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烽火連城 四、奈何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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兗州,陳留。
曹操和段軒已經發兵前往徐州多日,此時的兗州則由張邈留守。
今天本也應如往常一般,該是個寧靜的日子,可是,張邈卻收到了管家遞進來的訪客的信物——夜鋒的令牌。
在得到張邈的允許後,管家帶著張楓來到了客廳,而張邈早已備好了茶等著他。
由於之前營救荀攸的行動,借由荀彧和曹仁,北方夜鋒成功與曹操建立了合作關係。其實夜鋒和諸侯的合作很簡單:當夜鋒需要借助合作的諸侯勢力時,諸侯應提供相應的援助;而諸侯希望處理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麵的事情時,便交由夜鋒。當然,在“合作”的前提下,諸侯必須幫助夜鋒做一些額外的事情,那就是幫助夜鋒捕殺“夜襲令”追殺的人。
但是由於夜鋒的刺客身份,當然不會大張旗鼓地畫影圖形,隻是簡單的描述大概的相貌體態和性格特征。因此,即使現在張楓和張邈麵對麵,也完全不必擔心。
“張將軍,在下是夜鋒北方總堂的人,令牌將軍已然見到了。”張楓盡量保持著應有的風度。
“嗬嗬,公子年少英雄,氣度非凡,想必在堂中也非泛泛之輩。不知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啊?”張邈有時很好奇,據他對夜鋒的了解,這個組織在任何一座城中暗藏的人數都不會少於一百人,為何辦事偏偏找這些年少的小輩。
“將軍謬讚,在下不過是個傳話之人。此次冒然來訪,其實是為了′夜襲令′。”
“哦?”張邈對這個詞並沒什麽好感,說得明白些,不過是替刺客處理他們的叛徒。
“不知將軍可還記得上次收到的′夜襲令′?”張楓這話,其實是為了試探,因為他也不確定四賢老是否已經對段軒下了追殺。他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肯定是在′夜襲令′的目標中了。
“當然,若沒記錯,最近一次的應是叫段軒。”
“那便好,在下此次正是為此事而來。”張楓此時心中想的是,既然命令已下,便又省去了一個說謊的麻煩。
“莫非?”張邈已經能猜到大概。
“不錯,我們已然得知了他的下落。”張楓裝作嚴肅地說。
“他現在身在何處?”張邈認真地詢問。
“就在曹大人帳下!”
“什麽?!”張邈對這個消息大吃一驚,不禁站了起來。
“張將軍請坐”,說著,張楓伸手示意,張邈慢慢穩定了情緒,又坐了下來。可是他現在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
“聽聞曹軍中新得一謀士?”
“正……正是,是荀彧引薦的,叫戲軒,戲誌才。難道公子是說……”張邈試探著問道。
“將軍果然聰明。”
“怎會!那……豈不是說荀彧亦是同謀?”
“這在下倒不敢多言,但段軒之事是千真萬確。”張楓在見張邈之前,已經花了好幾天時間打聽,方法也簡單,無非就是殺個小卒換上衣服混進營中。一直到他確定了段軒現在的身份,才來見的張邈。
“將軍,正是此人引董卓進京,也正是此人放李傕進的長安城,這才導致二賊先後禍亂京師。如今此人來到曹大人帳下,難免不會再次作惡。在下此次千裏迢迢趕來,便是欲救曹大人於水火,但不知張將軍肯相助否?”
