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我喜歡靜靜地看著你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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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富掠食者!
老王對於江夜白的一番話給予了肯定,並號召大家向江夜白學習,學習他這種知錯就改、對自己對他人負責任的態度,甚至還小小地誇獎了一下他,弄得江夜白老臉一紅。
形式主義做到這份上,也隻有這回能成了。
要擱以後,你說話的千層套路都被別人摸索個幹幹淨淨,人家聽你講不睡覺就是很給你麵子了。
但話又說回來,對於這群少男少女們說,這番話煽動性很強,甚至原本坐在教室後麵打瞌睡的同學都冷不丁打了個激靈,腰杆瞬間挺得直直的,聚精會神地聽著王宏遠講課。
仿佛在這短短的幾分鍾內,得到了洗禮了。
人生,就此升華!
……
接下來的兩節課依然是索然無味的,一節數學,一節音樂。
最後一節課是音樂,這也是他們最後的音樂課,為了備戰中考為其他考試科目更多的時間複習,學校宣布本周體育課、藝術類課以及政史地等文科性質的課程相應地停課、減課。
原本,江夜白是沒什麽感覺的。
但是呢,他的同桌,咱們的小蕭如煙同學是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子,老師還沒來呢,聽說是這是最後一節音樂課,以後可能很難再見到音樂老師了,小丫頭眼睛紅紅的,淚水在眼眶中噙滿。
“你怎麽一點都不難過?”
蕭如煙猛然轉身,看著一臉平靜地江夜白,語氣有些憤慨。
“秦老師對你那麽好,那次下暴雨你沒帶傘,一個人跑去操場找你那個什麽手鏈,秦老師知道了連飯都沒顧上吃,跑去給你送傘,自己後來還感冒了,這些難道你都一點沒感覺嗎?”
送傘!
轟……
蕭如煙的話宛如平地驚雷,在江夜白的心中驟然爆發,幾乎在一瞬間,他終於想起來這個音樂老師是誰了。
“秦……”
“灞柳麽……”
他在心中默默念叨著,久遠的記憶開始一點點的複蘇,漸漸的那道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每每清晰一分,都將江夜白的心髒狠狠觸動幾下,讓他平靜如水的內心,掀起陣陣波瀾。
“同學們!”
突然,亂哄哄的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教室的門口處。
在金黃的陽光下,一個長發的女子靜靜地站在那裏,淡紫色的長裙離地麵不過幾厘米,被微風輕輕吹動,白色的裙邊緊緊貼住她霜雪般的腳踝,淺藍色的平底布鞋在她高挑的身材下,也絲毫不遜色高跟鞋氣質。
典雅、端莊。
整齊的長發並沒有紮起來,而是用發卡稍稍固定。
晨風挑逗之下,發梢宛如一個個活蹦亂跳的小精靈,輕輕在風中自由的漫步、翩躚起舞,俏皮而可愛。
秦灞柳微笑著站在那裏,就像一道風景。
“老師來了,怎麽不歡迎一下啊,這麽安靜,讓老師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以為打擾你們學習了呢!”
她的聲音猶如在山間石澗、光滑的石頭上中涓涓細流的清泉,清脆悅耳,但又帶著清晨深山的寧靜和靜謐,讓人不忍心去破壞這份靜好。
“秦老師……”
“老師……”
“老師你是不是要走了啊……”
“……”
坐在教室裏的同學們一個個神情格外激動,有人擔憂,有人傷心,也有人留戀不舍,他們對秦灞柳的感情在這刻宛如噴湧的泉水,頃刻間爆發了,完全炒糊了她的想象。
“同學們……”
秦灞柳將懷中抱著的教材放下,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們安靜下來,隨後環顧了一圈,在江夜白身上逗留了幾秒,微笑道
“大家不要這樣,不用太傷心的,雖然以後我不是大家的老師了,但是可以和大家做朋友啊,以後也會有機會回來看大家的,希望大家不要嫌棄老師年紀比你們大哦!”
