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

字數:6896   加入書籤

A+A-




    蕭杏花見了女兒, 才從那初初認了爹的喜悅和激動中恢複過來。聽了佩珩的話, 想起蕭戰庭, 她自是擔憂。

    “爹,是, 這是我女兒。這些年,我早已經成親,並生了三子一女,這是女兒, 叫佩珩的。爹,我夫君正在你這裏療傷, 聽著好像境況不好?”

    “夫君?”

    “是, 蕭戰庭便是我的夫君!”蕭杏花這個時候再想起之前這位“夏神醫”對自家的百般刁難, 心中頗不知道是什麽滋味:“爹,你好歹救救戰庭, 他是出外征戰中了毒,已經煎熬了許多時候。”

    “你竟嫁給了那樣一個莽夫?”

    夏九寒想起如今自己接手的那位病人,看那樣貌,看那身形,分明是個隻會打仗的莽夫吧?還是一個命沒了半條的莽夫!

    “爹,是, 我早嫁給他許多年了, 孩子都有四個了。”

    雖說眼前的是自己親生父親, 可是到底生別許多年, 分別時尚且年幼, 如今便是隱約記起了一些,但是都模糊得很,且十分零碎。對於自己這父親什麽性情,以及處事如何,蕭杏花一概不知。

    隻是從前幾日他刁難自家的各種情境來看,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

    是以她說話也變得小心。

    “爹,若他有個三長兩短,那我可要做寡婦了。還是請爹趕緊去看看吧?”

    然而此時的夏九寒還是處於不敢置信之中。

    他心心念念的軟糯小女兒,在時隔多年後,終於找到了,可是卻已經嫁人了,成為了一個婦人,嫁得還是一個莽夫,還給人家生了四個孩子?

    四個孩子,一二三四?當他家女兒是什麽,竟然一口氣生四個?

    夏九寒隻覺得太陽穴處都在跳動,他聽著女兒說當寡婦,不由道:“你竟一心一意維護你那夫君?你是怎麽嫁給他的?他待你可好?”

    旁邊的蕭佩珩聽著這個,也是幾乎傻眼,她這個時候才明白,原來夏神醫就是她娘的父親,也就是她的外公,至於那位得了失心瘋的夏夫人,竟然是她的外婆?

    聽著這位“外公”對爹的各種嫌棄,對娘的萬般質疑,她不免焦急,從旁提醒道:“娘,實在是爹如今境況不好,還是先去看看吧?”

    蕭杏花自然擔心夫君,便哀求道;“爹,這些事,咱們容後再慢慢講,你要知道的,我都一一告訴你,隻是如今你先救他,他可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兒的爹!”

    夏九寒腦子中一片混亂。

    夏家的組訓是子孫不能入朝,他生性又是閑雲野鶴般的人物,自然對那當朝為官的並不喜。

    當蕭戰庭最初出現在雲夏山下時的時候,其實他就已經知道了。

    他並不想為這種朝廷大員看病,打心底厭倦著。

    當然他也不想再給任何人看病了。

    所以他百般刁難,所以他看不慣那朝廷大員的女兒,怎麽都看不慣!

    便是最後答應了給那蕭戰庭治病,也是心中萬分不情願的。若不是為了自己妻子,他怎可能願意呢?

    如今實在不曾想,這竟然是自己的女婿?女兒的夫君?

    望著女兒哀求的目光,他不忍心,還是勉為其難地道:“那就先去看看吧……”

    蕭杏花自是心中一鬆,連忙就要跟著女兒和這剛認的父親前去看自己夫君,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得一陣急而重的腳步聲,緊接著,便見一個魁梧強健卻凶神惡煞的男人跳了出來。

    “主爺,剛我在咱們峽穀裏捉到一個賊,你瞧他賊兮兮的,肯定不是來幹好事的,說不得是來偷……”

    來人正是夏銀炭。

    這夏銀炭話剛說完,就看到了旁邊的蕭杏花。

    他頓時一皺眉,氣不打一處來:“你,你這婦人,好大的膽子,竟然也跟著闖到我們後院來了,你這是要做什麽?”

