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帷幄山河 十二、春夜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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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潁川郡,許都。
程昱看著麵前禁閉的大門皺了皺眉頭。
他現在所麵對的,是夜鋒唯一一個沒有被安排在漢鋒營內的部門——獵戶營。
隻不過由於天子有命,一般人是沒有全力進入其中的。
這個部門因為技藝的關係,被合編到了工部,隻是給他們單獨開出了一個場所,用以打造器具。
其實他們現在的處境比較尷尬。
說是歸屬於夜鋒吧,但平日裏四賢老也不會太過關注這裏,隻是偶爾有些需要趕製的工具時,才命人將需求送來。
但即便是這樣,由於其完備的封閉性,也不能說是由工部直接統轄,因為這裏甚至都沒有人有權利將程昱麵前的門打開。
不過他現在很有一種一把將這門推開的衝動,因為他非常急於知道,這門後麵的人究竟在做什麽。
這是漢帝劉協派人告訴曹操的,他的眼線回報說,近日來,四賢老已經幾次派人來這邊了。
聽到此事的時候,曹操也不禁露出苦笑。
天子的細作……這種說法還是真是奇怪,這天下的主人,在自己的皇城之中,竟也有不能明著去做之事。
不過曹操也能體會到劉協的苦衷。
四賢老是他親自提拔的,若是撕破臉將事情挑明,去詢問具體細節,一是給人一種天子用人不明、不會識人用人的感覺。
再者,一旦過於明顯,那麽四賢老必然會明白自己已經被注意了,那樣的話,難保他和董妃等人不會有什麽過激的行動。
而程昱,也隻是借著其他事由過來看一眼罷了。
“如何?”從獵戶營的工作場所走開,離得遠些,程昱低聲詢問天子的那個細作。
“稟大人,算上前日,已經是第四次了。過來的人總是很匆忙,進去不大一會兒便又出來。”
“你可知他們在趕製何物?”
“這個屬下不知,他們防範得很好,屬下根本看不到裏麵的情況。不過……”
“不過?”
“裏麵偶爾能聽到一點聲音,以屬下的經驗,似乎是在將鐵器固定於木器之上。另外……偶有一次,屬下似乎聽到他們在談論什麽牙。”
“牙?”程昱被這個字弄得一頭霧水。
“隻是那送信之人離開時,我遠遠聽到他們的對話,實在不清楚,也就隻有這一字。”
“好了,你多加小心,如有情況,立刻向陛下稟報。”
“是。”
程昱眯著眼再次望向那禁閉的大門,心中卻始終隻有剛才那個“牙”字……
……
而程昱此行,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安。
“他們還是察覺到了。”董承有些擔心地說道。
“倒也無妨,便是察覺到,隻要不知我們究竟在製作何物,又能如何?”說話的是孔融,也就是之前的北海太守。
北海這個地方,如今已經被袁譚攻破了。
而孔融,則由於聲明遠播,被天子征為將作大匠,也就是說,現在他也在工部。
“隻是,董大人還是最好提醒董妃娘娘,這段日子還是小心些好。”
這個有些老邁的聲音,是楊彪發出的。
現在他已經是賦閑在家了,至於原因,不過是由於他幾次提醒劉協提防曹操,不可過於放權。
他本是好意,隻是他沒有弄清楚劉協的想法。
劉協本來就對漢庭這種守舊的思想不滿,而他又拿著那些陳舊的理念來勸說,自然是令劉協厭煩。
索性,劉協便以“年事已高,況為國操勞多年,當盡享天倫”為由,直接把他給轟回家了。
而這,也促使他站到了董承這一邊。
作為漢庭老臣代表的幾人,都認為天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曹操掌控了,便打著“清君側”的口號,密謀著這樣一場計劃。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次行動的提議,是董妃提出的。
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個後宮女子的她,卻有著連幾個老臣都自愧不如的氣魄。
但唯一可惜的是,她的目的並非是為了江山社稷,而隻是自己。
天子過於器重曹操,自然自己的父親便會有些受冷落,那麽,她在後宮也就沒什麽人尊重了。
不過,她想問題,確實比一般女子要深遠,若是換個其他妃子,估計也隻是想著如何取悅天子。
可董妃卻完全不同,她要做到的,是令天子主動取悅自己。
而要做到這一點,提升董承的重要性,便是最根本的途徑,而最大的障礙,便是曹操。
所以,她才極力與各方溝通,想要在朝中構建一個反對曹操的包圍網。
甚至董承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會有這樣的心思,還不時在幾位同僚麵前稱讚她如何知曉大義。
……
他們完全不擔心會麵的保密性,因為楊彪賦閑,倒也方麵了幾人見麵。
每次來楊彪府上,他們也都是大大方方地打著探望的名義。
而實際上,這確實也起到了掩飾的效果。
今天的談話很快結束了,董承和孔融被楊彪送出了府門。
回到正堂,一個二十出頭的俊朗小夥正環視著剛剛幾人做過的椅子微笑。
“修兒。”
“父親。”
他便是楊彪的兒子,楊修。
“如何?以你之見,此事有多大把握?”很奇怪的,楊彪竟然詢問起自己的兒子來。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即便是在朝為官多年,楊彪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事物的分析能力,比不上這個聰慧的兒子。
“隻怕是難……”楊修搖了搖頭,但笑容未去。
“嗯?”楊彪疑惑地看著他。
“父親,恕我直言。便是能將曹操斬殺,也輪不到他董承得勢。”
“為何?”
“天子為何要器重曹操,是因天子想令大漢改變,而曹操正是有此想法之人。若是曹**了,天子定然還會在其部下之中尋一人扶持,便是無人,天子也不會再將大權交給一個隻懂得守成規的老臣。”
“可……為父已然上了他們的船。”楊彪有些為難。
“嗬嗬,父親,您上了何人之船並無分別,修兒隻是想告訴您,若是明知此船將覆,就不要再多逗留了。”
楊彪看著兒子那雙自信的眼睛,有一絲欣慰,也有一絲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