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魔筆“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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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在祭台中間凹陷處,那具脊椎朝上放置的先祖“留候”骸骨。
    它的每塊骨節都在以相同節奏,極其輕微的連續震顫著。似乎下一步就能活轉過來,以骷髏架子的形態,起身走下祭台。
    如此違背常識的情形,當然會讓氛圍變得極其詭異。
    不過這對絕望之後,已經準備要迎接死亡的劉白來說。也隻是因為太過出乎意料,才嚇得他心中一悸,僅此而已。
    死亡於個體而言,是最大的終極恐懼。有這碗毒酒墊底,哪怕此刻全世界的骷髏架子都活過來,也沒法讓他更恐懼了。
    然而隨著目光更多停留,許多先前未曾留意的細節,卻在不斷提醒著劉白,這具所謂先祖“留候”的骸骨,很不對頭。
    劉白小時候從六歲起,就被父親劉行舟哄著,開始練習素描。斷斷續續堅持了七、八年,後來才轉向漫畫。而畫人體骨骼,正是素描基本功之一。所以他對人體骨骼的每部分細節,都稱得上了如指掌。
    眼前這具完整骸骨,看似與正常人體骨骼大小相仿。但具體到細部,則每塊骨頭,都比一般骨骼粗大了將近一倍,而且某些部位的結構和形狀也存在顯著差異。
    更為明顯的,全身骨骼數量竟然不是206塊!雖然沒時間細細分辨,但粗略看去,頂多也就160塊左右——這絕對不是正常人類的骸骨!或者說,至少不是地球人類的骸骨!
    可最奇怪的一點恰恰在於,這具明顯非地球人類骸骨上,偏偏就長著大半條極為標準的——地球人類脊椎骨?
    準確來說,在那十二條交錯排列的滴血引流槽正下方。被鮮血澆灌的9節胸椎骨和3節頸椎骨,總共12塊椎骨特別纖巧。與相連的腰椎骨比較,足足細了兩圈有餘,根本不可能屬於同一種生物,更別提還長在同一個人身上了。
    當劉白注意到那特別的12塊脊椎骨時,他才發覺,原來並非先祖“留候”骸骨要活過來。而是那12塊椎骨在不斷吸收鮮血之際,產生如同呼吸般有節奏的伸縮,以致引動了整具骸骨不斷震顫。
    或許是受那所謂“一父一子,一生一死”的獻祭條件所限。
    此刻,身體生父留百川的血液已經流幹;但劉白這具身體,由於獻祭之人割開喉嚨時,刻意避開了頸動脈,所以流出的血量還不到全身三分之一。
    兩個人流出的血量加起來,差不多能有6、7升。這麽多鮮血,原本足以灌滿祭台中間的凹陷處。
    可眼下,卻是被那12塊特殊脊椎骨全部吸收掉。骸骨其餘部位上,連一絲血痕都見不到。
    耳中傳來“哢嚓、哢嚓”連續兩聲脆響,那12塊特殊椎骨竟忽然脫離先祖遺骸,閃爍著妖異的血色光澤,緩緩浮空向上升起。
    劉白認為自己眼前所見,是嚴重失血所導致的眼花或者幻覺。根據他不多的醫療衛生常識,人失血超過三分之一,就會陷入幻覺或缺血性昏厥,若不能及時輸血,便會因缺血造成直接腦死亡。
    劉白在心裏暗自慘笑,知道最後時刻馬上就要來臨了。
    隨即,他看見祭台上殘留的血液,以及自己頸邊流出的鮮血,紛紛浮空而起,在空中猶自連成一條血色弧線,繼續源源不斷向那12塊吸血椎骨飛去。
    那12塊吸血椎骨越升越高,在空中逐漸扭曲變形。一股莫名的威嚴肅殺之意彌散開來,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更加沉重粘稠。
    耳邊傳來“砰、砰、砰、”叩頭之聲,蒼老沙啞的嗓音喜極而泣:
    “嗚……,嗚……,魔威蓋世!先祖有靈!嗚……,嗚……,魔器‘描魂’當真重現於世間了!嗚……,嗚……,我留氏一族與‘丹青門’複興在即啊!嗚……,嗚……,嗚……。”
    而後,雜亂的叩頭聲接連不斷,在四下裏紛紛響起。
    隨著那些叩頭之聲,12塊吸血椎骨直飛到穹頂浮雕處,漸漸與那浮雕上高大威嚴魔王手中所持巨筆融為一體。血色光澤逐漸收斂,浮雕上的巨筆化作純黑。
    片刻過後,那純黑色的浮雕巨筆開始不斷縮小。最終縮小到一尺左右時,竟脫離穹頂浮雕,順著空中連結的血線,朝劉白喉頭方向徑直飛落。
    劉白仍以為這是幻覺。直到那筆形魔器的筆端,自行呈現出肉色,柔韌筆鋒從他喉頭刀口處,穩穩畫過一筆。
    觸感微涼,疼痛立止,口鼻中的呼吸恢複順暢,傷口消失無蹤。
    劉白這才醒悟,原來先前所見異象,並非自身幻覺。他這條性命,居然在臨死前最後一刻,被獻祭出的魔器,給“畫”了回來。
    當然,傷口雖然被“畫”好愈合,但已經獻祭出去的鮮血,魔器“描魂”可不會給他退回來。
    所以劉白眼下,依然處於大量失血後極端乏力狀態,還是連扭頭的氣力都沒有。
    右側耳邊忽然響起某個驚疑之聲:
    “咦,為什麽魔器把那小子傷給治好啦?不會是獻祭儀式有問題吧?留元生,你先前總是遮遮掩掩,怎麽玄乎你就怎麽吹。大家共同犯禁,眼下都到這地步了,少來虛的!到底怎麽回事?”
    蒼老沙啞的嗓音慢悠悠響起:
    “慌什麽?既然是共同犯禁,當然會給你交代。一父一子,一生一死;這是血脈祭魔的儀軌,本來這小子就不會死在獻祭儀式上。不然叫什麽‘一生一死’?叫兩個全死好不好!
    魔器‘描魂’把我那留白大侄子治好,是因為接下來的‘判定儀式’,還需要他這個嫡親血脈的儀式引子。待‘判定儀式’完成,終歸也還是個死,用不著擔心。”
    另一把沉穩的嗓音接口道:“是嗎?那老留你能不能再給解釋一下,為什麽我現在突然不能動了?連體內靈旋也無法運轉?”
    議論聲、驚呼聲、喝罵聲紛紛而起。經那人提醒,似乎在場所有人都覺察到,身體已無法做出任何動作。被魔器散發出的古怪威壓,牢牢壓製在原地。
    那蒼老沙啞的嗓音哈哈大笑道:
    “為什麽不能動?當然是為了接下來的‘判定儀式’,大家都是這儀式的一部分。魔器現世,必有執掌。
    判定魔器執掌之人的儀式,照樣會有生有死。隻不過是一人得生,剩下的全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家夥越笑越是狷狂,仿佛一生所有委屈、隱忍和壓抑,盡數在此刻的笑聲之中發泄了出來。
    周圍十幾人連聲怒罵,卻依然無法擋住那蒼老肆意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