    他這一說話,夏九寒便不悅地繃著臉,盯著他瞧。

    夏銀炭這幾日,也實在是和蕭杏花結了仇的,先是被蕭杏花搶白,之後因了烤肉的事兒十分憋氣,憋了一股子邪火。隻是之前沒機會罷了,如今好不容易逮住這時機,自然要給主爺好生告狀。

    “主爺,你是有所不知,這婦人實在是奸詐狡猾,她竟然帶了一批人馬上來,就在雲夏山安營紮寨,還建了幾間茅屋。我趕他們走,他們也不走的,還強詞奪理,還帶著大批人馬要把咱們圍起來。最可惡的是,他們還在山上燒火烤肉,把山上弄得烏煙瘴氣。”

    “是嗎?”夏九寒盯著自己這仆人夏銀炭,臉上十分的不悅,眸光也已經冷到了極點。

    “那是自然!”夏銀炭還是唯恐自家主爺不信的,便幹脆添油加醋:“這婦人,是陰險之輩,又會說許多話來強詞奪理,委實可恨。她如今又跑來咱後院,還不知道存著什麽陰謀詭計,說不得是知道主爺後院需要藥材,竟然要行那偷竊之事!”

    說著,夏銀炭還把那個已經被他點住穴道橫提在手的蕭千雲扔在那裏:“這是她的兒子,竟也鬼鬼祟祟地跟來了,想必是這母子串通好了,一個望風,一個偷盜!”

    夏銀炭說了這許多,滿意以為夏九寒必然下令他處置著母子。

    他也滿意地看到夏九寒麵上仿佛覆了一層寒冰。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夏九寒忽然抬起手來,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巴掌。

    他被打了一個怔楞:“主,主爺?”

    主爺怎麽了,打,打錯人了?

    夏九寒看他那張茫然無辜的臉,卻是一個冷笑。

    “你知什麽,你竟說她是竊賊?還說她是陰險之輩?還說她奸詐狡猾?”

    “是啊……”夏銀炭摸著臉,怔怔地看了看旁邊的蕭杏花,再看看自家主爺:“這婦人,她可不是什麽好人……”

    可是他這話還沒說完,夏九寒忽然大怒:“滾,你給我滾出去,我沒有你這樣的下人,以後你也不用叫我主爺!”

    夏銀炭聽聞這個,頓時傻眼了。

    他愣了下,之後便噗通一聲跪在那裏了;“主爺,我,我可是說錯了什麽?”

    夏九寒怒極:“你再說一遍,她可是竊賊,可是陰險之輩,可是奸詐狡猾?”

    這……

    夏銀炭囁喏了下,有些不敢說了,這到底是怎麽個意思?

    不過望著自家主爺那怒極的神情,猶豫了下,他還是試探著道:“這,這自然不是的,她不是竊賊,不是陰險之輩?”

    這樣說,對嗎?

    “當然不是!”夏九寒理所當然地道:“我夏九寒的女兒,豈會是竊賊?你這膽大包天的奴才,竟然敢這麽說我的女兒,你這是吃了豹子膽了!”

    夏九寒是憤慨的,他好不容易認回的女兒,哪容得別人說她半句不好!

    “女……女兒?”夏銀炭聞言大驚,下巴幾乎都沒合上。

    他震驚地看看蕭杏花,再看看自家主爺,此時也是猛然想起,最初見到蕭杏花時,也隱約覺得這個人有點和自家夫人像。可是這些年,主爺也頗找了一些像的,後來都不了了之,他也就沒當回事。

    不曾想,這竟然是那位傳說已經丟了三十年的小姐?

    夏銀炭瞪大了眼睛,驀然間想起自己之前針對這位小姐所作出的種種,不免膽寒心驚,他,他之前都做了什麽?

