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想回憶的回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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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眼中的灼灼星光!
    有回父母都不在家,棠澌暫時住在隔壁。
    棠澌把許傾的寵物蜥蜴給弄死了,因為在寫作業的時候,它老朝她吐舌頭,她登時汗毛豎起,看在許傾把它當寶貝的份上她忍了,沒想到這小東西也會得寸進尺那一套,棠澌睡覺的時候它突然鑽到她腳下躥來躥去的,她從小就很害怕那皮又黑又糙的動物,他的皮膚像蛇,她是怕蛇爬得要命的人,那天晚上被驚嚇過度,把蜥蜴踢飛到牆上,還拿棍子敲它腦袋,誰知道這玩意這麽不經打,棠澌隻敲了兩下就不動了。第二天早上,許傾發現他的寵物死了。許傾發現棠澌心虛的眼神就過來質問“是不是你弄死它的。”
    就那一天,棠澌第一次和許傾打架,為了一隻蜥蜴。
    在筆記本上,棠澌寫了好多好多許傾的壞話,從三年級江開始寫了。
    因為她有一肚子的怨氣沒地方發泄,隻有寫字罵他心中的火才能消化些。
    如果她不認識他,或許她的童年過得順暢些。
    烈日烘烤下,柏油變得鬆軟,有兩個穿著白色短袖校服的男孩蹲在馬路邊,用棍子挖了半天才挖出兩團黑乎乎的柏油,然後如獲至寶地離開,平坦的馬路上隻留下一個殘缺的孤零零的坑。
    棠澌走在他們身後,手裏拿著在路邊的小賣部買的兩根冰棍,心驚膽戰地把另外一根塞進書包裏。
    前麵的兩個男孩聽到動靜回頭,對她笑得最奸險的是許傾“澌澌,有沒有我的份?”
    這樣的笑容,也隻有棠澌嗅出危險的氣息。柔中帶陰,陰中帶柔,典型的笑麵虎,那是她最熟悉的嘴臉。
    “我隻買了一個。”棠澌鎮定自若,心裏卻不由地產生戒備。
    “我不信,你書包裏肯定還有。”許傾雙手把柏油揉成圓子,像揉麵團一樣,他篤定地盯著她的書包,厚顏無恥道“正好我渴了,你拿出來,下次我買一根還你。”
    棠澌心裏冷笑,他這話要是能信的話她請他吃一個夏天的冰棍。
    “我真沒有。”
    “哦”他無所事事地笑笑“昨天你還媽問我,最近班裏有沒有小考。”
    棠澌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噙著一絲狡黠笑意,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書包裏拿一根冰棍給他。這個仇,她記下了,攢到一塊報。
    前兩天班裏小考,棠澌兩門都不及格。棠家家規不是很嚴,對成績這一塊倒看得挺重,棠澌這次語文數學都沒及格,怕挨揍,就沒敢告訴家裏這兩天有考試,沒想到——變成他作為威脅她的籌碼。
    許傾撕開包裝紙,很仗義地給他的哥們付俞咬兩口,好在付俞沒有近墨者黑,搖頭道“不吃,許傾你別老欺負棠澌了。”
    “我怎麽欺負她了”許傾心安理得吃著半路劫來的冰棍“你有見我打過罵過她嗎?”
