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青芒三尺,護我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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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蒙城是二人回山途中必經之路,位於大夏東南兩境的中線,是貫通各大線路的一處險塞。
李青十在常湖宮的地理誌中對這個地方著重研究過好幾遍,如果有人要奪自己身懷的寶物,在這個地方動手最為適宜。更何況二人此時尚處於一片密林之中,更多了幾分危險。
顧阮君看著李青十緊緊皺著眉頭的樣子,隻道李青十知道形勢之嚴峻,此刻也未有一刻放鬆,不由大是欣慰。
“你說我們不能動用法器,為什麽就不能騎一匹馬呢?”李青十一臉嚴肅,似乎細細思索了片刻,搖搖頭喃喃道:“失策失策,應該弄一匹進來的。哦不行,馬可不懂得什麽地方該走,什麽地方不該走,還是不弄了。”他想通關節,眉宇間又飛舞起來,抬起頭卻正撞見一臉怒容的顧阮君,僵硬的笑容瞬間掛在臉上,慢慢斂去……
“縮地成寸?二位年紀輕輕竟身懷傳說中的仙人絕技,倒真令我驚訝。”顧阮君還沒來得及出言教訓李青十,密林中便傳來一道人聲,二人大驚,忙作抵禦狀態,一時間,密密麻麻地黑影竄出來,分散四周,看這數量,不下數十人。李青十心中咯噔一聲,暗道:好大的手筆,對付兩個人都要出動這麽多人,難道這次凶多吉少了嗎。心中不由得略有些慌亂。
但想到兩人身處具象世界中,似乎擁有比殺手們更大的速度優勢,利用具象世界的詭譎,二人似乎還有一線生機。最多不過到時候的打鬥自己多幾個對照現實的步驟罷了。想到這裏,心中稍定。
二人麵前現出一老頭,他麵色蠟黃,黑髯密布,活脫脫一個人熊。顧阮君瞄了一眼,眼色微寒道:“你們是什麽人?”
那人不緊不慢地道:“殺山中人,大多無名無姓,區區賤名無足掛齒。”
殺山?似乎二人挑劍之日聽到的那位六百年前一日挑劍九萬餘的柳生偠,便是殺山主了?李青十漸漸想起在典籍上記載過的殺山情況。
殺山自趙氏建立至今,已曆八百餘年,雖不如常湖宮底蘊深厚,但行事高調,能人輩出,可謂世上一大凶門。其宗旨難明,曆任殺山主更是十足十的怪人,無論是趙氏還是現今的柳生偠,行事均令常人費解,不知其意,同時代的宗師也大多不願深談,往往語焉不詳。
夏曆當中曾有記載:大夏王朝曆,晉英六十七年,殺山始立。八十一年,時任殺山主趙氏,年四十六,得至規中境。政和二十三年,趙氏入夏朝皇宮,敗,人頭懸於中門。二十四年,大夏興兵滅殺山,柳生偠繼任殺山主,與夏戰,柳生偠重傷,大夏兵潰而回,從此不理殺山。
久而久之,殺山逐漸發展壯大,成為世稱的天下第一凶門。
這夥人分明是衝著二人來得,顧阮君看了下李青十,卻見他突然竄出,正擋在自己前麵,把木劍舞的密不透風,嘴中嘰嘰喳喳念念有詞,喘息如牛,顯然累得不輕,雖然心中微熱,仍不禁一陣惱怒,暗道:這夯貨,真是腦子有病。
李青十舞了半天,“哇呀呀呀”喊個不停,卻發現沒人搭理自己,不由得暗自尷尬。想到自己被眾殺手嚇破了膽,慌亂之下亂打亂撞,心中也頗覺慚愧。他輕咳一聲,整了整喉嚨,莫名其妙地一聲大喝:“哈!”眾殺手目光一掃,麵色疑惑不解,片刻間恢複如常。那老人見狀,笑嗬嗬道:“少俠從常湖宮拿了什麽東西,還請交出來吧?”
李青十見這殺手頭子搭理自己,把木劍一橫,一臉正氣地凜然道:“爾等勿要多言,你等殺手草菅人命,滿手血腥,人人得而誅之,我今日來,便是要替天行道!但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動手傷人,你等速速離去,我便饒你們一命。”
那老人輕笑一聲,道:“謝過少俠提醒,但我等賤命一條,死不足惜。而且,恐怕邊上這位修為絕頂卻精神遭受重創的女俠更有資格說這句話吧。哦對了,要是不答應啊,這位女俠貌美如花,到時候的日子可不好過。”
李青十聞看向顧阮君,卻見顧阮君雙目炯炯,也正向自己看來,想到顧阮君傷勢未愈,自己又無半點修為,唯一會的請劍本事,現在的自己也最多請出零星幾把,在這位爺麵前恐怕也無濟於事。
顧阮君聞言卻是殺機暴漲,怒聲道:“給我閉嘴!”