    蕭杏花其實心裏擔憂自家夫君,並不想耽擱時間,此時見了自己兒子被人擒拿了,像扔個野豬似的仍在地上,自然連忙和蕭佩珩去扶。

    待到扶起,這才發現兒子渾身不能動彈,且目不斜視,口不能言。

    她並不知道這是什麽點穴術,隻以為兒子出事了,當下大驚,連忙對父親求道:

    “爹,這幾日我在外麵因和這位夏先生起了衝突,他對我種種刁難。這也就罷了,隻是這一次,因我在外麵院子裏看到一件白袍,上麵竟繡著兩棵樹,那樹的模樣,女兒隱約還記得的,知道這怕是和女兒身世有關,所以才急著問這位夏先生。誰曾想,他不但不告訴我,反而對我任意嗬斥嘲諷挖苦。女兒心裏急著知道真相,這才讓兒子陪著我,抄了小道走進峽穀。若不是恰進了峽穀,遇到了爹爹,還不知道你我父女相認要到什麽時候!你可不能信這位夏先生一麵之詞,反而冤枉女兒。而這地上的,是我的親生兒子,也是你的親外孫,他名字叫蕭千雲的。如今看他這模樣,是不是已經被這位夏先生害了?”

    夏九寒滿心都是照料愛妻病情並瘋狂思念女兒,哪裏顧得上外麵這些是是非非,平日都是一概交給夏銀炭打理而已。

    他如今聽了,自是知道是因自己不見外客,夏銀炭才對女兒如此刁難。

    這其中,自然是自家是引,夏銀炭是果。

    可是他性子素來冷僻古怪,偏執異常,又自小天縱奇才,在醫術上建樹頗高。但凡才能異於常人者,自然也有異於常人的性子,又是高傲孤僻,目無下塵的,自然是不會覺得是自己錯了。

    自己不會錯,愛妻不會錯,寶貝女兒更不會錯。

    那錯的是誰,自然是夏銀炭了!

    更何況夏銀炭還口口聲聲汙蔑他的女兒是盜賊,是奸詐陰險之輩!

    “他可不是什麽夏先生,他隻是爹手底下一個使喚的奴仆罷了!這奴仆也實在是大膽,竟然阻擾我的女兒與我相見,還百般刁難,出言嘲諷汙蔑!可真真是可恨!夏銀炭你給我滾出去,沒有我的允許,不要讓我看到你!”

    夏銀炭在知道這什麽蕭杏花竟然是自家主爺尋找多年的小姐後,已經是傻了眼。

    此時聽到這話,他心知自己鑄成大錯,呆呆地看了蕭杏花半響,最後不敢多言,爬起來,偌大一個男人,縮著肩膀灰溜溜地就要往外滾。

    蕭杏花見此情景,也是急了。

    管他什麽夏先生還是夏銀炭,關鍵是她的兒子啊!

    “爹,你好歹看看,千雲這是怎麽了?他怎麽絲毫不能動彈?”

    摸著胸口倒是熱的,隻是整個人像變成石頭一般!

    夏九寒其實眼裏根本沒放下這個什麽外孫,不過看女兒著急,也是想起了,便又喝斥那夏銀炭道:“不許走,先給他解了穴道!”

    夏銀炭哪裏敢說半個不字,當下趕緊又滾回來,給蕭千雲解了穴道。

    可憐著蕭千雲,在峽穀中到處探查,卻遇到了個夏銀炭,使出全力掙紮,怎奈根本是無濟於事,被人捉了過來。適才他雖口不能言,可是母親和夏神醫的話,還有夏銀炭所說,他都是聽在耳中的。

    當下也是大驚,想著原來這夏神醫,竟然是母親的生身父親,那意思是說,是他外公?!

    蕭杏花看兒子一臉震驚,也是擔憂:“可覺得哪裏不好?”

    蕭千雲這才反應過來,忙起來道:“娘,也沒什麽,隻是點了穴而已,這是尋常事,解了穴道就好。還是快些去看看我爹吧,不是說我爹剛才出事了嗎?”

    蕭杏花想想也是,忙對自己這剛認的爹道:“爹,還是快些去看看那邊吧?”

    夏九寒此時還能說什麽。

    他整個人剛被尋到女兒的喜悅衝得不知東南西北,緊接著便被這什麽女兒的女兒,女兒的兒子,女兒的夫君,給整得暈頭轉向。

    怎麽一下子這麽多?

    不過在女兒期待的目光下,他什麽都沒敢說,隻是點頭:“好……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