    付俞“………”好像還真沒有。
    棠媽媽在家裏包了豬肉白菜餡和蘿卜肉餡的餃子,她笨手笨腳地包了幾個醜不拉幾的餃子,皮還破了,餡露出來,棠媽媽看得直頭疼“澌澌你別包了,浪費餡兒。”
    “如果我不學,以後都不會包。”棠澌從小就喜歡吃餃子,所以她很想學。
    “就你這雙手,寫字都寫不好,要是你能把字寫好一點我以後天天包餃子給你吃。”
    寫字不好看是她的硬傷,偏偏媽媽和總愛戳她痛處,棠澌心裏有點難過。
    包了好餃子,棠媽媽先煮了一盤“棠澌,把這盤端去給許傾家。”
    “為什麽要端去給他們家,我不去。”憑什麽每次他們家裏有什麽好吃的都要分給許傾那王八蛋吃。
    棠媽媽舉著鍋鏟一臉凶相“叫你幹點事還推三阻四的,你去不去。”
    棠爸爸意味深長地敦敦教誨“小棠,和鄰居要友好相處,大家有什麽事情好照應,你和許傾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又是同班同學又是鄰居,都一樣大的孩子,別老敵對人家。”
    “那王八蛋,我見到他恨不得繞著走。”棠澌這輩子最最不想回憶的是,和他一起成長的歲月。
    棠媽媽一聽,雙眼朝棠澌瞪過來,眉毛豎起“你說什麽?你罵人家王八蛋?你小小年紀嘴就這麽壞,信不信我抽你。”
    棠爸爸見氣氛不妙,趕緊轉移火藥“小棠,你媽都上一天班了,別老抬杠了,趕緊把餃子給許家端過去,不然該涼了。”
    棠澌委屈地撅著嘴,不情不願地端著香噴噴的餃子到隔壁,一邊腹誹一邊想著往裏投毒,不行,毒死人是要償命的,還是給他下點瀉藥好點,讓他明天在學校裏丟盡臉。兩家隻隔著一道院牆,沒等她想好要投什麽毒就已經到許家門口了。一隻金毛狗搖著尾巴興奮地迎上來,棠澌用小腿蹭蹭它的身子,表示友好,她往屋裏走,金毛也跟著走。
    “小棠,你來了,吃沒有啊?”許阿姨見到棠澌,笑得很親切。
    “沒有呢,我媽包了餃子,給你們送點過來。”
    “你媽媽又包餃子了,真香。”許阿姨問道餃子香味頓時眉開眼笑的,眼角的紋路微微上揚。
    棠澌不由地往許傾的方向看去,他氣定神閑地吃著飯,沒跟他打招呼,也沒看她一眼,就這麽對待一個送吃送喝的人太沒禮貌了。
    “小棠,快來跟我們一塊吃飯。”許爸爸說。
    “不用了,家裏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
    “你家裏肯定沒燒菜,我們家燒了,你就在我沒們家吃吧”徐爸爸命令許傾“快去拿一副碗筷來給小棠。”
    許傾頭也不抬“她又不是第一次來,自己去拿。”
    許爸爸橫眉豎眼,筷子拍在桌上,餐桌震蕩了一下,許傾被嚇了一跳,隻好乖乖去拿碗筷。
    寫作業的時候,棠澌正對著一道數學題苦思冥想,正抓狂的時候媽媽在外敲門“澌澌,是不是在寫作業?”
    “在寫作業,怎麽了?”
    “許傾來找你一起寫作業,你來開門。”
    棠澌抓狂得想錘牆,老天,什麽時候才把這賤人收了。
    許傾腦子靈光,是個聰明的孩子,但他的平時學習也不咋地,而且學習態度吊兒郎當的,在學校又經常搞事,老師管了很多次也對他無能為力。隻是每次一到考試就超常發揮,把老師驚到懷疑人生。而棠澌是典型的學渣,不管許傾在哪個水平線,棠澌都沒資格和他相提並論,因為那王八蛋從來沒考過70分以下。
    棠澌努力地忽視不請自來的小混蛋,若無其事地做自己的作業。
    許傾把這裏當成自個家一樣,悠然自得地坐在小單人沙發上,慵懶地看向棠澌“才多少作業,你怎麽還沒做完。”
    “你寫完了還來這裏幹嘛?”
