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烽火連城 八、兵鬥濮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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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平元年(公元一九四年),濮陽,陳宮府邸。
張楓被陳宮抓著衣領抵在牆上,與陳宮此時的憤怒不同,他的臉上掛著微笑。
“張天翼!你究竟想要如何!為何建議呂布退守濮陽!”陳宮大吼著。管家聞聲跑了進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張楓依舊在笑,故作無辜地說:“陳大人,這是何意?我隻是對呂布說了最穩妥的提議,何錯之有?”
“穩妥?你這是害了我等啊!不讓呂布去阻斷曹操的歸路,卻讓他將兵力收縮,困守濮陽。若是曹操平定了各郡,那兗州便丟了!”陳宮咬著牙說道。
“那又如何?”
“你!”
“告訴你兩件事。第一,呂布的死活我不關心,勸他來兗州不過是因為看他日子過得太平,我心中憤恨。第二……”說到這,張楓忽然用右手抓住陳宮的左手一擰,陳宮瞬間被反製了,“第二,對我客氣點,我還不至於淪落到要你來數落!”
說完,張楓鬆開了陳宮,瞬間衝到門口,拔出匕首劃開了管家的喉嚨。
陳宮站起身,卻隻看見管家驚恐地望向自己,一隻手捂著脖子,鮮血從指縫噴出,另一隻手伸向自己,嘴唇在動,卻說不出話,晃了晃便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陳宮慢慢地坐到了地上,呆呆地望著門口,張楓早已經沒了蹤影。
他忽然好像被冷水激了一般,踉蹌著站起身,衝出大門,向著呂布的官邸跑去。
……
呂布正在和張邈、張超商議下一步的方略,陳宮忽然闖了進來。
三人詫異地看著跑地上氣不接下氣的陳宮,最後還是張邈開了口:“公台,何事如此驚慌?”
“張楓……張楓將我等害了!他……”陳宮實在是跑得太急了,不得已蹲在地上大口地喘氣。
“什麽?!”張邈、張超同時驚呼。
“他走了……是麽?”呂布倒是異常冷靜。
陳宮看著呂布,有些疑惑地問:“奉先知道他欲害你?”
呂布的目光變得很黯然,許久,他點了點頭。
當他再次看向眾人時,發現大家都在用詫異的目光看著自己。呂布不禁苦笑了一聲,“我與他之間的糾葛太多,他其實一直如陰魂般纏著我和貂蟬,我隻不過是習慣了。”
“那你為何還要聽他的建議退守濮陽!”陳宮大聲質問。
“與他無關,我自己本也想如此。”
“唉!奉先啊,你這……唉……錯失良機啊。”陳宮懊悔著說。
“公台,我知你的想法。你想讓我駐守要地,扼斷曹操歸路,據險與之對抗,但你可否聽我一言。我帶來兗州的兵力有限,不足以對抗曹操的大軍,雖然可以調集兗州兵馬,卻難保他們不會再次臨陣倒戈。況且,即便是能擋住曹操,你能擔保兗州境內不會出現內應麽?到時候我等便內外受敵,退無可退了。”呂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公台,奉先說的也有道理,事已至此,還是先對付眼前之困境吧。如今曹操大軍已回,駐紮在離此地不足一百裏之處,若不趕緊想出對策,隻怕我等皆要命喪與此了。”張邈說著,拍了拍陳宮的肩膀。
“城中富商田氏找過我,說為保州郡百姓,願意詐降引誘曹操。”張超上前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在城中設伏,一舉擊殺曹操。曹操若死,其手下群龍無首,便輕易即可擊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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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星無月,烏雲聚攏,讓夜色顯得更加朦朧。
曹操在馬上望著前方的濮陽城,若有所思。段軒由於受傷太重,此時正在營中休養。
一個身穿綢緞、體態微胖的中年男子騎著馬來到跟前,“曹將軍,在下所言,句句屬實。”
曹操並沒有看他,有些隨意地說:“呂布和陳宮等人真的在這城中設伏想要擊殺曹某麽?”
