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爾虞我詐 十四、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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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對於孫策的突然攻擊有些猝不及防。
早些時候他還上城查看過,城外的敵營中,士兵們都是一副懶散的樣子,根本沒有即將戰鬥的亢奮。可僅僅才過了一個時辰,他們竟仿佛換了一張臉,一個個精神抖擻、鬥誌昂揚。
扈麟知道,這一戰,隻怕是必敗了。但是他仍然向太史慈提出了最後的建議——拖延時間,等待其他縣和山越的援軍。
太史慈也知道,這是此刻唯一的辦法,除了這樣,便隻有棄城而逃了。
偷偷從背對敵營的城門派人出去後,太史慈便率軍來到了城頭。
縣城的矮牆完全不足以做長久的抵抗。
首先便是登城的難度,隻有幾人高的城牆,簡直就是弓手的天下,孫策軍射出的箭矢完全將自己這邊的人馬壓得不敢抬頭。而自己這邊雖然是居高臨下,卻無奈軍械匱乏,如果像敵人那麽使用,半個時辰便會耗盡。
就在太史慈有些犯難之時,扈麟低著身子來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太史慈聽完,雖然有些不能相信,可當他看到扈麟那堅毅的眼神時,也隻好下定了決心。
“孫策!太史慈將軍有話要說。”扈麟用盡力氣,高聲大喊。
孫策軍的弓手漸漸停止了射擊,而登城的隊伍也都撤了下去。
“太史慈,你有何話說!”孫策帶馬出陣,衝城上喊道。
“孫伯符!我承認若是這般打法,我軍必敗無疑。”
“那你為何還不出降!”
“你若是還有孫家傲骨,便與我單打獨鬥!若是你能勝我,我便降你!”
“嗬,哈哈哈哈,你以為我會答應?”
“哼!你若是怕了,便繼續讓屬下這般送死,我必將戰至最後一人!”
“好!衝這話,我便要會會你!”說著,孫策接過軍士遞上來的長槍,驅馬向城下走來。
“正是此時,將軍速速將孫策射殺!”扈麟指著城下的孫策對太史慈說道。
“嗖!”一支箭從城上射下來,正好插在孫策的馬前。
孫策低頭看了一眼,忽然又哈哈大笑起來,“太史子義,就衝你這一箭,我便對你多了一分敬佩!”
扈麟略帶憤怒地瞪著太史慈,因為他很清楚太史慈的射術,這麽近的距離,他絕不會射空。
孫策自然也能看明白,因為剛才那隻箭的落點,幾乎是緊挨著他馬蹄踏地的地方。有這等精準射術的人,又豈會射不中,可想而知,他是故意放空的。
就在孫策心中暗暗佩服之時,城門緩緩打開了,太史慈和扈麟帶馬走了出來。
“你二人可是要一起來戰我?”孫策舉槍指著他們二人問道。
“哼!我太史慈豈是以多欺少之人?我獨自一人便可將你擊敗!”說完,太史慈大喝一聲,帶馬衝了過來。
扈麟雖然之前也料想雙方的武藝相當,但卻沒想到他們二人的戰法竟也一樣。
太史慈用的也是長槍,此時他與孫策已經纏鬥在一起。他們出招都是剛猛霸氣,與一般招式花哨的武將不同,這種打法完全是將力量擺在第一位。
他們二人都沒有做出過一次閃躲,而隻是用自己的武器將對方的格開,同時尋找機會發動下一次進攻。
大約鬥了五十餘合,太史慈又一次反身出槍,刺向背對自己的孫策。
孫策聽得身後槍風迅猛,便立刻雙腳脫鐙,縱身一躍。
隻是他跳的方向並不是遠離太史慈的武器,而是在空中轉身迎了過去。
太史慈心中暗叫不好,想要撤槍,但為時已晚。
孫策的左手已經抓住了槍杆,同時一推一帶,便夾在自己腋下。與此同時,他的右手將長槍刺向了太史慈的左肩。
令孫策驚訝的是,太史慈麵對這樣近距離的一擊,竟仍能保持理智。他如法炮製,脫鐙跳起,將孫策的長槍也夾在了腋下。
從太史慈刺出第一槍到二人互挾武器落地,隻是一瞬間的功夫,有的人都沒來得及反應是怎麽回事。
可是扈麟和周瑜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們剛才都為自己的主帥捏了一把汗,因為隻要有稍稍的偏差,那麽這時場中,便隻會剩下兩具屍體了。
此時他們二人心中暗暗驚訝的,也隻是同一件事:“對麵這廝好厲害!”
正在奮力打鬥的二人當然不會知道自己的部下在想什麽,他們眼下,隻將注意力集中在對方身上。
“哢!”
“哢!”
