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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三皇子不見了!”昭帝勃然大怒,聽得背後傳來的皇後的呻吟聲,壓製怒火,“太醫院留下,其餘人等全部出去。”
出了內殿,昭帝竭力平靜的麵容已經壓不住眼裏滔天的怒火,“怎麽回事?”
陳掌事戰戰兢兢的伏趴在地,“未時二刻,劉氏去侍候三皇子梳洗時發現不在床上,就立即喚人去正殿找三皇子,發現三皇子不在,便加派了人手去三皇子常去的地方找,坤寧宮都沒找著,請示了貴管事,同樣也搜尋三皇子宮裏常去的地方,依舊沒找到。這會兒榮管事已經派人去各個宮門出入口候著了,進出盤查得需要陛下詔令,奴婢等實在不敢拖延……”
昭帝氣得將茶盞朝陳掌事扔去,陳掌事大氣不敢出,茶水幾乎潑了一身,都能清楚的感覺到茶盞砸在身上的疼痛感。
“榮德,傳平王入宮,還有,傳旨下去,所有進出內城和外城都加強巡查,不可擾民。關於三皇子走失的消息不能傳出去。尤其是不能讓皇後知曉!”
“把王傳安叫過來。”
平王是先帝四子,其生母原林昭儀與昭帝生母孝安皇後長孫氏是姻親,林昭儀家族敗落,是先永平候府送進宮體孝安皇後固寵,孝安皇後待林昭儀母子極好,在永平候府被問罪,三族之類五歲以上男子盡誅,其餘人等流放嶺南,孝安皇後在得知家族被誅,與長子次子長女次女一道自戕於坤寧宮,昭帝因年幼,孝安皇後沒有下手太重,被先帝給搶救了回來之後,林昭儀就一直護著他,平王也是始終堅定不移的站在昭帝這邊,故此,在先帝十子中,除了與昭帝爭位的先帝三子、六子和七子被殺之外,餘下幾位皇子中也就隻有平王待遇最好,掌管皇城司。
皇城司主要負責情報收集、偵查、逮捕、審問等,隻聽命於帝王,不受三省六部管束,可以直接無理由逮捕上至皇親國戚、朝廷大臣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等,權利極大,民間素有“錦衣出,小兒哭”的傳聞,“錦衣”因是皇城衛的四季衣裳多是以妝花錦為主。
王傳安是行人司宮令,行人司主要負責後宮宮女、太監的選派、教化、懲處等,選秀時秀女們的管理,性質上類似於皇城司一樣,後宮的一動一靜向來是逃不過行人司的耳目的,按照規矩是皇後掌管,因葉皇後不擅理事,行人司是直接聽命於昭帝。
“慧明可以有說解劫之法?”
“回稟陛下,慧明從未告知,隻說是皇後娘娘必有此劫,若能度過去,此生尊貴至極。”安國公忍住內心的激蕩和不安,刻意斟酌字眼,掩去不利信息。
昭帝臉色稍稍好了一些,“皇後所中之毒,夫人可知曉?”
安國公夫人被陳院判告知了葉皇後中毒的症狀,仔細查看了青瓷小瓶裏殘餘的藥物,微微蹙眉,“此種藥物,臣妾從未見過,不過,皇後娘娘的症狀臣妾倒是有些印象,似乎曾經有聽過,隻是這一時半會兒的臣妾也實在是想不起來。”
因為回憶,安國公夫人說的很慢,又聞了聞藥物,旁邊的安國公似乎想製止安國公夫人的動作,在安國公夫人用手指點了一點藥粉,嚐其味道時,安國公握住安國公夫人的手腕,低低吼道,“你瘋了,不要命了。”
“來人,快拿續命解毒丸來。”昭帝是不敢讓安國公夫人在宮裏出事的,不然,他沒法跟皇後交代。
“陛下,這裏有曼陀羅,”安國公夫人在吃下續命解毒丸之後,回憶道,“曼陀羅是羌人的聖花,隻有他們才會拿曼陀羅做藥或製毒。臣妾閨閣時隨父探訪羌人各部落時,曾有聽聞過原若羌國王室有一奇藥,能讓人七日內痛苦而死,且無解藥。但自從若羌王室內亂,四分五裂之後,其藥便失去了蹤影,如今西羌國主哈勒那是若羌王室克拉姆一支,據聞,克拉姆的大閼氏就被秘藥所害。”
“夫人的意思是,此藥可能來自西羌嗎?”
