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琉璃玉階九宮闕,拂塵掃盡玲瓏塔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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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原來是我多心了,祁副教主莫怪。”羅影臉上掛著笑容,看著祁景安。
這個笑容,可以說得上是笑裏藏刀。
祁景安沒有接話,靜靜等著羅影說出下一句。
“我聽說,祁副教主可是喪盡天良到,連自家人都不會放過的地步,那祁家坐著的可並非你的父親,你所謂的兄長,是你的屬下,可有此事啊?”
月無雙跟在祁景安身後,顯然也是未曾想到祁家是這樣的一番光景。
“你……”月無雙想說什麽,最後又沒有問出口。
他想問是真是假,卻又覺得實在是沒有必要,祁景安若真有此舉,想必也是身不由己。
祁景安算得上是他的徒弟,他怎會不信祁景安而去信了羅影?
“真假?是真是假,還望羅兄查清,給我一個交代。”祁景安心裏根本就不在意這些事情是不是會露於眾人之前。
羅影淡然一笑,道:“羅某自當不辱使命,一查到底。”
洛飛簫卻是有些不悅,當下便道:“鏟除清君門的事尚未著落,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為好,何況這是祁副教主的家事,不好插手。”
祁景安倒也是不依不饒,道:“既然鬼門要查,那便請鬼門查下去。”
羅影沒再說什麽,看著祁景安的表情,有殺意,也有成竹在胸,讓他心裏有些不安。
大涼。
沈亦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低下頭恭恭敬敬站到一旁。
時紹星早已回避,這些事情秦夜泊早晚都會告訴他,何況,陸從秋還未注意過他,那麽他更是要想辦法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秦夜泊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停頓了半刻,才又轉回到陸從秋,道:“你想讓我見的人,不是沈亦,而另有其人。”
“自然不是……”陸從秋思量片刻,才道:“那個誘你至此的人,叫方什麽……方晚橫,秦教主要不要去見見此人啊?”
“見他做什麽?”秦夜泊心中頓感不妙,方晚橫不過一個棋子,無論事成與否,他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大涼是要震懾他。
“您說呢,秦教主?”
秦夜泊沒有再推脫,起身便道:“那走吧。”
牢中暗無天日,燭火昏暗,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方晚橫。
真正見到此人,心中反而是平靜下許多,這個下場,也算得上自討苦吃。
陸從秋屏退了其他人,道:“了結他?”
“了結他就太便宜了,不過,為大涼做事,就是落得這麽一個下場?”
陸從秋搖頭,道:“一個方晚橫罷了,還不值得上心。”
秦夜泊看著方晚橫,道:“所以你想讓我看看我的下場?”
方晚橫閉著雙眼,身下都是血跡。
“薑先生的意思罷了,我想你會明白的。”
陸從秋看著方晚橫,冷笑一聲,旋即又道:“秦教主寬心,過些日子,薑先生會差人見你的。”
“甚好。”秦夜泊一路行來,早就做了準備去見一見,這個讓大涼皇室都如此敬重的薑雲笙,而不是那個頂著張庚衍身份的薑雲笙。
陸從秋差人送回了秦夜泊,自己又回到了方晚橫麵前。
“方閣主,本想今日了結你,但日後或許你還有用處,就暫且留你一命。”陸從秋站在方晚橫身旁,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著苟延殘喘的螻蟻。
如此輕易出賣了自己家國的人,死有餘辜,又怎麽能入得了他們這些人的眼。
還真是有些懷念楊孤雁。
聽了秦夜泊一番話,時紹星默不作聲,還是要想辦法摸一摸這裏的情形。隻是這大涼宮中高手環伺,就算秦夜泊潛得出去,也未必能夠躲開所有人的耳目。
秦夜泊看了一眼時紹星,湊過去壓低了聲音,道:“我見到了方晚橫,運氣好的話,他還能活到我見他的下次,運氣不好,現在就已經歸西了。”
“你怕了。”時紹星語氣一如既往。
“怕,怎麽會不怕。”秦夜泊倒也坦然。
這天底難做的事有千千萬萬,而秦夜泊麵臨的,就是明明知道了下場,卻還是要堅定走下去,最後跳入火海。
“可我也怕日後金戈踏遍南盛每一寸的土地。”
待到那時,多少人流離失所,又多少人灰飛煙滅。
秦夜泊這一生,從未經曆過戰事。
“所以……”時紹星看著秦夜泊,才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師父所說的話。“所以,至於自己的得失與委屈,已經不甚重要了。”、
長安討伐清君門之事可謂是愈演愈烈,就算是與清君門做過交易的人,都挖得幹幹淨淨。
唯獨沒有挖出秦家的事,或者說,有人刻意在清君門中抹掉了秦家。
對於大涼來說,秦家尚有價值,還不到拋棄的時候。即便是被拋棄,以秦夜泊的染靈教,也有辦法保全下秦家。
漫園在情報這一方麵可以說得上是兵貴神速,蘇逸也沒有推脫,直接甩給了姬冰塵去辦。
“棄子供出來的人,那豈不是更加無用?”祁景安頭也不抬,道:“殺之,不必來報。”
世間之事善惡有度,既然做下了這等喪盡天良的事,就該有這個覺悟。
有些人未必是自願,而是迫於大涼的壓力,尚且有情可原。
“是。”
“等等。”祁景安擱下筆,道:“查清楚緣由,若是受人脅迫,放條生路。”
這不是祁景安的習慣,卻是秦夜泊會做出的事。
他隻是代替秦夜泊坐在這個位置上,更是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
“祁副教主。”
青衣站在大廳之前,道:“就你我二人,教主去了哪裏,你也該跟我交個底吧?”