“正是,他們已在城牆和民宅之上伏下弓手,隻待將軍進城,便要亂箭射死。”男子回答道。
“你既受命詐降於我,又為何要幫我?”曹操轉過頭,看著男子說。
“隻因為某個朋友曾叫我幫助曹將軍。”
“哦?不想曹操生平聲名不好,竟還有人要幫我。”
“曹仁將軍,”男子並沒有回應曹操,卻反是看向曹仁,“陸遠你該認識吧。”
“哦?閣下是陸兄的朋友?”曹仁有些驚訝。
“實不相瞞,在下是夜鋒濮陽分堂分統,田堯,字正宣。”男子衝曹仁和曹操拱手。
“嗬嗬,似乎在哪裏都能遇到你們的人。”曹操忽然笑起來。
“希望曹將軍能開創一個無須我等存在的天下吧。”田堯有些悵然地說。
“但願曹某能不負閣下期望。傳令,隨我進城。”
“將軍?”田堯懷疑自己聽錯了。
“奉先奪了我的州郡,我若不去見見他,不顯得曹某太過小氣了。”曹操說完,大笑著打馬前行。
“蓋有非常之功,必有非常之人麽?”田堯搖搖頭,也跟隨著曹操的兵馬趕了上去。
……
“看來田氏成功將曹操騙過了,傳令弓箭手準備,聽我令下便全部對準曹操放箭。”張邈在城牆上望著緩緩走近的大軍,心中竊喜。
“孟德不是那麽好騙的……”呂布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地說。
他猛地轉身,向城牆下走去。
“嗬嗬,孟卓,隻怕這次又是奉先對了。”陳宮指了指下麵的曹操軍,張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曹操的人馬全都帶著大盾,分明是專門為了對付弓箭的。
“不過無妨,隻要他敢進城,便再也出不去了。”說著,陳宮衝身邊的副將點點頭,副將便離開去向城牆上埋伏的人馬傳達命令了。
此時曹操已然來到城下,城中一片漆黑。城門被慢慢放了下來,曹操沒有任何猶豫,帶馬向城中走來。
大街上空無一人,曹操率領著部隊向前行進。
忽然,他聽到了馬蹄的聲音,雄健有力。
“赤兔麽?你到底忍不住了,奉先。”曹操眯著眼,笑著看向前方。
呂布騎著赤兔,慢慢從旁邊的巷子出來,走到街中央。
“奉先,為何奪我州郡?”曹操仍然在笑,可呂布麵無表情,目光隻是空洞地看著馬前的地麵。
“孟德,我無意與你爭奪屬地,我此番來,隻是希望你能將一人交我處置。”
“何人?”
“段軒。”
“奉先為何偏偏要他?”
“此人便是害死我義父丁原的元凶之一,我曾發誓必定要親手戮此惡賊。”呂布說到這,不自覺地握緊了畫戟。
“曹某若是不交呢?”
“孟德,不要逼我。”
“嗬,奉先,你這性格究竟何日能改。既然你我已是敵人,又何必念及舊情,若要廝殺,便動手吧。”曹操大笑著說。
沒等呂布說話,陳宮便已經揮手示意了。城牆上瞬間燃起無數火把,隨著陳宮高舉的手落下,上麵的士兵將火把集體扔出。
轟的一聲,城中頓時被大火照得通明,原來陳宮之前已經讓士兵將易燃之物置於城中各處。同時,大火也將四門全部封死了。曹操在城外的部隊便無法再進入了,而城中,隻不過進了一萬人馬。
呐喊聲響起,埋伏在民舍之中的士兵衝了出來,而城牆和屋頂上的弓箭手也開始對曹操的部隊射出箭矢。
“保護主公!”於禁大吼著,搶過身邊士兵的大盾,招呼著幾個士兵帶馬來到曹操身邊,圍成了一麵盾牆。
“眾將,進攻。”李典和樂進一邊舉盾擋箭,一邊向著衝來的伏兵發動反擊。
“弓箭停,騎兵,衝鋒!”成廉和魏續率領著狼騎和濮陽的騎兵向曹操軍正麵發起了衝鋒。
“論騎兵,我等豈能輸給旁人!上!”曹純一聲令下,虎豹騎從側麵繞過,正對著濮陽這邊的騎兵衝了上去。
於禁正保護著曹操向城門撤退,忽然發現城門口處的部隊亂了起來,接著,他便看見了那支黑甲的騎兵——陷陣營。
“青州軍,保護主公!”周恒招呼著進城的青州兵馬,挺槍迎了上去,與陷陣營戰在一處。
此時城中到處都是喊殺聲、慘叫聲,哪裏都是飛濺的鮮血,被大火照得格外鮮亮。
“啊!”於禁隻顧防著周圍的敵軍,卻沒發現呂布從側麵悄悄衝了過來。好在呂布並不想要他性命,隻是用戟杆抽在他的大盾上,盾牌被擊成了碎片,於禁也被震落馬下。
“孟德!交出段軒,饒你性命!”呂布大吼著,將戟刺向曹操的戰馬。
方天畫戟的戟鋒直接貫穿了馬頸,曹操隻覺得自己的坐騎瞬間失去了力氣,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而這一倒,自己的左腿也被壓在了下麵。
曹操歎了口氣,唉,這便是命吧。畫戟已經指向了自己,曹操笑著抬頭,看著呂布說:“奉先,動手吧。”
呂布握著畫戟的手顫抖著,他雖然恨段軒,卻對曹操下不了手。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曹操大吼。
“啊~~~~!!!!”呂布用吼聲麻痹著自己的情感,手上用力,將畫戟刺出。
“嘭!”門口燃燒著的木頭忽然如同被撞擊一般四散飛開,一個衣服有些焦黃的男子雙手握著兩把短戟,站在門口。
典韋!
火起之時,他被擋在了城外。隔著火光,他看見城中的一切,心急如焚,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衝了過來,擊飛了燒得通紅的巨木。
此時他身上也已經被灼傷了,可是他卻沒有表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隻是目光堅毅地瞪著呂布,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主公勿憂,典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