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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死老頭，你沒事吧？”李青十衝上前去，一把掰過死老頭的身子，但見死老頭僅僅閉著嘴唇，鼻中氣若遊絲，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
    “你咋搞成這個樣子？”李青十疑問道。
    他向四麵望了望，發現臨走前預留給死老頭的吃食已經被吃得幹幹淨淨，旁邊的桌子上、藤椅上都留下了死老頭的手腳印，地上酒壇、筆硯散落一地，空氣中還縈繞著一股酒香。他恍然大悟，想來是死老頭遍尋吃食而不見，才鋌而走險想要外出找點東西吃，但因為病重無力，這才磕磕碰碰，直到不小心把衣箱給弄到了。
    他急忙默念咒語，開了石盒，十二葉蓮的光華再次出現在眼前。
    他未加遲疑，抓過所有的蓮葉，揉成一團就往死老頭嘴裏塞……
    “暴殄天物啊……”死老頭看到十二葉蓮竟被李青十這樣使用，心神皆顫，忍住想要吐血的衝動。雖然感動於他對自己的孝心，但自己本來就沒病，十二葉蓮這等天地至寶給自己可是真的浪費。
    十二葉蓮僅一片便可以生筋血、肉白骨，如果浪費一片自己倒還可以接受，誰知道李青十會直接一把揉了所有的十二葉蓮，往自己嘴裏塞。
    “敗家子。”死老頭心中恨恨道。
    “死老頭你張嘴啊，乖！”李青十哄道。
    見死老頭死死不張嘴，李青十喃喃道：“聽燕昭侯說過，隻要人尚有一口氣在，十二葉蓮便能救活，既然如此……”他忽然計上心頭，對顧阮君道：“小阮，幫我找把刀來。”
    “他要幹嘛？”死老頭心中不解，但也隻得閉目等待。
    一小會兒過去了。
    “死老頭，我這可是為了救你，你可別怪我。”
    死老頭聽在耳裏，似乎覺得哪裏有點不對……
    刹那間，冰涼的刀鋒已經戳在自己牙齒中，他暗道不好，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哐當哐當”，刀刃和牙齒發出陣陣金戈之聲。
    “我一定要打死你。”死老頭強忍住劇痛，手腳開始抖動起來，索性把嘴巴張開：“浪費就浪費吧，總比被這小子玩死才好。”
    探進一個腦袋的老黑看得毛骨悚然，心道這人類老小子之所以是師傅果然還是有理由的，真舍得下血本。
    李青十見死老頭張開了嘴，正用刀攪得起勁的手才似乎意猶未盡的停下，把十二葉蓮揉成的團往死老頭嘴裏塞。
    十二葉蓮又長又大，這葉團居然難以塞進嘴巴，李青十皺了皺眉，雙手抓住死老頭的嘴巴，用盡全力上下猛地一掰，死老頭覺得好像嘴都快要被撕爛了，卻聽李青十喃喃道：“死老頭，我馬上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可不要太感謝我，怪肉麻的。”
    看著把一個長條不停地往死老頭嘴裏灌的李青十，顧阮君和老黑的眼睛裏都有一絲古怪，這人怕不是有毛病吧。
    死老頭感受到十二葉蓮長條對自己喉嚨的衝擊，留下了悔恨的淚水，“我為什麽要裝呢？”
    “好啦，死老頭。”看著所有的蓮葉都在死老頭的體內化為幽光，李青十驚喜道。
    死老頭此刻的心情很是複雜，既有悔恨、又有懊惱、還有惋惜、心痛，種種情緒，不一而足。
    “咦？”見死老頭傷勢已全數康複，但仍未醒轉，李青十和顧阮君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睛裏的疑惑。
    “難道要把蓮台也塞進去？”
    死老頭猛地一個激靈，終於回過神來，趕忙咳了一聲。
    李青十聽到聲音，忙低頭看去，隻見死老頭正盯著自己，眼神充滿了感激而興奮的神色，這種感激和興奮甚至已經到了看起來像是在發怒的程度。
    “啊死老頭，你終於醒啦。”看著死老頭越發漲紅的臉，李青十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大笑，他看向顧阮君，隻見顧阮君嘴角也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死老頭感動不，本劍仙回來救你啦。”李青十聲音裏有著掩飾不住的得意，下一秒似乎已經看到了死老頭感動大哭的樣子。
    “我救你姥姥！”
    “啊？”
    李青十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然後，飛起的身體和屁股上不停傳來的疼痛告訴自己沒有聽錯。
    “死老頭，你幹嘛，你忘恩負義。”
    “我打死你個兔崽子！”
    李青十雖然不知道死老頭為什麽打自己，但跑終歸是要跑的。老黑看到從房門衝出時瞪了自己一眼的死老頭，嚇得噤若寒蟬，尷尬地嘎嘎兩聲，就裝作有急事般飛走了。
    看來死老頭是真的好了，顧阮君積壓在心裏很長時間的氣終於鬆了下來，看著在外麵打鬧的兩師徒，心想終於又回到了翠微山上的鬧騰日子，還是這裏好，這裏像家。