“臣妾不敢斷定,而且,已經失傳的若羌秘藥,不可能會落入宮中。再說,皇後娘娘的症狀與中秘藥的症狀有些不同,那秘藥會每天一竅出血,直至七天後,全身血流盡且五髒六腑皆化為血水,生生叫人痛苦至死。”
昭帝臉色極為難看,並未再說什麽,“下去吧。”
在告退時,安國公夫人突然說,“陛下,惠明大師曾說過,生生死死,生既是死,死既是生,死死生生。臣妾參悟許久,始終參悟不透,才想著用百日醉,讓皇後躲一劫的。”
父親在守衛甘州,戰事萬千變化,長子失蹤等事件,加之府裏最近鬧得動靜有點大,她日夜憂思,早已耗盡心力,疲憊不堪,如今皇後又出事,加上這一番的事情,她確實感到疲累了,擔憂女兒的同時,為了娘家和兒子們,她必須得要做點什麽,“皇後娘娘把藥還給臣妾的時候說,生死有命,佛在看著,來之則受之。娘娘說,她是陛下的妻子,不管是生是死,她總是要陪在陛下身邊的,她答應過陛下,除非陛下鬆手,否則,她絕不會離開陛下。”
安國公夫人用力的逼回眼裏的淚,“陛下,皇後娘娘性子您最清楚,她雖然寬和,善解人意,可是認準的事情,沒人能說服。在惠明大師說了日子後,臣妾進宮再次勸說,皇後還是不肯同意。若早知道,臣妾倒是逼上一逼了。”
這一番話,將昭帝從葉皇後中毒到現在一直壓著的怒火給澆滅了,此刻,他再也忍不住,快步便回了內殿。
安國公想要扶起此刻疲態盡顯得安國公夫人,被安國公夫人掙脫開了,眼神都沒落在安國公身上。
廢了一番功夫,回到小湯山別院的時候院子裏響了二更的梆子聲,謝譽抱著耐不住疲累早已沉沉入睡的三皇子,徑直去了內院,走近正房,看見西次間窗上晃動的人影,渾身的疲累頓時消散了幾分,叫住了要通傳的謝三家的,謝三家的也很有眼色,讓屋內侍候的人都退出了正房。
似有所感的傅氏瞧見了謝譽,立馬就下炕穿鞋,被謝譽按在了炕上,“怎麽還沒休息?”朝內室望了望,“苗苗和榮哥兒都睡下了嗎?”
“說是要等你,哄了好長時間,才睡下不久,”傅氏忙給謝譽倒茶,“夫君,這孩子是?”
謝譽將三皇子放在炕上,傅氏仔細端詳了一番後,低低驚呼,“三皇子,你怎麽把三皇子給帶回來了,宮裏的情況很嚴重嗎?”
謝譽忙解釋了前因後果,傅氏愈發憂心忡忡,“那皇後娘娘怎麽樣?”
“現在還不知道,現在緊要的是保護好他,人都清理幹淨了嗎?”
“已經清理完了,全部都鎖在柴房裏,等夫君你來安排。”
“那就好。”
傅氏憐愛的看著三皇子,“那今晚就把他安置在這裏吧,我來守著他。”
謝譽握著傅氏的手,“把他放到內室吧,我們今晚在這裏湊合一晚。”
“孩子們哪裏怎麽說?”傅氏有些擔憂,得要想個周全的主意才是,三皇子跟苗苗、榮哥兒玩的挺好的,根本瞞不住。兩個孩子是個聰明機靈的,又喜歡追根就底,要是糊弄不過去的話,總擔心會惹出什麽事情來。
“這個我來說,苗苗和榮哥兒不擔心。”謝譽揉了揉眉心,“我現在擔心的是其他,那邊想要把三皇子送走,我是好不容易勸住了,但是陛下那邊必須有個話說,不然,我在陛下那邊會有影響。那邊的情況是決計不能透露出去。”
傅氏抿唇,她很清楚謝譽的顧慮,昭帝生性多疑,極難取信,謝譽是占了身份和從前伴讀之宜,加上對昭帝也是足夠忠心,因自己的緣故,謝譽與安國公府走的很近,這其實是犯了昭帝的忌諱,長此以往,並非益事,一旦失信於昭帝,想要再次獲信,難於登天。那麽,他想要支撐三皇子,怕是會有心無力,反而會成為拖累。
相較於名門世族的高門夫人,傅氏還是有幾分政治遠見和深思熟慮的,她畢竟是受過安國公夫人的親自教養的,本人生的聰穎,很多事情往往一點就通,行事作風,還是有幾分安國公夫人的做派。傅氏平時為人處世十分之低調,通常給人的印象是備受夫君寵溺的柔弱婦人,若是真沒有本事和手段,以濟寧侯行事老到圓滑狠辣的風格,早就不聲不響的按死了傅氏,不會由著她生下孩子,同意她撫養龍鳳胎了。
“我明天回府一趟,這麽大的事情,還是要跟祖父商議一下。”
“夫君,您明天還是先直接進宮,”傅氏目光灼灼的看著謝譽,“而且,明天要務必見到陛下。”
謝譽有些疑惑的看著傅氏,夫妻多年,他深知傅氏的聰穎,朝堂政事,他從來都會跟傅氏私下商討,有時候還會驚訝於傅氏的敏銳和細致以及遠見。
“而且,”傅氏很認真的看著謝譽,“你要告訴陛下,三皇子是被你帶出宮的,現在就在小湯山別院中,陛下不會在乎過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