兩杆槍一同斷掉了,孫策和太史慈仿佛有默契一般,直接扔掉了斷槍,徒手與對方扭打著。
周瑜看見這情景,忍不住笑了笑。
“臭小子,為何發笑?”程普慢慢帶馬來到周瑜身邊,卻沒有看他,隻是盯著場中的二人問道。
“程公,你就沒察覺此時伯符的心情極佳麽?”周瑜慵懶地反問。
“哼!這般如孩童打鬧般,他有何事值得欣喜!”程普的壞脾氣有開始了。
“伯符正為能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而高興。若我猜得沒錯,他定是十分中意此人。”
周瑜的判斷沒有錯,因為此時的孫策,和對麵的太史慈一樣,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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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小沛近郊。
這裏是當初曹操進攻徐州時所掠奪的村落,如今這裏已經荒無人煙,四處的院子裏雜草叢生,一片蕭條的景象。
郭嵐就立在一戶廢棄的房屋前,屋簷下的台階上,坐著一個笑得很爽朗的男子。
“你是何時回來的,鬱清。”郭嵐看著簷下已經有些傾斜的匾額問道。
“兩個月前,我便已經回到了總堂,得知你在徐州,便向五賢老建議過來幫你們。”
說話的人,就是夕嫣的另一個徒弟龍悒。自從他離開總堂,已經有好幾年了,當初那張單純的臉,也變得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說起來,我確是有事要你幫忙。小鴛因為下毒不成如今已被看管了起來……”
“你要我救她?”
“不,你隻須幫她擺脫嫌疑即可。”
“讓貂蟬知道用毒的另有其人,小鴛是被她誤會的。”
“就這樣?”
“這便足夠了。”
“唉!雲笑,你何時能將這不愛說笑的脾氣改改。”
郭嵐並沒有心情和他開玩笑,便裝作沒聽見一樣。
龍悒見他不理自己,便隻好怏怏地抬頭望天。
“好了,你所說之事我記下了。若是沒有別的事,可否行個方便,讓龍某睡一會兒?”龍悒賭氣地不再看郭嵐,自顧自地躺在台階上假裝打起了呼嚕。
“今後你若是想見我,便去城內酒肆找我。”
郭嵐心中隻想著淩鴛,完全沒有注意到,龍悒的身體漸漸開始抖動了起來。
……
腳步聲漸漸遠了,龍悒這才緩緩轉過身。
此時的他滿頭大汗,雙臂環抱著自己,痛苦地坐在台階上,身體抖動著。
他用顫抖的手慢慢從腰間翻出一個小紙包,小心地打開,將裏麵的粉末全都吞了進去。而後,他解下腰間掛著的水袋,大口喝了幾口,才稍微緩解了一點。
這是他不願讓任何人看到的事——幻痛。
當年他中了師傅的毒,雖然被九賢老治好了,卻留下了後遺症,就是時不時地會幻想自己仍然中著灼毒,進而便真的感覺自己渾身如火燒般劇痛。
這種感覺開始時大概兩個月發生一次,但是經過這幾年時間,龍悒漸漸察覺到,劇痛發作的間隔越來越短了。到最後,他實在忍受不了,便回來找九賢老求助。
而這令人身心倍受煎熬的奇症又無藥可醫,不得已之下,九賢老便給了他些能暫時抵禦疼痛的藥物。
這藥服下之後,便會覺得渾身輕巧、疼痛全無、十分舒服,但九賢老卻一再告訴他,千萬不可多服。
可每次疼痛襲來之時,那種讓人生不如死的灼燒感,便會摧殘得龍悒失去理智。
所以他借口來徐州多有不便,竟一次性地帶來了許多這種藥。
其實龍悒之所以回到總堂,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淩鴛借著毒使特有的渠道告訴他,夕嫣已經正式成為了李傕的妻子。
多年的苦苦找尋,最終換了這麽個結果,龍悒心中突然趕到很空虛,也很累。
他隻想回到自己最初生活的地方,休息一下。
可是剛回到北方總堂,他便聽說了莫嶽和孟卿的事。
由於消息被封鎖在荊州,未雲的死訊尚未被知曉。可即便如此,兩大夜帥殞命,對於北方總堂來說,也稱得上是重創。
在這種情況下,他也隻好接受五賢老的命令,出發來到了徐州。
借著散落於村落中的夜鋒成員的幫助,龍悒終於聯絡到了郭嵐。於是,二人便根據目前的情況,從新擬定了對付呂布以及幫助淩鴛的計劃。
隻是,郭嵐並不清楚龍悒此時的困窘——用來抑製疼痛的藥,即將用盡了。
如果失去藥物的幫助,一旦痛覺發作,那麽龍悒就將如嬰兒一般,毫無反擊能力,隻能任人宰割。
用毒之人,卻被毒痛所困,而且還是已經不存在的痛楚,每當龍悒想到這時,便隻能苦笑著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