    “你以為我真的來這寫作業的?我在學校就給做完了。”他熟稔地打開電視機看,拿著遙控器不斷地換頻道。
    棠澌見慣他那德行,也懶得搭理他,隻是提醒道“聲音關小點。”
    也不知道這小混蛋是怎麽討好她爸媽的,才會相信他是個好孩子,還放心地把他放進她閨房裏。
    家長都嚴格控製孩子看電視,本來棠澌房間裏是沒有電視的,去年媽媽在電器城碰到液晶電視五一活動減價,她腦子一熱,加上覺得新鮮,買了一台新型高科技液晶電視放在客廳,家裏的那台老式彩電也被埋汰,又沒個好放處,於是就放在棠澌的大房間裏了。棠澌平時比較喜歡看書,不大喜歡看電視,這龐然大物放在這裏儼然成了擺設。
    棠澌寫完作業,拿出了兩本跟安珍妮借來的小說安安靜靜地看著,正看到精彩部分,棠澌就被電影裏打打殺殺地聲音給吵到了,皺著眉道“你能不能把聲音關小點,要麽就回你家去。”
    “已經很小了,再小看著沒意思。”
    棠澌仰天翻了個白眼,真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你家不也有電視嗎,幹嘛要來我這裏看。”
    “我爸媽不讓我看。”所以他才以找她一起寫作業為由躲在這裏安生看電視。
    許傾喜歡看電視,品類包羅萬象,喜劇電影,動作片,文藝片,武俠片,綜藝節目,包括動畫片他都不嫌棄幼稚,棠澌一直覺得這人是個怪胎。
    長得明眸皓齒,膚白樣貌好,這皮囊挺討人喜歡的,從外表看他就是個優秀的好孩子,其實不知道他的人都被他的這副皮囊給騙了,他骨子裏桀驁不羈,上課不聽講,一下課就溜個沒影,有時候還跟人家打架,還被罰打掃過學校的廁所,不過這些懲罰對他來說太小巫見大巫了。三年級的時候,有回他跟四年級的一男孩打架了,結果差點把人家的胳膊打斷,那是第一次,許傾被他爸用皮帶抽得皮開肉綻,還被學校記一大過。
    小學生最喜歡兒童節,看到各種各樣的糖果,學生們眼睛亮晶晶的。當學校裏各種活動如火如荼地進行的時候,許傾嫌幼稚,拉著付俞在學校操場旁邊打乒乓球,對手是3班的四個男生。打著打著又變成打架。
    棠澌在旁邊和班裏的女生在打羽毛球,被不遠處打架的男生給吸引過來,她圍觀了一會,腦袋閃過一道靈光。幸災樂禍地跑到辦公室,很快,校長黑著臉把兩個打架的家夥給拉到辦公室,疾言厲色地教育了一頓,然後問“誰先動手的?”
    “是他先打我的。”男生被打得眼角發青,深痛惡絕地指向許傾。
    許傾麵不改色“是你先動手的,我隻是以牙還牙。”
    “你胡說,明明是你先動手的。”
    “是你。”
    校長頭疼地扶額,看向正在趴在門口看熱鬧的棠澌,伸手一指“棠澌,你當時就在旁邊看著,見到是誰動手了嗎?”
    “許傾。”棠澌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他。
    她是個老實孩子,深受老師們都信任。
    下午,雙方都被叫來家長,許媽媽連同兒子被對方的家長頤指氣使,怒氣衝天地罵得腦袋嗡嗡作響,畢竟受傷的是人家,許媽媽不好意思爭論什麽。
    放學回家,棠澌背著經過許家,聽到一陣陣心驚肉跳的鞭打聲以及憤怒的訓罵聲,金毛被驚得上竄下跳的,一見到棠澌,像兒子看到親媽一樣,激動地衝過來。
    嗯!這效果不錯,真期待明天能看到一張顏色鮮豔奪目的臉。
    棠澌心情大好,把金毛帶回家,拿了兩根火腿腸剝開,親手喂進金毛嘴裏,伸手溫柔撫摸它順滑的腦袋,笑眯眯地說“這是賞你的,看我對你好不好。”
    金毛一邊吃一邊幸福地搖著尾巴。
    許媽媽走過來無奈地搖頭“傻孩子,居然笑眯眯地跟一隻狗說話。”
    第二天早上,許傾穿著長袖的校服來上學,還穿著長的牛仔褲,現在是炎熱的夏天,男生們都恨不得裸奔,他居然渾身穿得這麽嚴實。
    許傾上課睡覺的時候,他的同桌付俞看到他胳膊上有鞭痕,用筆戳棠澌的後背,低聲說“棠澌,昨天明明是那家夥先動手的,你為什麽要說是許傾。”
    棠澌假裝沒聽見——她早就想收拾這小王八蛋了。
    下午有一節美術課,有藝術細胞的沒幾個,同學們純粹是拿著彩色筆在畫本上自由發揮,一隻鴨子都畫成四不像。棠澌用小刀把鉛筆削尖,照著美術課本上的泰姬陵的建築一點一點的描繪,二十分鍾後,美術老師走過來,在棠澌旁邊停下,不輕不重地讚了句“畫得不錯。”
    打分時,美術作業100分,得了全班第一的棠澌十分開心,把畫畫拿回去給爸媽看,棠媽媽看完之後並沒覺得有什麽了不得的“畫得一手好畫有什麽用,能幫助你考試得第一名嗎?”