“老師,也和你們一樣,有著一顆孩子的心呢。”
說著,秦灞柳眼眶微微發紅。
坐在台下的江夜白神情有些恍惚,他之前走錯班級遇到的那個女老師,正是眼前的秦灞柳,因為學校缺少藝術類老師的緣故,她需要帶好幾個班的音樂課,而那次,她正好在上三班的音樂課。
怪不得……
怪不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怪不得看著她總有奇怪的感覺。
江夜白在看到秦灞柳站在門口的一刹那,許多隱藏著他記憶深處、要以被他埋葬的記憶,再次被一點一點地挖掘出來,暴露在陽光之下。
現在的秦灞柳,隻是一個音樂老師。
而他,也僅僅隻是秦灞柳的學生。
想到曾今為她寫下的詩,那段久遠而模糊不清的微妙情愫,想到某些倫常的禁忌,想到自己曾經的徘徊、相逢、彷徨與後悔,想到那一天的驚慌失措,想到將記憶徹地埋葬的雨天。
秦灞柳,她正在不遠處的講台上。
那個曾經懦弱,甚至還有幾分自卑的衰仔,正呆滯地坐在自己熟悉的座位上,看著熟悉的人,熟悉的微笑,熟悉的美好。
靜靜地。
可是這個人現在要走了呢……
江夜白抿著嘴,看著秦灞柳端起課本,一邊為學生們講課的模樣,一邊微笑著吐出美妙音調的優雅。
窗外的碧綠的楊柳隨風飄揚,宛如她的秀發。
所謂‘灞橋煙柳’,原來——
真的是分離麽?
江夜白現在看著她的樣子,和從前的這個時候,似乎並沒有什麽兩樣,秦灞柳依舊是定格在歲月老照片裏的那個優雅、端莊的完美形象,而江夜白自己呢?
變了麽?
也許是的吧,人都會變的。
但是,也許他自己也不會預想得到,在經曆數千個日夜的逆流,讓江夜白重新回到這裏,見到自己熟悉的人,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音樂書中夾著的鼓鼓的信封,在他手中摩梭。
有些泛黃了。
也不知寫了多久,江夜白自己也不記得了,隻知道它一直夾在那裏,一直在,從來沒有人打開它過,直到最後被塵封在廢棄的雜物中,躺在暗無天日的小黑屋裏。
可是,那是它從前的結局。
而在江夜白對著秦灞柳輕輕一笑的那一刻起,這封信的命運,便駛向截然不同的方向,縱然結局依然未可知,但江夜白知道,他會做到的。
他確信無疑。
在秦灞柳的帶領下,整個二班傳出了悠揚的歌唱聲,甚至傳到了教室外,吸引了隔壁班的注意力,不少外班的學生都豎起耳朵,聽著這黃鶯般的鳴唱。
這首《auldngsyne》放在此刻,無疑是十分應景的。
起初隻是秦灞柳一個人在唱,但到了後麵,班上有不少人慢慢跟上了她的節奏,甚至,江夜白也最終同他這些可愛的同學們,以及記憶中那份美好的秦灞柳,他開心地笑了出來。
秦灞柳也在笑,但她的笑,總是那麽與眾不同。
你也許很難想象,隻是靜靜地看著一個女孩微笑,就能體會生活的無限美好,而正是這份寧靜,讓他體會到了一種別人無法給予的那份安心,江夜白甚至可以在這一刻徹底地忘記所有的煩惱。
縱然他依然心已老舊。
但在這個新的晨後、迫近正午的時候,江夜白覺得自己此刻無比的年輕、充滿著無盡的活力,向往著明天,向往著未來,他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刻像這樣自信過。
秦灞柳沒有看見,在江夜白書中夾著的那封信,那上麵寫著
“我喜歡靜靜地看著你微笑。”
字跡狂放潦草,仿佛帶著一股熾熱的情感,它也許很溫和,但一旦爆發出來,足以吞噬一個人的精神!