有機會好好看他,微卷著棕色的頭發,不用刻意打理也好看,像是嬰兒般的柔軟,讓人忍不住想去撫摸,這是遺傳他法國母親的特別。
    深邃的雙眼連女生都自愧不如的濃密睫毛,高挺的鼻梁天然讓他平添了幾分型男的氣質。但是他的臉卻不是那般的棱角分明,輪廓凸顯,而是有些圓滑的小孩子氣,淺淺的但明顯的酒窩時而出現在他愛笑的臉龐更是讓他多了幾分俏皮,少了幾分嚴肅。誰說精致的五官一定是個型男,蒼南就是這樣用精致的五官卻演繹出了溫暖孩子氣的味道,讓人感覺很舒服,很安心。
    他單純透明,也愛憎分明。他對所有人都微笑,卻隻對喜歡的人細心嗬護。他好的讓我不忍心告訴他凡塵俗事,隻想好好守護這樣清澈明朗的玻璃心,不受一絲汙染。
    “這麽久不見難道不應該來一個深情的擁抱嗎?非得我提醒你。”蒼南張開雙臂,壞笑著盯著我,瞬間感覺整個臉都滾燙了。
    我一下子被他逗樂了,很給麵子的撲進他的懷抱中,有淡淡的煙草味道,白色t恤也因為剛剛在人群中掙紮得微微濕潤了,我能聽見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撲通撲通,那麽有力,那麽響亮,振動了我的整個人生。
    “你居然背著我吸煙了嗎?”我踮起腳尖揉著他卷卷的頭發,果然還是那麽細細的軟軟的觸感。
    這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每次不開心或者心情好都是揉著他的頭發大笑或大哭,為此蒼南總懷疑他在我心裏的位置是不是就是一隻卷毛狗可以替代的地位。
    “嗯,卷毛狗好像還比較舒服一點,還可以抱在懷裏,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沒事了還可以帶出去遛遛。”
    “你也可以抱我啊,”他說完就要湊過來,我掙脫他的懷抱壞笑著問他,“那你也可以讓我牽著脖子沒事出去遛遛嗎?”
    “好啊你,居然故意坑我。”他每次都故意扭過臉不看我,等我湊過去看他有沒有生氣時,又突然轉過臉對我做鬼臉嚇我一跳。
    但是每次我總是害怕他是真的生氣,所以總是忍不住湊近去看看他的臉有沒有真的難過。
    “嫂子,不要懷疑單純的大哥啦,煙是我抽的,女人也是我藏起來的。”這時身後一個人笑著走過來,很自然地接過希晨手中的行李箱對著她紳士地一笑,“要當電燈泡還要拿行李,怎麽能這樣對一個柔柔弱弱的美女呢?”
    這就是羅天翊的出場,出其不意,幽默風趣。那個時候的他青春陽光,有型的裝扮不羈的個性,彷佛世上對他來說根本沒有難事,如魚得水仿佛是他每天的生活,可是誰能想到後來跌跌撞撞會有那麽多不可思議,會有那麽多驚世駭浪。
    “你說你這家夥也真的太不夠意思了,自己忙著接女朋友就把音蒂硬塞給我,可是人家是心猿意馬,全然不在我身上啊。”他走過來打了蒼南一拳,繼而大方豪爽地轉過來對我笑著說,“昨天就一直聽蒼南念叨個沒完,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沒讓我失望,是個美人胚子。”頓了頓看了一眼希晨又更正了一下,“說錯了,是兩個美人胚子,還有我叫羅天翊,日後多指教。”
    這時我們才注意到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女生,粉紅色的高腰蓬蓬裙,白色高跟鞋,碩大的珍珠項鏈帶在她白皙的脖頸,及腰的大波浪卷發,有一種從電視上走出來的美麗。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難道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奇怪地看了看蒼南,但是他顯然也看不太懂這上演的是哪一出戲。
    “音蒂,這是北末,就是我跟你說的嫂子,還有她的朋友趙希晨。”蒼南有些尷尬地笑著說,特意把“嫂子”兩個字說得很重,看似開玩笑卻又突出。還沒等我來得及打招呼,她有些懊惱卻還是開玩笑似的對蒼南哂笑,“我又沒有哥哥,哪來的什麽嫂子啊宋蒼南。”
    回去的路上音蒂一直親密地跟蒼南說著話,說著去度假的趣事。
    希晨悄悄地拉著我小聲地說,“北末,你似乎有個強大的情敵,你要不要采取措施啊”我衝她笑了笑沒有說話,其實我又何嚐不知道呢,隻是相比起那些隔著千山萬水的日子,能這樣看得見他的麵容聽得見他的呼吸觸得及他的眉心,即使中間有三兩人那又如何?