    “停下死老頭，雖然不知道你為啥這麽忘恩負義，但我還是要把常湖宮燕老小子的話傳達給你。”
    死老頭這才放下手裏那根十幾米長的碩大樹幹，問道：“他說什麽了。”
    李青十慢慢蠕動著，離樹幹遠了些，才吼道：“他說給你帶了東西，在先前裝十二葉蓮的石盒裏。”
    “待會才收拾你。”死老頭把樹幹扔下，轉身回屋，李青十忙屁顛顛地跟上。
    走進屋坐下，顧阮君已經把石盒拿了過來，李青十施咒打開，遞給死老頭。死老頭把剩下的蓮台隨手棄了，再仔細看向石盒。李青十一直沒來得及看，也跟著探過頭去。
    死老頭從裏麵拿出一封信和一本書。李青十定睛看去，那本書扉頁上寫著一行大字“常湖劍典”，他不以為然，就要將小書隨手一丟，但猛然發現下方一串小字“天行五雷化劍”，這才目光緊縮，把小書揣進兜裏。
    李青十學劍之心不死，知道那是常湖劍道的無上妙解，本指望死老頭棄如敝履之後自己再偷偷拿起來，視若珍寶，卻未曾想死老頭順手就揣進了包裏。
    “死老頭，那是我的！”李青十大喝一聲。
    “嗯？”卻見死老頭眼睛一瞪，李青十先前挨過死老頭毒打，心裏尚有些忌憚，不敢再言語。
    死老頭最後掏出那封信，拿在手上。李青十偷偷瞄過去，隻見扉頁寫著“蘊稽親啟”。
    “死老頭居然叫蘊稽？這個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李青十陷入沉思，“啊……”他忽然想起來這個名字出現在什麽地方，很是驚疑，但又不便多問。
    他待繼續偷瞄信中內容，卻見死老頭直接拆了信封，一個人徑往客廳去了。
    死老頭打開信件，上麵洋洋灑灑數百字，一開始寫了寫李青十和顧阮君在常湖宮參加試煉時候的表現，後麵剩下一部分寫到：
    “蘊稽吾弟，上次來信吾已收到，今觀劍大典得見令徒，可確定你所斷為實。至於你信中所提問題，吾亦無兩全法。帝印漸微，仍未消卻，擬以李青十入棋……”
    信中後段似乎在說著什麽計劃，死老頭微微皺眉，施法將整封信件化為灰燼，然後遠遠地朝李青十所在的方向看了兩眼，歎息道：“便如此吧。”
    他回到房中，卻見李青十忽然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似乎想說些什麽，卻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死老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青十道。
    李青十似乎有些忐忑，思量了片刻，還是下定決心道：“我要學劍！”
    死老頭一副你吃錯藥了的表情，心想這茬不是早就過了嗎？
    “學你姥姥！”
    “我姥姥要是會使劍，我肯定也學。”
    “去去去，沒商量。”
    “我就要學，一定要學！你說過隻要時機到了，就可以學劍。”
    聽到李青十話裏麵的堅決，死老頭罕見的思考一下，才道：“你有什麽時機？”
    “我救了你的命，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報恩，這是其一。常湖神劍遙觀成為我的新劍骨，我也成為常湖十六萬劍的主人，此其二。長離學院和常湖邀請我拜入宗門，此其三。”
    李青十理所應當道。
    不說這個救命之恩還好，說了這個死老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忽略了李青十說過的其他話，恨聲道：“時機還是未到，不準學。”
    李青十很委屈。
    “小時候要不是我救你，現在你恐怕早就成一坨黃泥巴了，我還把你養這麽大，多少條命也不夠你還的，還敢說我，我看你才是忘恩負義。”
    “可我已經答應長離學院了，這次下山之後，就拜入長離學劍。”
    “那是你說的，我沒同意，我也不會放你下山。”
    李青十看著完全說不通的死老頭，隻好把自己這一路行來的所見所為一一表述，聽著李青十和顧阮君這一路以來的經曆，死老頭臉上也變換著不停的色彩，聽到紅海渡客，聽到遙觀附身於李青十，聽到李青十成為常湖神劍共主的時候，燕昭侯嘴巴張得仿佛可以放進一個木輪。
    再聽到顧阮局差點受辱，李青十差點身死的時候，死老頭又是暴怒異常。
    “哪個雜碎敢聯合區區殺山殺我徒弟，我要把他們一個個全剁碎了喂狗！”
    話說完之後，死老頭當然明白李青十的意思，難得地陷入了沉思。
    “我想保護小阮，我不想再被小阮保護了，我要學劍。”
    死老頭臉色複雜，轉頭對李青十說：“你不學劍，顧阮君隻要不再遇到像洞幽橋那樣的攻擊，護你們二人周全不成問題。”
    “可我不想一直這樣啊，小阮總不可能永遠和我待在一起。我一定要學劍。”
    死老頭麵色冷峻道：“相信我，等你真正能夠學劍的時候，你反而不會那麽想學劍了。”
    “我不聽，我要學劍。”
    “去後山麵壁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