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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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子萱在辰府用過了午膳又稍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回府去了。

    飄雪閣內又恢複了安靜寧謐的氣氛。

    樁媽媽見窩在軟榻上學針線活的金子神色有些倦怠,便勸著她去歇上一覺。

    金子也覺得人有些乏,便放下線框,扶著笑笑的手回內廂更衣歇息去了。

    才剛躺下去,人便昏昏沉沉地入了夢鄉。

    夢中,天地間一片白蒙蒙的霧氣,宛若掛起了一層飄渺的素紗。大雨如注,啪嗒啪嗒地砸在擋風玻璃上,灰蒙蒙的視線裏,隻有一溜霓虹彩燈在遠方閃耀。

    掛著警牌的大切從環市高架橋上下來,漸漸放緩了速度,慢慢地靠近案發現場。

    等車完全停下來的時候,身邊的助理率先下車,在金子頭頂打起了一把傘。

    金子手中提著出堪的工具箱,麵色冷肅的環視了周圍一眼。

    這裏是玻麗廣場。

    她是來出堪一個車禍現場的。

    玻麗廣場藍白相間的警戒線外圍圍滿了旁觀的人群,場麵鬧哄哄的,四周停放了多輛維護交通的警車,大雨下的警示燈光芒微弱而迷蒙。

    金子看著迎上前來打招呼的交警大隊李隊長,麵無表情的說道:“李隊長前麵帶路吧!順便說一下現場情況。”

    “好!”李隊長穿著一件軍綠色的警隊雨衣,臉上沾染著少許雨珠,走在前頭引路,聲音和著嘩嘩的雨聲,聽起來有些飄渺:“死者是天宏集團的執行總裁薛懿晨先生。根據監控錄像顯示,薛先生的車是從環市高架橋下來後,忽然加快了車速。前進了八百多米後,車忽然又向右邊的玻麗廣場衝了進去,許是雨天路滑的緣故,車在廣場上飄了兩圈後,猛撞上了廣場中央的旗台,薛先生當場死亡。”

    金子嗯了一聲,快步往玻璃廣場的中央旗台走去。一麵問道:“痕檢專家過來了沒有?現場可有什麽發現?”

    “專家們都過來了。現場沒有發現刹車痕跡,初步判斷薛先生的刹車係統被人暗中做了手腳!”李隊長道。

    金子心頭一凜,那麽這一出車禍。可以說是一場蓄意的謀殺了。

    “屍體放置在何處?”金子問道。

    “在廣場的一側搭了個臨時帳篷,薛先生的遺體暫放在那裏。”李隊長說到這兒,不由歎了一口氣,提了句言外話:“天宏集團的董事長也過來了。看了現場後幾欲昏厥。這世間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哎!”

    金子的神色依然是冷肅的,擔任法醫師一職以來,她早已見慣了各種生死,傷感雖然還是會有的。隻是再不會如剛入門的時候那般溢於言表了。

    既然薛懿晨的死存在疑問,那麽她便隻能盡職業法醫所能,為他從屍體上找到更多有助於破案的線索吧。

    金子已經看到了廣場一側那頂白色的帳篷了。

    她停下腳步。飛快的打開出堪工具箱,取出橡膠手套、帽罩、口罩一一戴上。

    挑開帳簾進入帳篷內。白熾燈將帳內照得透亮,映襯得擔架上那張失去了血色的麵孔越發的慘白。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直挺挺的安靜的躺在那裏,就像是一棵枯直的樹,黑色西裝內雪白的襯衫被嫣紅的血浸染濕透,緊緊的貼在修長的軀體上。

    黑亮的短發,雪白的麵孔,俊美的五官,線條優美的下顎......眼前之人似曾相識。

    “這麽年輕帥氣的一個美男子,就這樣死了,真是可惜!”身邊助理發出一聲幽幽歎息。

    金子的腳卻像是灌了鉛似的,釘在了原處,再也挪不動了。清亮炯炯的眸子緊緊地凝著擔架上的那人,視線漸漸變得朦朧起來。

    心好痛,從未有過的痛!

    不要死,不要!

    她站在哪兒,無聲淚流。

    助理見金子久久不動,不由愣愣地望向她,看著淚流滿麵的金子,驚訝道:“金法醫,您怎麽了?您認識死者麽?”

    不認識啊,可是為何心會這樣痛,這樣痛?

    金子搖搖頭,拖著沉重的步伐上前,戴著橡膠手套的手輕輕的撫上薛懿晨的清雋絕美的麵容,心驟然像是被電擊中一般,再定睛看身前的人,漸漸的與鐫刻在心底的人慢慢重合。

    金子猛地一驚,驚呼了一聲不,將擔架上的人抱了起來,僵硬冰冷的軀體離開擔架,擔架上雪白的裹屍布瞬間被泅泅流出的刺目鮮紅所覆蓋,金子身上沾滿了鮮血,目光掠過一圈又一圈氤氳開來的紅色,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要,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內廂撕心裂肺的喊聲傳了出來,青青和小瑜嚇了一跳,忙拉開槅門入內,奔向榻上猶在夢中驚惶的金子,緊握住她的手,輕輕喚道:“娘子,娘子,娘子您快醒醒!”