“這是自然,隻是孟德與那戲軒已然前往徐州征討陶謙了,若他真要對孟德不利,此時也為時已晚。況超弟與陳宮在外巡視未回,單憑我一人,要除此人談何容易。”
“將軍多慮了,曹大人與將軍您是多年故友,若是您親自前去,他自然會相信將軍。若真等到那段軒用計害了曹大人,接收了他的部下,那時,隻怕這兗州就要易主了。”
“咳!也罷!我即刻動身,這便前往徐州去找孟德。”
“將軍忠義,在下佩服。那在下也做些分內之事,替將軍去告知令弟與陳宮。”
“如此甚好,那事不宜遲,我們立即動身。”
之後,張邈帶領五百騎兵動身前往徐州,而張楓則按照張邈告訴他的陳宮巡視路線去尋找。
張邈單純地認為隻要能見到曹操,他一定會相信自己,處決段軒。
隻是,在這件事上,張楓比他看得更透。望著張邈的騎兵掀起的塵土,張楓冷笑著罵道:“蠢貨。”
如果是袁術,甚至哪怕是李傕這樣的主公,那麽這事的結果肯定是段軒喪命。可是,那是曹操啊,一個從來不拘常理的人。不論如何,是段軒讓曹操一躍成為能與其他諸侯抗衡的人,段軒的計謀能讓曹操省去數年的時間。說得難聽些,張邈雖與曹操交厚,但無論是用計還是用兵,都並無長處。
張邈重義,定然會一心想救曹操,而曹操對於能力出眾的段軒也一定會“執迷不悟”。曹操當然不會讓手下知道自己的謀士是夜語的叛徒,那樣的話最壞的結果便是兵變。那麽,解決的方法當然隻有一種,就是將張邈關起來。
曹操雖然做事果斷,但也不會殺了張邈。畢竟無論是從大義來說,還是從張邈的本意來講,其實也都是為了曹操。
但這便已經足夠了,現在隻須找到張超和陳宮,稍加渲染便大功告成。
而事實,也確實如他料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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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徐州,曹軍營地。
就在段軒和曹操正商議進攻策略之時,張邈喘著氣衝進了帥帳。
“孟卓?你為何到此?”曹操眼中滿是詫異,而段軒則隱約猜到與自己有關,因為張邈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好你個段軒!老實說來,此番你投靠孟德究竟為何!”張邈指著段軒,怒氣衝衝地吼道。
“張將軍所言何意?戲某聽得糊塗了。”段軒裝作無辜。
“休得抵賴!你可是欲害孟德如董卓般成為天下之公敵麽!”張邈氣得渾身發抖。
“孟卓,此事你是從何處聽聞?”曹操疑惑地問道。
“夜鋒的′夜襲令′已然送達,令牌我已驗過,那傳話之人對我說,他們已然查得清清楚楚,此人正是段軒。”
“孟卓,我想此間定有什麽誤會,不如等我回軍之後再說。”
“孟德!你為何如此偏袒此人,你為何不問問究竟。莫非你已被他迷了心智不成!”張邈大叫。
“誌才方才不是說了,他並不知你所說之事,或許是夜鋒弄錯了。不如……”
張邈沒有給曹操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他放棄了說服,直接拔劍砍向段軒。
“咚!”張邈的腦後忽然被重重擊了一下,那出手的人用力不小,張邈被打得昏了過去。
張邈剛才進帳太急,根本沒有發現其實帳中還有一個人——典韋。
自從那天在牢中見過之後,典韋就一直跟隨曹操,而曹操因為他勇猛過人,忠心不二,便讓他做自己的貼身侍衛。剛才張邈拔劍時,曹操給了他個眼色,於是典韋就將張邈擊暈了。
“典韋啊,你辛苦一趟,將孟卓先帶回昌邑……就關入牢中嚴加看管吧。不得讓任何人與他接觸,此時我軍深入徐州,軍心斷斷不能動搖。
“屬下遵命。”典韋答應了一聲,便扛起張邈走出營帳。
此時帳中,就隻剩下段軒和曹操。
“如今我們已經連下十餘城,但糧草也幾乎耗盡了,依你看……”曹操的話說到一半停下了,因為他看見段軒正在解開頭上的麵紗。
“主公,你就不懷疑張邈說的話麽?萬一是真的,那在下此刻便可動手了。”段軒一邊扯下麵紗一邊說。
當麵紗完全摘下之後,露出的是一張完好無損的臉。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若是想害我,又何苦隻身遊說,送我精兵三十萬呢。對麽,段公子?”曹操看著段軒,平靜地說。
“主公,在下確是段軒,字子墨。當日聽聞王允與呂布聯手設計害死董卓之後,一時惱怒,便放李傕進了長安。隻怕在下也確實被下了“夜襲令”。主公若是想處決在下,便請動手。”段軒如今已經被追殺,當然無法得知夜鋒的動向,所以即便有“夜襲令”他也不知道,但隱約能猜到四賢老的行事風格。
“嗬嗬,我方才已經說過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後未免多事,還是叫你′誌才′吧。”說著,曹操走到段軒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說糧草的事吧。”
曹操此舉確實讓段軒很感動,他努力控製住了情緒,又恢複了之前的狀態說道:“雖然不甘心,但也隻能先撤軍了。徐州地廣,糧食積蓄充足,隻怕陶謙更願意與我等耗上三五年。再者,即便我們打下了十餘城,也無足夠兵力駐守,糧草更不足以供給這些城。唉,或許是在下太心急了。”
“嗬嗬,倒也無妨,此次前來,一是熟悉了徐州地勢和路線,二是大概了解了陶謙的實力,倒也算收獲不小。傳令,明日撤軍。”曹操並無惋惜之意地說。
段軒看著眼前這個人,欣慰的笑了。
亂世中能遇到這樣的主公,是所有文臣武將的福氣。
但是他此刻還沒有意識到,陰雲已經漸漸向兗州聚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