    “我同學都說班裏隻有我畫畫最好看。”
    “畫得好看沒什麽用,你還是個孩子,不懂學習的重要性,要是你的學習成績跟畫畫一樣好,你爸媽都臉上也有光。你看看許傾,人家長得好看,學習又好,你應該向他學習學習。”
    又是許傾——棠澌恨他恨得牙根癢癢的“他經常跟人家打架,你想要哥和他一樣的兒子你就再生一個呀。”
    洗頭的時候,棠澌摸到頭發裏牢牢地粘了幾坨軟乎乎的東西,她忍痛揪了下來,手上粘著黑不溜秋怪東西還洗不掉,她愣了一下,居然是瀝青。
    而且粘在頭發裏的根本洗不掉,棠澌急得找媽。
    媽媽看了之後也沒辦法,直接拿著電推把頭發全部推掉。看著好不容易留到肩膀的頭發不複存在,留長發的夢又被破滅,棠澌生無可戀,痛不欲生。
    她照著鏡子裏麵男不男女不女的自己,委屈得眼淚汪汪“媽,太難看了,我怎麽見人。”
    “你現在還是個小學生,漂亮也沒用。”
    棠澌已經確定是誰幹的,但她沒指望他承認,連控告他的證據都沒有。
    果然不負他所望,第二天早上到學校,棠澌成了萬眾矚目的笑料。
    棠澌不得不帶著一頂鴨舌帽上學,陳老師黑著臉看向她疾言厲色道“棠澌,你懂不懂尊重老師,上課不許戴帽子,趕緊摘掉。”
    棠澌慢騰騰地伸手拿掉帽子,全班轟然大笑,許傾忍不住地笑得花枝亂顫,這不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嗎嘛。
    老師黑著臉掃向同學們“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不就頭發短了點嗎?”
    棠澌同學在三年級的時候隻留過一次長發,但是同學們對她的短發印象非常非常深刻,甚至有人稱她為男人婆,現在——更男人了。
    許傾家養的金毛是一隻身價很高的寵物,許傾非常喜歡它,棠澌正好也喜歡,為了心理平衡,她對他的寵物下手。天天把金毛吆喝到家裏,喂它最愛的骨頭和火腿腸,天天當成自家寵物一樣寵著,還天天跟它說話,以及說它主子的壞話,久而久之,金毛一看到棠澌就像看到主人一樣,隻要她在家,金毛就會熟門熟路地跑過來,儼然已經重新認主了。
    一天棠澌看到許傾正氣勢洶洶地對著金毛訓話,許媽媽說“你沒毛病吧,罵一隻狗幹啥?”
    “它老是往隔壁跑,幹脆把它扔到隔壁算了。”
    “就你這臭脾氣,狗都嫌棄你。”
    棠澌以前非常希望家裏能養一隻寵物,但媽媽先照顧起來麻煩就沒答應她,要是能把金毛引過來也不錯,她既可以天天摸金毛,又不用自己照顧,想想也挺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