那人道:“女俠不要動氣,你可是這位的寶貝,要是出了什麽事,少俠肯定心疼得緊。”
顧阮君聽到那黃臉老者說道自己是李青十的寶貝,心裏忽起一絲異樣的感受,但又覺得這樣的情緒現在出現,似乎有些不合時宜。
李青十看了顧阮君一眼,見她目光如炬,很是戒備地看著四周,心念一轉,暗道自己自覺力有不逮,也得拚盡性命,勉力護之。當即下定決心,左手緊緊攥著木劍,擋在顧阮君身前。
“小阮,我體質特殊,應該不好死,要是等會我能拖住他們,你便好好逃跑吧,這具象之中,你隻要多走三角構造,便不易坍塌,隻要你能在具象中盡速飛逃,他們決計難找到你。”
“你也閉嘴!把劍給我!”顧阮君柳眉倒豎,一把奪過李青十手中劍,冷冷看著眼前的黃臉老者。
黃臉老者隻覺自己似乎身處萬丈冰窟之中,四周鋪天蓋地而來的,是仿若寒冰的殺氣。身為玄赤中境的自己居然看不透這個女娃的修為,但直覺告訴自己,如果是這個女娃全盛時期,自己恐怕不是對手,當下暗暗下定決心,不敢再拖下去。
“眾殺手聽令!”黃臉老者一聲令下,百人齊齊整肅,“好好招待招待二位大俠。”
說罷,那老者目光微凝,拿出一個血紅色的令牌,看了二人一眼,陰惻惻一笑道:“舒樓的納子棋盤嗎?給我破!”
二人大驚失色,這老者居然看出了己方的底牌,看來殺山殺手果然如傳聞中一樣,不做好完全準備,絕不輕易出手。
具象頃刻間瓦解,二人轉眼間來到現實,納子棋盤從手中跌落,嵌入地上的鬆土。
一百人一同出手,鋪天蓋地的血箭茫無邊際,顧阮君咽下一口鮮血,開始祭煉木劍,一瞬間,利刃出鞘,如同驚鴻照影。
李青十仍擋在顧阮君身前,慌慌張張地揮舞雙手,血箭的攻勢被顧阮君木劍阻隔,威力大減,自己幾手三腳貓的防身功夫也勉力能護住周身。眾殺手久攻不下,接連變換陣法,他們心存顧忌,不敢要了二人的命,便變道而來,齊攻向二人的雙腿。
眾殺手從頭頂掠下,李青十本事低微,難以阻擋,硬著頭皮接了幾招,頓時口噴鮮血。殺手們一擊奏效,立馬再動,李青十心急如焚,回身和顧阮君背靠在一起。
木劍三尺青芒,染血而歸,林木中掉下不知道多少具殺手的屍體。
“女俠真是好身手啊,”那黃臉老者見狀,心中大駭,如果真要活捉兩人,恐怕極是危險,忙道:“保那小子和木盒即可,其他人生死不論!那小子也隻要留一口氣。”
眾殺手一時大意,被顧阮君三尺青芒震得虎口酸麻,本就麵色凝重,攻勢更厲,此刻聽了黃臉老者命令,殺機更顯淩厲。
李青十苦不堪言,難以招架,對自己毫無修為更增添了幾分懊惱,隻是現在情況緊急,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他看向顧阮君,隻見她呼吸紊亂,麵色發青,顯然傷情加重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嗖”的一聲箭嘯,血箭正中李青十的肩膀,這箭上附有劇毒,他頓覺痛入肺腑,手腳發顫,跪倒在地。顧阮君見李青十受創,心中擔憂,但自己無暇顧及,隻得耐住慌亂抵禦。
眾殺手乘勝追擊,飛箭急襲,李青十難以動彈,知道此關不過,自己多半是要身死與此了。他強忍痛楚,手指顫抖拉了拉顧阮君的衣袖。
顧阮君看著李青十肩膀上稀少的幾不可見的金色血液,知道他想的是什麽,冷冷道:“不行!站我身後,還有機會!”
站我身後!嗬嗬,站我身後?李青十自嘲兩聲,心中大顫,自己堂堂男子漢,居然在遇到危難的時候,連生命都無法掌控,還要靠一個身受重傷的弱女子救?雖然和顧阮君從小感情深厚,對常人說自己依靠顧阮君的說法一直不以為意,但此刻生死存亡之際,顧阮君下意識的話還是刺痛了被自己藏在心裏的卑微的自尊心。畢竟啊,顧阮君保護自己已經成為兩人都默許的習慣了,這種感覺令自己很難受,很委頓,很難堪,也很憤怒。
他強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撐著的手卻被一箭當開,背上又中了數箭,隻得匍匐行進。
話未說完,顧阮君忽然也單手撐地,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他忙回身想要把顧阮君抱身下,卻被一殺手拘住脖頸,那殺手手上用力,聽得頸骨咯吱作響,李青十臉上青筋暴起,咿咿呀呀做不得聲。
顧阮君餘光看來,大驚失色,忙用盡真氣,飛出木劍,那殺手躲避偷襲,手指一鬆,李青十倒地不起。顧阮君少了木劍,赤手空拳如何能是數十個殺手的對手,登時背部中箭,雙膝跪地,殺手盡圍在身旁,那黃臉老人見狀,說道:“先把兩個人帶回去。”
二人聞聽此言,麵無血色,急氣上湧,就要掙紮起身,但毒氣攻心,身子搖搖欲墜,被一殺手手敲後腦,二人便委頓在地,意識模糊。
那黃臉老者用手一揚,殺手們會意,拔出匕首,劃向李青十和顧阮君手腳上的筋,然後負手而立,轉身就欲離開。
“鏗!”的一聲劍鳴,十來個殺手齊齊被震上半空,黃臉老者霍然轉身,見眾殺手眼睛死死地盯住李青十。
李青十麵色微寒,強自支撐起身,把遠處的木劍攝入手中,顫巍巍地道:“小阮,我再用一次,為你蕩盡這滿林邪祟。”
他伸了伸懶腰,金色的光芒在身上若隱若現。
“這次,換你站我身後了!”李青十意氣風發,身上的傷勢似乎痊愈了,背後一尊金色黃袍的虛影慢慢顯現出來。
林中寒風乍起,平地起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