    我不希望你為難,因為我希望成為那個你最喜歡的和最不舍得說再見的人。
    傍晚散步的時候,我和蒼南終於有了片刻單獨說話的機會,他一個勁地道歉,叫我千萬不要多想,他緊張的神情語無倫次的話語瞬間讓我想要假裝都變得難上加難。
    我放棄故意拉長的臉,情不自禁的衝他哈哈大笑,“傻瓜,我怎麽會生氣呢?你為了維護我為了不讓我多想故意支開她,故意把話說得那麽重,我感動還來不及呢。”
    “真的嗎?那你扯一下我的耳朵我就相信你已經懲罰過我了,心裏已經沒事了。”他乖乖蹲下身子湊近我的身旁,緊緊閉著眼睛像是待斬的羔羊。
    “你還記得啊,我都快要忘記了。”他的一句話召喚回了那年的記憶,那是有一次我們約好要一起去爬山,結果我等了一個上午也沒有看見他的身影,後來我一下子氣不過就自己一個人上了山,結果被曬得中暑了不說,腳還不小心扭到了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
    蒼南低垂著頭來找我道歉,我扯住他的耳朵就大罵了一頓,終於心裏舒服了許多,但是他的耳朵通紅,還有一道道手指印,害得我又自責起來,趕緊問他有沒有事。
    北末,以後你要是不開心就扯我耳朵盡管懲罰我,千萬不要拿自己撒氣傷害自己,懲罰完了就消氣了就不要再記在心上了好嗎?就是那個時候,蒼南認真地對我說,止住了我所有的委屈。
    “你怎麽可以忘記啊,這可是你的特權哎。”他一臉不滿地看著我,嘴巴撅得老高,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樣,就像錯過了婚禮那樣嚴重。
    北末,你知道嗎?為什麽我會記得那麽清楚,因為在我們分別的這些日子裏,在每次想你的時候,我就會把這些回憶溫習一遍,我怕再見到你的時候會答不上來,會讓你不開心,我也害怕你會忘記,我們總得有一個人記得。
    那樣也可以提醒對方不是嗎?那樣吵架的時候也有一個人先低頭對嗎?與你相處的每一段時光都會放在心上然後天長地久。
    以後每次吵架的深夜,我都會一個人哭泣想起蒼南說的這段話,然後很安心地睡去,因為我永遠不用擔心明天醒來沒有他的消息,因為我知道明天我們總有一個人會低頭,多半是他。
    誰叫你長那麽矮,我不低頭怎麽讓你夠得著我的肩膀?這是日後我聽過最暖心的嘲諷的話語。
    晚上,希晨的手機放在桌子上屏幕亮了又暗了,一次又一次,我下意識湊過去看看是誰,卻見到了那句話,突然覺得自己很自私,半夜抱住希晨瘦弱的肩膀想要給她一些溫暖和信心。
    想起自己忘記給北路報個信也忘記給他回個電話,我打算打個電話給北路,但是看了看時間還是隻給他發了消息,北路,我們是不是可以平平淡淡,就此度過以後的漫長時光?
    一直到很久很久,北路也沒有回複我,也許他也不能確定吧,又或許是他也跟我一樣想起了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孩吧,那聲經久不息的遺憾啊何時才能停息。
    清風我敬你一杯酒,請把往事帶走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