    金子滿頭都是冷汗,在青青和小瑜的呼喚下,漸漸醒過神來。

    睜開眼,內廂一片昏暗,隻榻前的小幾上,油燈如豆,釋放著昏昏的光暈。

    金子驚惶未定,心口砰砰的跳得極快。

    她還處於夢中的情緒,沒能抽離出來,眼淚流個不停。

    “娘子,您怎麽了?”青青看金子一直流眼淚,心裏慌得不行,連聲音也跟著顫抖。

    小瑜起身,轉到身後的旁,倒了一杯熱水,送到金子麵前,一麵掏出帕子為她擦眼淚,一麵勸道:“少夫人別怕,可是做噩夢了?來,先喝口水,定定神!”

    金子就著小瑜的手,喝了一杯溫熱的水,心神漸漸緩和下來。

    她抬頭看窗外的天色,外麵夜幕已經降臨,天際如同一條上好的寶藍色絨毛錦緞,呈現出幽沉的顏色。

    “郎君回來了沒有?”許是剛剛呼喊的緣故,金子的聲音啞啞的。

    青青搖頭道:“沒有。”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金子心裏又是一驚。不知為何,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剛剛出現在夢中的出堪玻璃廣場那樁車禍的現場,是她穿越之前的最後一個出堪案例,她一直以為這段記憶被抹去了,可剛剛竟又在夢中重現,且案發事故中那個天宏集團的薛懿晨先生,竟然跟逸雪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金子腦中閃現過那片刺目的血紅。剛剛平複下去的心。又一次提溜了起來。

    這夢,是不是有什麽警示?

    “已經是戌時一刻了!”青青應道。

    這麽晚了?!

    逸雪怎麽還沒有回來?

    “你們怎麽沒有喚醒我?野天也沒有回來過麽?”金子掀開被子,準備從榻上起身。

    青青忙抄起屏風上的外袍伺候金子穿上。小瑜也趕緊上來幫忙,一麵道:“樁媽媽黃昏是過來看過一次,見少夫人睡得沉,就吩咐婢子們不要吵醒您。說一會兒再送晚膳過來。”

    青青點點頭,補充道:“野天小哥也沒回來呢。娘子不要擔心,看天色,郎君應該也快要回來了。”

    金子一臉慮色,心中揣揣難安。

    出外廂的時候。樁媽媽正張羅著送膳食進來。

    “娘子醒了?嗬嗬,老奴正好將飯菜重新熱了一遍!”樁媽媽上前,拉著金子的手走去幾邊。

    金子看著樁媽媽。說道:“媽媽,我剛才做噩夢了。我擔心逸雪他會......”

    樁媽媽鮮少見自己娘子如此擔憂難安的模樣,眼皮不由一跳,也察覺出今日的異樣出來。換了平時,郎君是早該回來了的,就算案子再急,他不能趕回來,也會遣野天或者衙門裏的捕快幫忙回來遞個話,今天卻是沒有的.....

    樁媽媽穩住心神,將一碗鮮美的魚湯送到金子麵前,哄道:“娘子先把湯喝了,老奴這就去外院,打發給小廝上衙門那邊問問去。”

    金子抿了抿唇:“媽媽,我親自去一趟!”

    “娘子,你現在懷著身子,天又黑了,萬不可出去亂跑,你信老奴吧!”樁媽媽說完,伸手摩挲著金子冰涼的手背,安慰道:“聽話,你自個兒不吃,可要餓著孩子。”

    金子神色木木,思慮了片刻後忙催促樁媽媽趕緊打發人去衙門問消息,這才端起魚湯,咕嚕咕嚕的一口喝下去。

    金子沒有用飯的胃口,可手腳已經有些發軟,誠如樁媽媽所言,她自己餓著不打緊,隻怕委屈了腹中的孩子。

    她扒了兩口飯,發現完全吞咽不下去,便吩咐小瑜給她換一碗粥過來,就著幾道可口的小菜,吃完了一碗熬得綿軟細膩的白粥。

    金子簡單的用過晚膳後,便起身隴上披風,站在廊下等待著消息,心裏默默祈禱著,希望自己剛才的憂慮,純粹是杞人憂天。

    飄雪閣門口出現了一抹煙霞色的影子,金子忙快步走下長廊,這才發現來人是辰語瞳。

    辰語瞳也是剛剛用過晚膳,出來溜達溜達,恰好路過飄雪閣,便順道過來看看兄嫂,沒想到一進院門就看到金子童鞋一副望穿秋水的樣子。

    “是語瞳你啊!” 嫂索{半-/-浮=(.*)+生-醫律

    “嫂嫂以為是誰?”辰語瞳轉了轉靈動的眸子,反應過來,問道:“我大哥哥不在麽?”

    “嗯,上午元捕頭過來找他,出去後到現在也沒有回來。你知道逸雪不是那種沒有交代的人,我擔心他......”金子黛眉微皺,聲音帶了一絲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驚慌:“語瞳,我擔心再出了個鬼腳七那樣的凶手,我擔心你大哥哥會遇到危險!”

    辰語瞳被金子這麽一說,心也提了起來。

    金子或許還不知道大哥哥的身世,可她卻是曉得的。

    辰語瞳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危險訊號,便是這一條。

    案子大哥哥心裏會有底,會有把握,可若是別的呢?

    譬如龍廷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