論起資曆,青衣的確是總壇中最有資格知道一切的人,他是顧澤親自敲定,來協助秦夜泊的人。
總壇之中誰不會給他幾分麵子?
祁景安不會。
“我已說過,他去處理家事,不能明言便是有苦衷,希望鬼司不要再問了。”
青衣也沒有再堅持,祁景安這些日子能夠扛起這些事確實不易,何況,秦夜泊也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
“隻是祁家的流言,如何處置?”青衣深知祁景安的性格,隻是事關祁家,於情於理都應讓祁景安知曉。
“流言……”祁景安閉上眼,想了片刻,道:“鬼司,我會處理的。”
青衣也未詢問,便是說了一聲“告退”。
“竟是翻出了我祁家的事情……羅影當真是敢把我當成秦夜泊來對付,那就得明白對付我的代價。”祁景安落下一子,棋盤黑子已是潰敗之勢。
隻有祁景安一人坐在棋盤之前,手執黑子。
“這棋局看似你贏我輸,實則我贏你輸啊羅影。”
祁景安站起身,盯著棋盤許久,突然伸手一把掀翻,棋子落了一地。
“羅影,我從來都不怕身敗名裂,隻是,你怕不怕鬼門身敗名裂?”
祁家的人早就被他殺幹淨了,羅影想讓天下人知道高高在上的祁副教主是如此不堪麽?祁景安從未後悔過自己的所做,如今舊事重提,他也依舊不會後悔。
但是鬼門提出這件事,也該讓鬼門知道一下他的脾氣。
雖算不上揚刀立威,但也應該讓其他人明白,染靈豈是容他人非議的?
羅影低聲笑了笑,道:“我果然是低估這兩人了,沒想到秦夜泊與洛飛簫也有著關係,至於祁景安……”
若是沒有關係,洛飛簫也不會站出來為染靈說話了。
剛開始還真未將祁景安放在眼裏,秦夜泊的親信罷了,以秦夜泊那種性子,縱然祁景安身有惡名,卻未必真如傳言。
如今看來,秦夜泊在這麽短的時間能夠穩住染靈的局麵,身邊果然是養了一條惡犬。
“祁景安倒也不難對付,說到底,對付的了秦夜泊,祁景安也不足為慮。你說呢,清歌?”
沐清歌伸出手,將懷中的黑貓換了個姿勢,道:“這麽多年你擺了他多少次?你是真的對付不了,還是……你也在猶豫?”
羅影瞥了一眼黑貓,道:“我這一生所為的隻有一件事,無論是誰,我都在所不惜。”
這麽多年他不知算計了多少門派的少掌門,寒雲教,清君門他都參與過,為的是保住鬼門,也隻有這一件事。
不同於溫岱之的是,羅影想讓鬼門堂堂正正立於世人之前,如此,方才是長久之計。
沐清歌在羅影麵前向來是會收斂起許多,就連說話都會少了在秦夜泊前麵的輕佻。
“門主的位置,要不要交還給你?”
羅影搖頭,道:“送與你的,你好好拿著便是。隻是……祁景安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還未等他再開口,便聽得門外傳來鬼離煞的聲音。
“門主,屬下有事稟告。”
沐清歌瞥了一眼羅影,笑了一聲,道:“進來說。”
鬼離煞行了禮,道:“門主,我們在長安的分壇,被染靈教抄了家。”
祁景安在人後,是從來都不會掩飾自己的殺意,甚至讓羅影有些後怕。
一個能夠讓秦夜泊那種性子的人坐穩教主的位置,其為人之狠絕,可窺一斑。
沐清歌低頭,給黑貓順著後背上的毛,漫不經心道:“漫園,漫園現在就在染靈中,姬冰塵和月無雙這兩個都在秦夜泊的名下,在秦夜泊的名下,就是在祁景安的名下,這步棋,反而不如不下。”
“是了。”羅影有些頭痛,祁景安這個人可以說得上刀槍不入,本以為祁家的事情能讓他方寸大亂,可還是低估了祁景安的心狠。
祁景安根本不在乎祁家的生死,何況名聲?恐怕就算有朝一日祁家被抄家,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本想再擺他一道,反而引得他將矛頭瞄準了鬼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